“你叫武嵇?”
府邸之內,段玉瞥了眼武嵇,還有他旁邊的小女孩。
想了想,前世記憶中卻沒有這個人。
不過宗師雖難得,天下之大,卻能出不少,也不以為意,問著:“你可愿出仕本君?”
要冊封下士,賜予封邑,自然得先效忠,是自己人才可。
“大人就不想先聽一聽我的來歷么?”武嵇苦笑一聲道。
“俠以武犯禁,我看你應當是北方人,犯了什么案子南逃至此么?”
段玉眼睛略微一瞇,不在意地說著。
武嵇卻是渾身一震,良久才道:“大人真是慧眼如炬,我本是慶國良家子,以武傳家,有妻有女,不料一日妻子出行拜神,卻遇到一個浮浪子,他是郡守之子,看上我妻子美貌……”
段玉瞥了眼旁邊的小女孩,見是個美人胚子,不由暗中點頭。
女兒如此,娘親自然差不到哪去。
而在慶國之中,官法森嚴,對非凡者壓制極為厲害,縱然是之前的他都難以施展,更何況一個區區的宗師呢?
“……妻死后,我暗中尋著機會,殺了那郡守之子,立即帶著女兒出逃,犯了這事,自知慶國難容,就一路南逃,原本到了楚國安頓,想不到那郡守頗有勢力,竟然派刺客跟到楚國,我跟他們戰了一場,不得不繼續潛逃至吳越。”
武嵇雙眼通紅。
段玉與秦飛魚聽了,都是沉默,良久才道:“到本君這里,你大可放心,我自會庇護于你……你或許不知,本君段玉,在慶國追緝名單之中,恐怕要遠遠在你之上呢!”
“段玉?”
武嵇眼睛一亮:“可是那位段銀章?”
段玉當年大鬧國都,又在逼殺崔山王妃中扮演了一個重要角色,事跡暗中流傳,他同病相憐,倒也聽過。
“正是!”段玉肅容問著:“你可愿出仕本君?”
“愿意!武嵇拜見主公!”武嵇毫不猶豫,跪下叩首。
“哈哈!”段玉仰天大笑:“既然如此,本君便冊封你為下士,領一村為封地,封邑百戶!”
雖然早就聽過待遇,但此時確認,武嵇不由大喜,再次稽首行禮:“多謝主君!”
“你之封地、百戶、宅院,三日內就能辦下來,安心等待便可……作為我的封臣,每年需為我效勞兩月,最近或許有大戰,時間超出,不過你放心,若是超出兩月,我自然會給予彌補。”
段玉笑了笑。
作為曲胥第一個投靠的宗師,這封賞不僅要給足,更要給快,給扎實了。
以此千金市馬骨,何愁天下英雄不入甕中?
楚國,荒山。
南方多山,川河縱橫,將地形切割得支離破碎。
某群山深處,木寨之內。
“不親到此處,實在難以置信!”
高玄通游走其間,望著山民們耕作打獵,心中十分感慨。
不到這里,居然都不知,南楚境內,居然還有這許多寨子。
雖然一個寨子中只千人左右,但附近大山連綿,山寨深藏,號稱天罡連環,說不得真能湊出數萬敢戰之民來。
再看幾眼,他拿著新獵到的小獸,過了寨門。
“主公又滿載而歸,真是可喜可賀!”
到了一處高腳樓前,就有一個青衫文士迎接出來,神態恭敬。
“文和你就不要笑我了。”
高玄通苦笑道:“我這不過是等待各寨合議結果,無所事事,權作消遣而已……”
這青年文士名為鄭文和,是他兒時好友,在他起事舉兵對抗南楚時毅然跟隨,有著半師半友的情誼,非比尋常。
“父親大人!”
兩人正說話間,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童就跑了出來,抓著高玄通的衣角。
“哈哈……潛兒你有沒有乖乖聽話啊?”
高玄通大笑,抱起兒子,狠狠親了一口。
“潛兒很乖的。”
高潛天真無邪地回答。
高玄通將獵物放下,又逗弄了孩子一會,這才將他交給后面的仆婦,自己與鄭文和來到一處坐下,喝著兩大碗茶,交談起來。
“唉……”
山民之茶很粗,但加了大量生姜等物,此時喝起來頗有解渴、溫養的功效。
一飲而盡后,高玄通不由嘆息:“放在一年前,我根本想不到,自己會至如此處境!”
想到之前,楚王派密諜拿他,簡直跟做夢一般。
“主公切莫妄自菲薄……雖然此時處于不利,但總有再起之日!”鄭文和寬慰地說著。
“都到了如此地步,鄭先生你也不必瞞我了,你到底是哪一方的人?”高玄通沉默半天,卻是忽然吐出一句。
這鄭文和,之前不顯山不露水,卻在他遭逢大難之際挺身而出,救他于水火,更是毀家紓難,散盡家財為他募兵,抵抗楚國討伐軍之時,又屢出奇謀破敵,縱然后來撤入深山,也是不離不棄,這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做到。
而高玄通更是隱約察覺到,鄭文和身后那股龐大的勢力陰影。
“這事原本不是這時候說,但主公既然問了,臣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鄭文和不是道人,但學了些異術,此時一望,就見高玄通山根紫氣一閃,當即鄭重說著。
“我洗耳恭聽!”
高玄通面色不變,心里卻是有如擂鼓,仔細聽著。
“南楚實乃叛賊,而主公則是大夏天潢貴胄,皇室嫡脈,因此那些賊子才緊追不舍!”
鄭文和一字一頓,石破天驚。
“你說什么?”
高玄通想過很多,但就是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有著如此‘顯赫’的身份,不由驚訝站起。
“臣所言,句句屬實,若不然,必得天譴!”
鄭文和一撩衣服跪地,斬釘截鐵地道。
“你……”
高玄通只覺頭暈目眩:“你讓我緩緩……”
一個普通人,突然間被追殺,快走投無路之際,再來個人告訴你,說你是皇帝繼承人?
換你,你也暈!
良久之后,高玄通才算緩過來,實際上也不算緩過來,只是將這事不提,拋在腦后,談現實內容分神:“我方現在,兵不滿千,逃入深山,托庇山民,接下來該如何呢?”
鄭文和見了,心里就是大贊。
不愧是帝脈,短短時間就恢復過來,這時起身,思忖了下:“主公請放心,天下民心在夏,我方大有可為啊。”
“哦?這從何說起呢?”高玄通不由問著。
“首先,這盤云山脈位于楚國之南,地形復雜,封君、野民勢力交錯,進擊不易,足以我們藏身!”鄭文和娓娓道來:“并且山民人數眾多,有天罡三十六寨……其中精壯大有,主公氣度宏偉,只要稍加招募,必有大批勇士效命,稍微訓練一二,就是數萬精銳大軍!”
“我怎么覺得……有些不對勁呢?之前出事,你就一意篡唆我南來,而這山寨竟然也直接接納,甚至對我恭敬非常,還要召開諸寨聯議……”高玄通卻不是好哄騙的人,狐疑問:“其中有何貓膩,你直說便是,不要日后發作,害死了我!再說,縱然能得數萬人,跟數萬精銳還是兩碼事,你不要糊弄我!”
“呵呵……臣豈敢糊弄主公?”鄭文和干笑兩聲,才道:“這天罡三十六寨,實際都是我大夏忠臣遺后,乃是末帝布置,除了這山寨與寨民之外,尚有七十二地宮,里面埋藏了大量鎧甲、兵器、糧食……足以武裝十萬人的大軍,這就是大帝深謀遠慮,給主公的起家之資啊!”
“嘶……”
聽到這個,高玄通不由震驚無比。
有人有糧,有兵有甲,只要再訓練一番,倒是的確可成大軍了,只是心中疑惑愈發加劇:“為何這些老祖宗,似乎知道大夏要滅一般?做了如此多準備?”
只是這些布置都是對他有利,絕非害他,高玄通也就信了:“山中難以活人,只能分寨而居,一寨不過千余,天罡三十六寨,頂天也就四萬人,其中還有老弱婦孺,整訓后最多兩萬兵,還是必須下山!”
不過山民悍勇,只要練成一萬,就可下山攻城掠地。
人口上來了,靠著七十二地宮中的物資,短時間暴兵十萬,不成絲毫問題,這起家之資,不知道多少藩鎮要羨慕嫉妒恨了。
奈何這是祖蔭,羨慕也羨慕不來的。
“不過……縱然盤云山地形復雜,若我起兵,楚王肯定會派大軍圍剿!”高玄通皺起眉頭,長久的軍事訓練,令他立即抓住了關鍵:“到時候還是九死一生!”
“這個……”
鄭文和一咬牙,還是說道:“請主公放心,南楚不久必生內亂!”
“內亂?”
“實不相瞞,龍庭有所布置,明年武寧君必反!武寧封地盡在南楚腹心,又有大軍數萬,楚王絕對無暇他顧的!”
“武寧君?”高玄通震撼無比。
他當然知道此封君的厲害,也知道岳超一反,少說半個楚國都要動蕩不安,到時候就真正是機會了。
“這都是天賜鴻福于主公!”
鄭文和高聲應著,心里卻在想,武寧那邊的布置,也該啟動了吧?
那位武寧夫人,卻不是他們的人,而是普通女子,身家清白,與武寧君傾心相愛,否則早給查出來了,但唯其情深,卻有可趁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