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
青崖白鹿山下傳來轟隆的腳步聲,殺伐之氣,如潮從山腳往著山頂涌來。
山頂道門,上萬名江湖俠客也是緊隨在道門如今的領頭者,白鹿真人身后,遠遠相迎。
一邊鐵甲,一邊則是布衣,很快在山頂的空地上交碰在了一起。
“小道白鹿,見過神武王。”
道門領頭者很客氣。
這客氣不是對著一個凡人之國的王爺,而是對著能夠先后弄死了凌霄子、云霄子,逼迫的火中子前往皇宮的絕世強者。
若夏廣不曾做到這些,就算他是皇帝,白鹿也只會抱著佛塵,眼觀鼻鼻觀口,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
當個人武力無法用數量堆積來制衡時,權勢的作用已經大大減弱了。
“這么多人歡迎我?還是怕我麻煩,所以在這里一并接受監管了?”黑甲將軍笑了一聲,往前踏出一步,神色間帶著霸氣,“我的風格你們也知道了,要么獻上傳承,然后去長安登記備案,接受監管,要么死!”
“小道想和神武王賭斗三場。三場,只要貴方勝出兩場,那么小道便會將道門傳承奉上,然后配合王爺。”
白鹿真人氣定神閑,只是垂下的眼眶里,瞳孔卻是在轉著。
他在思索著如何將這王爺騙入后山。
這點小動作自然瞞不過夏廣,他明顯的察覺的面前之人似乎想做什么,但又怕自己發現,所以正在盤算著什么。
雖然真人可以掩藏自己的心跳,甚至呼吸,但是念上的波動卻是無法藏起,這樣的波動對于夏廣來說,可若是黑夜里燃燒著的火焰,清晰的很。
夏廣最喜歡這些挑戰,便是開口詢問:“如何賭斗?車輪戰,還是三人對戰?如果是后者那就不用說了,如果是前者...唔...你們一起上吧。”
白鹿聞言嘴角抽了抽,真是自信,可惜別自信過頭了。
但是這神武王有著自信的籌碼,他便道:“如此地形對戰,顯不出本事,神武王請隨我來后山,我有一處絕佳的仙境,可由我們在其中對決,至于賭斗方式,自然是車輪戰,神武王如能戰勝老道等三人,便是無需再動兵,我們直接奉上傳承。”
夏廣愣了愣,“所以說,你們是設置好了陷阱,然后不僅要我自己走進去,還要在陷阱中車輪戰?”
白鹿真人有些尷尬,便在這時,他身后那九峰道宗的微胖的道人緩步走出,陰惻惻道:“神武王莫要忘了,我們道門也有不少高手精英,如若兩相廝殺,王爺即便勝利,也是慘勝,這樣的勝利,如果回去,皇上也不會滿意吧?”
這道人以凡俗權勢爭奪,妄加揣度,說完之后,頗為自得的捋了捋胡須,笑意盎然的看著黑甲的將軍。
“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王爺還是聽皇帝話的吧?”
微胖道人又補上一句。
兩句話,句句誅心,如是尋常將軍,便是被他震住了,這也說明這道人確實對著凡俗有很深了解,而九峰道宗不愧都是玩弄權術的人。
但是...僅此而已。
他對夏廣不了解。
神武王像看著傻子般看著這道人。
良久,他才想起來自己的身份,好像確實算是皇帝手下,帶兵出征的王爺,而需要忌諱功高蓋主之類的東西。
但是,你是個什么東西,也來提點我?
于是神武王問:“你是誰?可有功名在身?”
微胖道人微微稽首:“老道蓬萊子,人稱蓬萊真人...”
神武王沉聲道:“我問你有沒有功名!”
蓬萊子一愣:“仙人要什么功名?”
“以下犯上,妄議國政,拿下!”
神武王手中長戟啪的一下就甩了出去,微胖道人只覺全身如被束縛住了,什么道法也無法使用,整個人已經是被一戟狠狠拍在臉上,倒飛出去。
“連秀才都不是,還敢來指點本王!”
夏廣覺得自己需要根據規矩來,這就是規矩。
于是,他揚聲道:“如果想要來和本王提議,先去考了狀元,入朝做幾年官,再說!”
他忽的想起了什么,補充道:“對了,你們去長安備案時,如果有意愿的,也可以填張表格,去參加武狀元的考試,如果能通過,那就是與本王同朝為官了,也就是一名光榮的大周官員了,各位掌教,都考慮考慮吧。”
夏廣轉念一想,不如讓江湖各大掌門的掌教,都在朝廷里做官,也不需要每天來上朝,但是每個月來一次總需要的吧?
那些比較偏遠的,就半年來一次。
“如此有功名在身,也可以光宗耀祖,各位考慮下吧。”
江湖群豪一陣無語...
入朝為官?
光宗耀祖?
再看看那被拍飛的蓬萊子,又是一陣膽寒。
何謂王道?
何謂霸道?
前者他們還不明白,但顯然知道后者是什么意思了。
而被拍飛的蓬萊子怒吼了起來:“你...你用了什么邪術,為什么老道我連飛劍都無法祭出了?
你果然是邪魔外道,你...”
夏廣冷哼一聲,轉身看向了他,一瞬間一股恐怖的氣息籠罩在那微胖道人身上,后者如被掐著脖子,雙眼翻白,口吐白沫,倒地就昏了過去。
神武王冷聲道:“井底之蛙,竟然連霸氣都不識得。來人,將他拿下吧。”
神武王身后,三萬披著鎧甲的井底之蛙:...
神武王身前,上萬道門,江湖的井底之蛙:...
但既然這般強者說了霸氣,那這應當就是一種確實存在的力量吧?
白鹿真人眼睛撇了一樣蓬萊子,也不開口,生怕將賭斗的方向引入未知之處,便是道:“蓬萊子確是說話過了,確該受罰,神武王,我們移步前往仙境,賭斗繼續可好?”
神武王笑了笑。
你這道人倒是心急,吃定了這陷阱能困住我?
我就喜歡你這種人,聰明,機智,還有一點隱忍,你這種人才能給我最大的驚喜。
外人眼里,他似是沉吟著,而很快軍陣之中有一名文士打扮之人出列,跑來湊耳小聲道:“大人,下官觀這其中必定有詐。”
夏廣瞥了一眼這文士,老子就是到有詐才去,沒有陷阱早在這里解決他們了。
這種寂寞,你不會懂的。
于是搖頭道:“先生多慮了,道長堂堂正正,怎可能在這里做手腳?”
文士說:“剛剛大人自己都說了這是陷阱...”
夏廣一愣,自己似乎剛剛確實說過這樣的話,于是拍拍文士肩膀,溫和道:“開個玩笑而已,不必當真,道長,我們走吧。”
白鹿:...
為何,這神武王一副突然比自己還心急的模樣?
但是,他并沒有多想,轉身比了個請的手勢,“王爺,這邊請。”
黑甲的將軍扛著大戟,向著前面隨行的將軍們道:“都在這里等我。”
然后豪放一笑便是向著千萬江湖之人走去,經過白鹿真人時,輕聲道:“不要讓我失望,我最喜歡別人跟我賭斗了,當年我那小侄子也是,在京城西門與我賭斗,真是難得的回憶。”
白鹿真人顯然知道這個故事,神武王一人在城外,面對著十多萬大軍,還有當時的四不言陽魔、禪那行走,從早殺到晚,最后贏了...
他從前只當是個笑話聽,此時忽覺有些不妙,總覺得哪里出了些問題。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只能訕笑道:“王爺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