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一出現,海涅感覺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了許多。
雙腿不受控制地彎曲,像是肩上壓著重物。
他又一次感受到了對手身上的力量散發著的“情緒”。
比利努穆和銀翼的都要強烈。
那仿佛一灘漆黑的泥沼,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腐臭,里面不知道沉睡著多少尸骨。
有了前兩次的經驗,他隱隱猜出了對手的職業。
這至少是一個五級的亡靈法師。
正牌的亡靈法師。
對方就差把“我很生氣”寫臉上了,事不宜遲,海涅第一時間喝道:
“動手!”
鏘!
一團火星對方身后的空氣炸開。
是夏老師。
枯萎匕狠狠地刺向對方,卻扎在了一面憑空出現的白骨盾牌上。
居然扎出了火星子。
仿佛鏡面一般的白骨護盾距離那人的身體大概三十公分,出現的毫無征兆。
它有著強烈的金屬質感,暗犽擊在上面只鑿出了一個缺口。
夏老師一擊失敗立即遁走。
與此同時薩總的箭和衛殿鳶的暗影烈焰不分先后地抵達。
但也都被憑空出現的鏡面擋了下來。
薩總驚呼:“我艸,活體化的白骨護盾?這個boss沒見過啊?”
沒等另外兩人回答,敵人忽然抬起左手輕輕一揚。
夏老師消失的方向忽然竄出密密麻麻的骨刺,覆蓋了足足四分之一個大廳。
三聲“臥槽”接連響起。
只一個瞬間,來不及遠逃的游蕩者便被刺了出來。
白骨尖刺像是叢生的荊棘,瞬間將他的皮甲刺的稀巴爛。
然后順著肋骨刺入身體,將他固定在上面。
像是一條被魚叉定住的魚。
對手半睜著眼,食指向上微微抬了下。
最中間的一根骨刺突然變長,徑直刺向夏老師的顱骨。
同一時間,海涅已經將所有的經驗都灌注到了后者身上。
剛剛的收獲,再加上過去八天他在戰斗中指點對手帶來的經驗,足夠他升到四級!
千鈞一發之際,喀吧的折斷聲不絕于耳。
夏老師猛的掙脫束縛,堪堪躲開致命的骨刺。
他的匕首重重磕在上面,身體輕盈地向上彈起。
破爛的皮甲窸窸窣窣落下。
白骨之軀倒立在叢生的骨簇中央。
然后輕輕一點。
他以一種能讓牛頓揭棺而起的姿態倒著彈向空中,然后翻轉身體,抓住了一只籠子。
這華麗的反轉只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那人發出一聲輕咦,忽然轉身看向海涅。
他顯然也發現了這其中的緣由。
被鎖定的瞬間,海涅只覺得自己置身于漆黑的泥沼中央。
無數只冰冷腐爛的枯手從下方伸出,想要把他拽進水里。
對方輕輕動了動手指,便有十余根骨矛在頭頂一字排開。
死氣在他手里就像橡皮泥一樣隨意揉捏……
眼看著骨矛就要射過來,海涅只好使出殺手锏。
他大喊:“巴里·吉蒂勒!”
對手神情微滯,渾濁的眼里泛起光芒。
失去了控制的骨矛紛紛墜地,在地上摔成數截。
斷裂的骨片彈到空中時仍然完整,但在落下的過程中迅速腐朽、消散、回歸死氣。
從法術成型到自我崩解只在一瞬之間。
這是最高效率的能量使用。
海涅看的心里直發毛。
這種能量控制他聽迪倫說過……但完全是當做傳說故事來聽的。
衛殿鳶:“臥槽節能施法?這boss六級??待在新手區合理嗎??”
夏老師:“六級?啥情況啊,那這么看哥們還挺勇?”
他還抱著鳥籠在空中晃呢,還好里面的裸男沒醒。
薩總:“不知道啊……海涅叫他巴里·吉蒂勒,是那誰他爺爺?”
衛殿鳶:“不止吧,這爺們兒看著都快入土了。”
…
這個名字會起效果,海涅并不意外。
莊園里本就掛著巴里的畫像。
雖然沒有刻意看過,而且他此時與畫上的樣子出入較大。
但這些天看迪倫和梅諾看久了,他已經記下了吉蒂勒家族的祖傳骨相。
多看一會兒就能從這張臉上發現相似點。
既然巴里是第一個來到這里的吉蒂勒,那么喊一嗓子總歸是沒有錯的。
就算對方不是巴里,至少也是他的后人。
對方似乎用了好久在回想起這個名字和它代表的一切。
“你說的沒錯,我是巴里·吉蒂勒。”
他聲音低沉,更像是在對自己說。
良久,他才緩緩舒了口氣。
僵尸般的臉上浮起擬人的情感。
他看了眼海涅,又看了看周圍散落的野獸軀體。
“剛才是你阻斷了我的實驗?”
“對不起,我不知道那是您在進行實驗。”
海涅立即道歉。
巴里又看向抱著鳥籠的夏老師。
“有趣。
“帶著你的亡靈跟我下來。”
說完他便轉身走入地下。
海涅不敢怠慢,也跟了上去。
他在心里計算了一下,剛才進來時這段無人的路走的有多爽,這會兒想要逃出去就有多難。
他想逃的話,只能賭一波對方離不開這個大廳。
而這樣做的代價就是要損失夏老師。
他負擔不起這樣的損失。
…
隨著他走入地下,頭頂的石板便自動合攏了。
海涅還在尋找是什么機關,結果就看到一只幽魂從夾縫里飄了出來。
這是個只有上半身的人類,五官模糊,通體呈半透明。
這才是正經的“惡靈”。
看樣子門是它推開的。
地下的空氣出人意料地清新,但彌漫著一股墓地的味道。
海涅在埋骨地三年,對此再熟悉不過了。
此時三人正在激烈交流。
薩總:“這才是真·隱藏,兄弟們有沒有熱血沸騰的感覺!”
夏老師:“別沸騰了,要不是海涅把經驗給了我,哥們已經重開了。對不起啊衛哥,把你經驗搶了。”
衛殿鳶:“多大點事兒,所以這副本你們是真沒玩明白啊?東出的不給力啊。”
游戲里新手村覆滅后,除了西邊的贊羅高原上不去之外,玩家向著三個不同的方向進發。
衛殿鳶屬于北漂,這倆人屬于東出。
至于向南的玩家,因為多以采集、鍛造、裁縫的生活職業為主,所以統稱為進廠。
薩總:“我估計是劇情問題,正常時間線上這個點的我已經在給翠葉庭跑腿了。話說衛哥,你看他那個瞬發的白骨荊棘是多少級?”
衛殿鳶:“除了放射類法術,正常的AOE(范圍殺傷法術)瞬發要求至少是七級,可我瞅著他不像啊,連自生成魔紋都沒有啊。
“再加上節能施法的光環,我覺得就是個六級boss,完了以后呢這地兒算半個巢穴,有領地加成啥的。”
夏老師:“他的白骨護盾硬度也不行,枯萎匕打死氣塑能物沒有任何加成,約等于白板,都能給鑿個洞出來。而且反應速度也不夠快,這個技能就四級半、五級的樣子。
“但凡哥們有五級,再多會幾個技能就能宰他了,好氣啊,給我整的心驚肉跳。”
薩總:“算算時間這才開服不到一個月,你就省省吧。”
他這一提醒,兩人不禁都愣住了。
他們才意識到時間居然只過去了這么點……
可他們居然已經參與到這種劇情里來了。
夏老師:“開服一個月我還在翠葉庭送信呢,11級信使。”
衛殿鳶:“哥們在哥德羅城郊外挖茄薯呢,加個青椒就是地三鮮,那味兒老香了。”
…
巴里·吉蒂勒縮回一張石椅中。
他的面前是一個巨大的石桌,上面的東西雖然多但并不凌亂。
身后是一個正在旋轉的巨大木質扇葉,新鮮的空氣就來自那里。
兩側各有一個兩米高、一米寬的“出貨口”,四周釘著溶血木板。
雖然打掃的很干凈,但鮮血早已將木質滲透成了黑紅色。
淡淡的鮮血靈氣漂在上面。
巴里注意到海涅正在打量地上的法陣。
“怎么,你對這個解構法陣有興趣?”
海涅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訝。
迪倫的解析法陣上依稀殘留著這個法陣的影子。
但是,這個解構法陣明顯更復雜、更大氣。
“它是干什么的?”海涅問:“被用來剝離靈魂嗎?”
巴里眼中泛起回憶的神色。
“當年,我的小兒子也是這么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