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惠顯然很擅長一心二用。
她一邊復述一邊在腦海里評述。
“驅虎吞狼是個好計策,但是小喬治選錯了目標。
“他可以把這番話說給任何一方——矮人、精靈,甚至是黃金之民,都是個不錯的選擇。
“可他偏偏選擇了最笨的做法,他直接找到了納加。”
說到這里,她嘆了口氣。
情緒也隨小喬治的命運變得低沉。
“我一點也不意外,我很同情他,同情這樣一個被時代局限的靈魂,這也是原住民的局限。
“從他的視角來看,納加至少是一個公正的人,然而這只是虛偽的假面。
“可是小喬治始終不知道這些。
“他始終被恐懼包圍,在生命的最后時刻,決定讓亞瑟去找海涅。
“這便是他黑暗無邊的世界中僅剩的微光……”
也許是入戲太深,明明“喬治”一切正常,惠惠向眾人轉述時卻感情充沛的過了頭。
她一度哽咽,然后迅速收斂情緒,恢復正常。
“……抱歉,我寫過一篇亞瑟和喬治的同人,當時是以亞瑟的視角,沒想到現在還能有全新的角度來體驗這個故事。”
薩總樂了:“那你更應該看看他和海涅的關系!對了,就慈恩節前一天晚上,海涅獨自去了一趟領主府,快看看那晚發生了什么!”
夏老師:“哥們你差不多得了!都啥時候了,正事要緊啊!所以這個場面無解了嗎?”
惠惠小聲道:“我、我先看看那晚上,很快的!”
夏老師:“我特么……羊哥你說句話啊!”
捉羊:“你不好奇嗎?”
夏老師:“……”
…
海涅暫時無視了這群人的八卦。
“喬治”的講述告一段落,迪倫立即問他:
“你打算怎么辦?”
作為上了年紀的“前輩”,這件事再明顯不過了。
喬治是獨子,但老喬治有兄弟,那些人的后代都分散在四境各處。
慈恩節第二天就有兩人被連夜召回領主府,隨后領主魂死,秘不發喪。
領主府要變天了。
如此看來亞瑟扛尸跑路也是對方故意安排的。
這樣就可以把喬治的死扣到吉蒂勒身上,甚至能對付亞瑟和海涅。
一石三鳥。
迪倫:“既然有希婭拉這層關系,你現在往北逃還來得及。”
然而讓他意外的是,即便到了這一步海涅也神色平靜。
他真不知道眼前的年輕人是淡定還是不知天高地厚。
“納加是幾級法師?”海涅忽然問。
“四級。”
迪倫覺得自己看穿了海涅的小心思。
他拿出少有的耐心勸道:
“你的惡靈的確可以假扮喬治,但納加會信嗎?
“他代表了獅王貿易行,而且他是一個法師,背后可能站著維利塔斯院。
“你還不明白這個名字意味著什么……”
海涅沒接茬,只是問:“你可以確定喬治的死因嗎?”
“考慮到事發突然,只能是獅王貿易行在公開售賣的藥劑,四級溶劑‘失魂水’。”
海涅眼前一亮:“也就是說花錢就能買到?”
“是。”
海涅看向“喬治”。
喬治在慈恩節那天這么沖動,和他多少有些關系。
他也許迫切地想證明自己是對的吧。
“離開他吧。”
一團銀色的鬼火跳了出來,飄在他掌心。
他又命惠惠返回,喬治又活了。
反復幾遍后,確認了二者沒有“綁定”之后,他又說:
“你看,我的惡靈和書上寫的不一樣,可以改變附身目標。”
迪倫扯了扯嘴角。
可下一瞬,他臉色劇變!
“你難道是想……”
海涅點點頭:“對,就是你想的那樣。”
…
薩總:“他們在聊什么啊?迪迦怎么愣住了?”
此時他們已經大致了解了那晚的事。
夏老師:“那不叫迪迦……話說咱不是有翻譯了嗎,腹黑姐,來翻譯翻譯。”
他叫了幾聲,惠惠都沒有應。
就在夏老師準備再問一遍時——
惠惠低聲道:“……他要給喬治復仇。”
捉羊驚了:“啥?”
她翻譯了迪倫的話。
“他想到了一個可以完美殺死納加的辦法,重點不在于戰斗,而是結果。
“既然失魂者喬治可以被我附身,由我來扮演,那么我也可以扮演成為了失魂者的納加。”
捉羊:“我艸,還可以這樣???”
惠惠突然激動:“是吧,伱也覺得這很天才吧?它絕對是所有可行方案中最激進、最狂熱,但也是最為有效的一條!”
薩總:“不愧是我大哥,他怎么想到的?”
惠惠:“問題就在這里!他掌握的信息非常有限,所以令他產生這種想法的不可能是高瞻遠矚的戰略思維……只能是澎湃的感情!最原始的復仇沖動!”
薩總:“啊?”
…
海涅面無表情,心里卻是一愣。
還能這么理解?
不過有一點她說對了。
他表面上知道的很少,只知道惹不起獅王貿易行。
至于什么維利塔斯院,只知道這個名字而已。
可這又是破局的關鍵,他必須知道才能開始下一個環節。
所以才有了這個想法——奪舍納加。
等到納加的知識和記憶全部公開,一切都會變得合理起來。
而且,他不打算逃。
以麥卡拉山區如今的體量,只能燈下黑。
把法師納加這個裁判變成真·自己人,只是燈下黑的第一步。
“我們來討論一下細節問題吧。”
他看向迪倫:“失魂水大概多少錢?”
…
與此同時。
惠惠像是魔怔了般自說自話:
“我開始理解原住民的智慧了……理性固然可以實現短期的利益最大化,但真正能創造奇跡的源動力一定是感性的!
“來自心底最濃烈的情感,那是最熾熱的渴望,最華麗的復仇……”
她再一次回想起剛才所感。
喬治為海涅展示“秘密”時的志得意滿,對眼前之人的欣賞……
以及慘遭對方拒絕之后內心的憤怒和不甘。
薩總:“不是,我們開玩笑的,你別亂講啊,我們海涅有對象的。”
惠惠忙辯解道:“我不是腐眼看人基,我也不是腐女啊,我只是覺得他們的友誼……很令人感動啊!
“你想,海涅面對喬治的狂熱時仍能保持冷靜,他們兩個簡直就是冰與火的化身!
“如今烈焰消逝,堅冰長存,想必他的內心也在被憤怒和愧疚炙烤吧!
“如果當初他能勸說對方,又或者沒有拒絕……
“他現在的面無表情或許正是在掩飾內心的痛苦……”
三兄弟不由得看向正在和迪倫交談的海涅。
嗯……
他的面部肌肉看著確實不太自然。
一切都變得合理了起來。
夏老師:“我承認你是有點東西的……就是你這發癲太嚇人了。”
“抱、抱歉……”
意識到了失態,惠惠低聲道:
“我、我平時不是這個樣子的……扮演法用多了才會這樣。
“還有,我真不是腐女。”
捉羊:“啊對對對……你不是,薩總是。”
……
……
第二天清晨。
納加結束了冥想,走到露臺上。
他開始檢查個人信箱。
這里面有兩種紙。
光滑的是魔法秘隼通過信箱上的魔網接收裝置抵達后變成。
粗糙的則是當地紙。
一份紙質的烏木鎮日報,沒什么看的。
一份早安!真理院的日報。
其實是昨天的了,但這鬼地方離維利塔斯院真是太遠了,秘隼都得飛一天。
一份魔法報道的最新期刊。
糊弄人的學術垃圾,沒什么價值。
一封卡爾·伊蘭寫的信。
上面說欠他的5000金幣要等下次稿費到賬才能還。
“窮鬼。”
嘟囔了一句,他拿起最后幾頁紙。
這是過去一天所有眼梢看到的異常信息,需要他在一天之內全部處理。
這也是他的主要工作。
如果不是顧及四國的臉面,他們早就把法師之眼布置的到處都是了。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雇傭一些閑散的本地人。
他們會把一些沒見過的東西也當成“異常”記錄下來,落后且愚昧。
忽然,納加眉頭微皺。
他看到“毒蛛之吻的二級煉金師羅文買走了一瓶失魂水”。
這個煉金師瘋了吧?
可緊接著一條比一條勁爆。
“咆哮傭兵團全軍覆沒,因迪倫·吉蒂勒的烏鴉眼梢,沒能看到全過程”
“在法術顧問海涅的陪同下,領主重返領主府”
納加扭頭看向墻上的魔法日歷。
今天難道是“嬉樂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