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涅站上去時,三人就在納悶。
薩總:“海涅怎么也上去了?”
夏老師:“原住民很難抵抗把身體屬性數據化的誘惑吧,面板這玩意兒誰不饞呢。”
薩總:“有道理……說起來你們有沒有想過海涅是怎么變強的啊?他能給你倆升級,那他自己呢?”
捉羊:“原住民應該沒有升級的概念吧?他們應當是線性提升,就像那種修真小說一樣,煉氣筑基突破瓶頸什么的……”
夏老師:“可是我們升過級,而且還是他給的經驗。”
沉默突如其來。
三人都迅速意識到了一個事實。
如果海涅能用經驗值給他們升級,那他的經驗從哪兒來的?
或者說,既然他都能“使用”了,那他什么時候意識到了‘經驗值’的存在?
他似乎從未提起這個?
沒人可以回答。
甚至他們以前從未在意過這一點……
不安的氣氛開始蔓延。
…
“埋骨地居然會開除你?”
迪倫拿著海涅的記錄。
他的臉上居然露出這么生動的表情,足見是有多震驚。
“什么啊?”
海涅湊過來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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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體強度:1.2
靈魂強度:1.5
能量親和:元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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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氣”不算特殊能量,是個人就能接觸,所以不在檢測范圍內。
其他屬性看著也不怎么強。
但考慮到海涅被退學時差不多只是個普通人……
“你的肉體相當于一名剛到二級的戰士,感知不亞于普通的二級法師……而且你居然還有二級的元靈親和,比起這個,那三具處處透露著古怪的骷髏都顯得平平無奇。”
迪倫語氣譏誚。
“別告訴我這是你離開埋骨地之后的成長?”
“呃……”
海涅這一猶豫,迪倫的臉色瞬間變了。
“怎么,難道說……”
“我也覺得不可思議。”
海涅看向三具骷髏,語氣有些復雜。
“自從我召喚出了那兩具骷髏,我身上就發生了許多詭異的事……”
他從那夜殺狼、殺亨特開始,陸陸續續講述了近期所有“獲取經驗”的經過。
他重點描(編)繪(造)了那種可怕的、痛苦的炙熱,說仿佛要將自己煮沸。
在這位麥卡拉山區首屈一指的亡靈法師專家面前,他就像一個患有隱疾無法傾訴的患者,終于將在內心許久的秘密宣泄了出來。
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從他這里得到解救之道。
迪倫先是震驚,然后是震驚,最后還是震驚。
震麻了都。
他當亡靈法師這么久,他祖上也都是亡靈法師,哪里聽說過這種事啊?
他也想起了昨天對方額頭上的虛汗,以及那一瞬間的不自然。
他的心中豁然開朗。
原來是因為這個……
這段自白結束后,海涅用釋然的語氣說道:
“就在昨天,奧瑟韋爾死后,這種感覺又出現了……
“它比任何一次都要強烈,差一點把我撐爆,我甚至懷疑這是一種懲罰。”
“懲罰?”
“是的,我的每一次成長都伴隨著殺戮,那仿佛是一種掠奪……從他人身上得到什么。
“就像肉食動物吞咽鮮肉幫助自己成長,我在燃燒的痛楚中一點點變強,但是……”
迪倫:“但是什么?”
“它一次比一次強烈,按照這個趨勢成長下去,我可能無法撐過下一次……我該怎么辦?”
說到底海涅這具身體也不過是個十八歲的少年。
他此刻流露出的驚慌和無助恰到好處。
…
雖然三人聽不懂迪倫的話,但在這段對話里他說了什么并不重要。
他們能聽懂海涅的臺詞就夠了。
沉默中,捉羊最先開口。
他帶著一絲愧疚。
“沒想到獲取經驗的過程這么驚悚,對原住民帶來的驚嚇遠遠多于驚喜,他居然一直在忍受這種恐懼……”
夏老師:“我們早該想到的,這種瞬間提升必然伴隨著痛苦,肌肉成長還是個撕裂修復的過程呢。”
薩總:“啥也不說了,居然懷疑我大哥,我真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嘴巴子。”
夏老師:“要不我幫你?反正哥們現在人設豐滿,動一下也沒什么。”
薩總:“你可滾吧。”
…
他們這樣想,反而讓海涅有些愧疚。
是不是演太過了?
算了,大不了以后給他們仨多毛幾件裝備。
玩家應該都愛這個吧?
至于眼前的迪倫,則是思緒萬千。
他的第一反應是狂熱、驚喜,想把這家伙剖開看一看……
然后迅速打消了這個念頭。
就兩人現在的實力差距,誰剖誰還不一定。
隨即是淡淡的感動。
如今居然還有亡靈法師能對掠奪抱有負罪感……
這對被死氣麻痹了情感的人來說十分可貴。
亡靈法師是一個為了生存接觸死亡的職業。
所以亡靈法師的生命盡頭不是死亡,而是麻木。
他很想安慰一下海涅,但怎么說都覺得別扭。
忽然,他想到了對方提到亡者之瞳下看到了“銀線”。
等等……
二級元靈親和……
迪倫忽然站起身:
“你跟我來地窖。”
“啊?”
…
一行人下樓前往地窖。
從踏入這里的第一秒開始,海涅的“銀色法陣雷達”就響了。
他正在猶豫要不要開啟亡者之瞳,迪倫開口了。
“生死皆可視。”
海涅放心地跟著做,果然看到了一個模糊但熟悉的銀色法陣。
它雖然沒有領主府密室里的清晰,但比他家地窖下深埋的那個好多了。
“這是什么?”他問。
“元靈法陣。”迪倫回答道。
“從我記事起,這座莊園一共遭過三次盜賊,而且都不弱。
“每一次他們都會來到這座地窖,有人帶走泥土,有人挖下磚頭。
“我的父親,我父親的父親對此都不予追究,仿佛某種默許。
“直到我也成為了一名亡靈法師,我才知道他們其實什么也帶不走。”
迪倫的手掌上覆蓋白骨,輕而易舉地挖開地面,舉起一抔泥土。
然而勾勒法陣的線條并未因此破壞。
“法陣來自下方,沒人知道具體有多深。
“我父親說這是元靈法陣,具體作用只有能使用它的人才知道。”
“為什么?”海涅問。
一般法陣都能從符文樣式和結構判斷用途。
迪倫咧了咧嘴角:“我也是這么問他的。”
海涅:“……”
好你個迪倫·吉蒂勒,你這撲克臉也占人便宜!?
迪倫:“他說因為元靈是構成這個世界的基礎。”
這句話海涅在課本上見過,但也就這一句。
“元靈無處不在,又無法捕捉。它們無所不能,卻又一無是處。”
海涅皺眉:“這算什么回答?”
“我當時也是這么問的。”
“……”
迪倫咧嘴笑笑,笑容有些嚇人。
他顯然很喜歡倫理哏。
“當時他指著莊園的血仆告訴我,說元靈就像那些人。沒了他們,我可能連晚飯都沒有著落,但他們又都是沒用的人。
“他們不能教我法術,不能幫我做煉金實驗,但他們可以幫我翻書,幫我準備材料,他們重要,又不重要。
“他們有什么作用取決于我的需求,如果我沒有需求,就等于不存在。
“所以元靈法陣并非搭建而成,隨著使用者的愿望實現,它就變成了特定的樣子。”
海涅若有所思。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潛行時的感覺:
直接告訴元靈“你把我藏起來吧”。
難怪他學的那么快。
“至于這個法陣。”
迪倫說:“馬特在很早之前研究過一次。他從獅王貿易行搞來一本研究通靈師的書,我勸他不要嘗試,這很可能是維利塔斯院那幫人的陰謀,但他不聽。
“他和自己的兩個助理在這里擺了尸體,然后進行召喚,結果當場死了一個,剩下兩個人的肉體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污染。”
海涅仿佛想到什么,脫口而出:“所以那個活下來的助理……”
“他那天帶著血蟲去獵場暗殺喬治了,沒回來。”
果然!
海涅瞬間明白了。
那名助理被亞瑟轟殺成了渣,這才被他拿去召喚了薩總。
難怪那上面有銀色的斑點……那是某種污染。
“伱似乎想到什么了?”迪倫饒有興趣地問。
“馬特的尸體呢?”
“我運回來了,怎么,你有興趣?”
海涅點頭。
他講了薩總的來歷,以及自己家的地窖。
迪倫都這么大方了,他再藏著掖著也挺沒意思。
迪倫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
他其實一開始就在這么猜了。
兩人立即前往二樓馬特的煉金實驗室,帶回了一具只剩下黑色骨頭的尸體。
“開始吧。”
迪倫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生怕錯漏了任何一個細節。
海涅點點頭,開啟亡者之瞳。
果然,馬特身上有著同樣的銀色斑點。
而且在這樣完整的法陣上,沒等海涅召喚,交織的絲線便已將它纏繞起來。
這比在家里時熱情多了。
“你看到了嗎?”他問。
迪倫皺眉:“看到什么?”
海涅隨即描述了自己的所見。
迪倫搖了搖頭,詫異道:“原來法陣在你眼里這么清晰?我看到的只有一些閃爍的銀色線條。
“看樣子這也和元靈親和有關,那些元靈不想被我看到,你試著召喚吧。”
“好。”
海涅輕聲念動咒語,馬特身上的銀色線條瞬間宛如光繭一般綻放!
然而絲線并未扎入地面,卻是朝著海涅的腳爬了過來……
迅速纏繞住他的小腿,一路向上。
這種感覺很微妙,海涅仿佛與面前的尸體建立了連接。
但那就是一具空蕩蕩的尸體啊!
他等了幾秒,無事發生。
切斷聯系后絲線縮了回去,馬特的尸體仍然沒有任何異動。
然而就在這時,海涅清晰地感受到一種情緒從法陣上傳來。
來自那些元靈……
“錯了~錯了~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