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蘇遠在陳洛陽的引導下,當即端了一個“玄冥”的拳架子。
他雙目中暗金色的光輝不斷閃動。
額頭上則有冥海咒印重新浮現。
道道青黑色的光流,從冥海咒印上流出,遍布他全身。
漸漸地,咒印消解。
而小蘇遠周身上下,漸漸有極寒之氣涌現。
鳥身人面的玄冥相,似有若無,籠罩他全身。
蘇偉和劉思夫妻二人見狀,心中都嘆息不已。
曾幾何時,這冥海咒印將兒子難為得不行,整日里提心吊膽,唯恐引來殺身之禍,而他們又無力解決。
現在,一切問題都變得不復存在。
冥海咒印,被陳洛陽直接化解,反而變作蘇遠修煉神魔血的養料,幫他能更輕松的修成神武魔拳中一式“玄冥”。
小家伙現在練武,事半功倍。
陳洛陽在座上微笑看著蘇遠練武,徐徐點頭:“不錯,天資確實不同凡響。”
“全靠陛下栽培,小遠方才能有今日。”蘇偉說道。
“終究還是要看他自己。”陳洛陽言道。
小蘇遠這時目光凝練,全神貫注投入到修煉中,一板一眼。
他剛剛開始打根基,尚沒能凝練出自身拳意,但借助冥海咒印消解后的力量,專攻“玄冥”這一式,分明可以見到幾分火候了。
蘇偉同劉思都出身古神教,這時看了,心中都有幾分詫異。
自己兒子眼下修行神武魔拳,演練“玄冥”一式,看上去竟似乎比正統的“玄冥”更加深邃精妙。
那凜冽的寒意,僅從質量上來說,讓他們夫妻二人,也能感到其中驚人的潛力。
夫妻二人面面相覷。
是陛下親傳的緣故,還是蘇遠化解冥海咒印,以咒印練拳的結果?
“神武魔拳,經過我一番改良,確實比從前更勝一籌。”陳洛陽的聲音這時響起,似乎知道他們心中所想。
蘇偉深吸一口氣:“陛下乃古今無雙之偉人,一門武學于您而言,只是等閑。”
陳洛陽擺擺手:“以后每隔三日,小遠來我這里上一堂課。”
他看向蘇偉、劉思:“劉思跟蘇夜,也一樣,蘇偉你修行,主要便由你自己琢磨了。”
蘇偉言道:“謹遵陛下教誨,說到我弟弟他,有一事向陛下請示,我想接他來洛陽城,不留他繼續在古神教,您看?”
陳洛陽手指輕輕敲擊座椅扶手:“為什么?”
蘇偉嘆息:“把小遠留在紅塵界,都比他留在紅塵更讓人放心。
小遠至少知道輕重,那個臭小子,放著他不管,假以時日就是又一個葉天魔了。”
他的擔憂并非沒有必要。
相較于葉天魔,蘇夜眼下的破壞力自然還差得遠。
但問題在于,他比葉天魔多一重優勢。
來到紅塵界這幾年,蘇夜的名氣也漸漸傳播開來。
大家驚艷于他天賦實力的同時,少不得關注另一件事。
魔皇,稱這條鬼龍為師弟。
對于不知詳情的人來說,這是一件令人極為驚恐的事情。
當然,后來大家都知道,此師弟非彼師弟。
陳洛陽與蘇夜這個師兄弟,據說是從神州浩土那邊上一代古神教教主陳翰海算起。
蘇夜并非和陳洛陽一樣,都是魔尊唐天海的傳人。
但現在回頭再看,其實也沒多大分別了。
魔皇登臨武神,取代魔尊成為紅塵主宰,獨一無二,至高無上的至尊。
只要他與蘇夜的情分不變,只要魔皇自己不直接出來發話否認,那大家就自然要將蘇夜繼續當魔皇的師弟來看待。
也就是至尊的師弟。
相較于陳洛陽在紅塵打拼時不見影兒的師父魔尊,他作為蘇夜的師兄,可是實打實鎮壓紅塵界。
而且他還不是魔尊那樣無為而治,輕易不介入紅塵人間的類型。
如此情況下,蘇夜在紅塵界里幾乎當真可以橫著走了。
不管葉天魔還是陳洛陽,當初可都沒有他這么自在。
偏偏他又跟葉天魔一樣,戾氣天成,嗜血成性,喜怒無常,隨時可能毫無緣由殺人。
蘇偉要說不擔心,那肯定是假的。
兔子急了都還會咬人的,真到生死關頭,有些強者恐怕就顧不得留手,也不會讓蘇夜放肆了。
而且蘇夜沒危險,蘇偉也不傾向于他在外面胡作非為。
紅塵人間,是陳洛陽的紅塵人間,蘇偉費盡心思,想要幫自家陛下打點好一切,讓紅塵更加強盛。
他可不希望有個不定時炸彈時不時在紅塵界里炸一下。
哪怕那個人是他親弟也不行。
“蘇夜現在到第十八境了嗎?”陳洛陽問道。
蘇偉答道:“稟陛下,那臭小子人雖不著調,但練功還算勤勉,前不久已經突破至第十八境,達到武圣巔峰,造極的境界。”
陳洛陽便點點頭:“讓他在紅塵里再玩玩,晚些時候,有更合適的地方,給他磨礪槍鋒。”
蘇偉聞言,若有所思。
不在紅塵,那就是去別的地方了?
羲和界令氏一族作為神族壓世,是絕對的特權階級,肯定不會容忍蘇夜亂來。
雙方眼下關系微妙,似友非友,似敵非敵,也不適合這種安排。
山海界現在是防火防盜防紅塵,說枕戈待旦都不為過,就提防紅塵搗亂,蘇夜過去直接引爆火藥桶。
就蘇偉目前所知,自家陛下當前沒有征伐山海界的打算,那么肯定就不會有類似舉動,把蘇夜扔去山海界挑事。
清微界眼下同紅塵看起來是盟友,走得相對較近,那么紅塵界自然也不會扎一根刺去人家那里。
除非清微界為了搞鯰魚效應,主動要求,但看起來人家沒那意思。
黃泉界已經崩了,不用多提。
數了一圈下來,就只剩下娑婆界了。
蘇偉眨巴眨巴眼睛。
娑婆界當前的局面,其實也挺微妙。
那里現在事實上的主人,應該說是道君。
道門爭奪信徒的手段自然不像魔佛一脈那般暴烈,不會去強行渡化信徒。
要扭轉消弭娑婆界里佛門的影響,需要徐徐圖之,長遠變化。
當前作為居中調解的人,是離開紅塵的女皇許若彤。
她算是承了道君與魔皇的人情,暫管娑婆界。
一方面調解佛道之爭,一方面則獲得自身沖擊武神之境的積累與幫助。
等到她功德圓滿時,便是離開娑婆界的日子。
而眼下即便有她調解主持,娑婆界中也不太平,佛道兩家爭斗激烈。
這時候如果把蘇夜扔進去……嘶!
那畫風可就更歪了。
蘇偉倒吸一口涼氣,抬頭望向自家陛下。
陳洛陽手指輕輕敲擊座椅扶手,嘴角帶著幾分淡淡微笑。
蘇偉咽了咽口水,為之苦笑,他有預感,自己可能是猜對了。
“你們夫妻二人,還有小遠,就此留在洛陽城,蘇夜,讓他先繼續在古神教待著吧,江懿眼下還能看住他。”陳洛陽吩咐道。
蘇偉夫妻二人,齊齊向陳洛陽行禮:“謹遵陛下諭令。”
小蘇遠這時漸漸回過神來,收拳站好,兩個小拳頭朝陳洛陽一抱:“謝師尊教誨。”
蘇偉同劉思對視,目光中都再次流露出欣慰喜悅。
就像先前陳洛陽之于魔尊。
現在他們的兒子,是新一代的至尊傳人了。
坦白說,即便蘇偉夫妻二人再忠心,對陳洛陽再有信心,昔年在神州浩土陳洛陽剛剛收蘇遠為徒時,他們夫妻倆也不曾想到會有今日這般景象。
“下去后好好練習,當前這一拳足夠給你扎根基,不要貪多嚼不爛,沉下心,細細揣摩。”陳洛陽微笑看著蘇遠。
蘇偉一家三口,都向陳洛陽行禮,然后告退。
陳洛陽目送他們離開后,玄天幽冥塔在頭頂浮現。
陳初華從中走出。
“不跟劉思敘敘舊?”陳洛陽言道。
“時間還長,有的是機會。”陳初華笑道:“眼下先出紅塵,忙點要緊事,回來再說。”
陳洛陽手指敲擊座椅扶手,“咚咚”聲接連響起:“在神州浩土的時候,你沒有覺醒宿慧,那時的你,只是單純的陳初華,而非幽冥神‘幽魂’,如今回想起來,對那時的人和事,感覺如何?”
陳初華淡淡一笑:“人與人,貴在知心,貴在投契,貴在志同道合,而非相識時間長短。
如果要拿時間長短來比較,我認識一人二十年,認識一人何止兩萬年,又該如何比呢?”
陳洛陽淡然道:“兩萬年也未必靠得住啊。”
“所以,沒什么可比的。”陳初華揮揮手,步入黑霧中,離開大殿。
“神州浩土的我,也是我。”
陳洛陽目送對方離去,沒有說話。
他起身,走出大殿,走出洛陽城,再次獨自一人漫步于紅塵中。
無人能察覺其存在,而他又仿佛無處不在。
紅塵人間,已經開始漸漸習慣他們換了一個主宰。
對普通凡人百姓來說,似乎一切并沒有什么不同。
對中下層的武者來說,似乎也沒什么變化。
而高層強者們漸漸開始適應魔皇高居九天之上。
人世間的紛紛爭爭,開始重演。
陳洛陽的視線,仿佛超脫與歷史長河之外,看著一個又一個相似而又不同的浪花翻滾。
看著時光歲月,不斷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