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洛陽一腳踩跨太乙道宗的山門。
“剩下的,交給你們了。”他說道。
在遠方,魔教眾人目光中都流露出狂熱之色,齊齊向陳洛陽行禮,口中高呼:“教主神威蓋世,我神教戰無不勝!”
在這里的魔教教眾,主要是從蜀州、渝州、湘州而來。
原本代理蜀州事務的刑天護法洪巖,奉陳洛陽命令,返回雪域高原。
眼下負責這里的人,是一個中年女子,從湘州而來的魔教共工護法蕭寶瑟。
人不貌美,反而有些丑陋。
名字出自樂器,但渾身上下巾幗不讓須眉的豪雄之氣與殺伐之氣。
還在一個多月以前的時候,魔教與夏朝各自占據湘州、贛州半壁江山,爭鋒相對,彼此拉鋸。
彼時,魔教將半個湘州和半個贛州東西合為一片,統一指揮。
坐鎮這處分舵,在這個雙方征戰最前線的地方統帥魔域大軍的人,便是共工護法蕭寶瑟。
此前魔教八方護法中,四人是全心全意忠于教主的少壯派干將。
原滇州分舵,祝融護法張天恒。
黔州分舵,夸父護法王獨豹。
粵州分舵,后土護法白有常。
然后,便是眼前的共工護法蕭寶瑟。
除了蕭寶瑟以外,此地還有青龍第二宿,以及一個中年男子。
曾經的渝州霸主,五色堂堂主,“九命飛龍”宋倫。
陳洛陽轉身,沖蕭寶瑟等人贊許的點點頭,然后目光落到宋倫身上。
“跟令郎團聚的如何?”他開口問道。
宋倫先行了一禮,然后老老實實答道:“犬子尚有些轉不過彎來,但屬下會訓誡他,用心學藝,將來為教主和神教效勞。”
陳洛陽便點點頭:“很好,忠心之人,我從不會虧待。”
宋倫言道:“謝教主寬宏。”
稍微頓了頓后,他又繼續說道:“教主親臨,鄂州已然落入神教之手,本教橫掃天下之勢不可阻擋,屬下欣喜不已,然而又暗自惶恐。
請教主允許屬下暫時退下前線,前往總壇白虎殿領罰,聽候發落,以贖昔日罪責。”
蕭寶瑟和青龍二等魔教高層強者,這時看向宋倫,都暗自點頭。
對方昔日能在渝州如魚得水,獨占一方,確實不是一般人。
決心投身古神教之后,就一次性徹底豁出去。
且不談近些年他渝州五色堂跟魔教行走江湖的弟子有沒有過摩擦,之前陳洛陽親征蜀州的時候,此君就曾經率領五色堂高手前往蜀州金頂參戰。
雖然最后因為他的臨陣反水,讓魔教輕松拿下華嚴寺,但戰事進行期間,他五色堂跟攻打金頂的魔教弟子也是互有死傷。
戰后,因為中土正道組建聯軍舉世南征魔域,魔教首要任務是先解決這場大劫。
所以蜀州和渝州那邊的事情,就暫且扔下了。
宋倫老老實實,梳理打點自家五色堂上下,讓渝州也成為魔域一部分。
現在大戰塵埃落定之后,他這又主動請罪,甘愿領罰,就是為了讓蜀州金頂之戰的事情徹底翻篇。
而且,他本人甘愿前往總壇白虎殿蹲大牢,也是擺明了任由魔教清洗拆分他五色堂的態度,著實百分百的誠意。
事后如何處置他,會否將他投閑置散,似乎也全不在意。
投誠投到這個份上,當真是躺平任擺布了。
“你是蜀州之戰中期投身本教,之前本教弟子的死傷,有一部分合該算到你頭上,這一趟白虎殿,你走得不冤。”
陳洛陽言道:“但我素來賞罰分明,你之后同樣立下大功,且功勞不斷,除了令郎以外,也會有所賞賜,你從白虎殿出來后,自有差事等著你,只要你忠心辦事,自不會虧待于你。”
宋倫聞言,提著的心頓時放下,心悅臣服向陳洛陽拜倒:“謝教主隆恩,屬下一切謹遵教主諭令。”
他心中,有悵然,也有釋然。
作為曾經雄踞一方的坐地虎,發號施令慣了,就此臣服于他人,心中滋味自然不好受。
曾經也有過雄心壯志,如今全都成了過眼云煙。
但面前這個青年,強大到讓人完全生不出對抗之意。
如果說宋倫剛剛投誠的時候更多是為了獨生子楊曉風,心中還存有以后東山再起的指望,現在則是徹底斷了念想。
劍帝王健,黑帝修哲,突破至第十四境的夏帝李元龍,乃至于刀皇宇文峰,全部都死在對方手里。
放眼神州,無可抗者。
古神教橫掃神州,獨霸天下,已成定局。
面對如此強人,宋倫也唯有放棄曾經的雄心壯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雖說寧為雞頭,莫作鳳尾,但既然已經做出決定,那索性做到最好。
自己就跟隨這個面前這個仿佛魔神一般可怕的年輕人,試著去走出一片全新的天地。
宋倫向陳洛陽拜服,然后南下前往魔教總壇古神峰,甘領刑罰。
陳洛陽則將鄂州這邊的事情交給蕭寶瑟等人后,便也離開鄂州。
下一個目的,徽州。
地藏禪院。
仍然是相同的一句話。
“臣服,或者滅亡。”
地藏禪院住持靈空大師看著滿寺僧人,最終嘆息一聲,雙掌合十,向空中的陳洛陽一禮。
“愿遵陳教主號令,只望陳教主不降殺劫,全徽州眾生姓名。”
“佛家施粥送藥,授人以魚。”陳洛陽淡然道:“我布施,授人以漁,哪個更好,由時間檢驗。”
靈空大師聞言愕然。
陳洛陽并不多言,向地藏禪院外面的魔教眾人揮揮手。
接下來的善后工作,便由手下人來負責,他就不操心了。
至于地藏禪院是不是假投降,他也不用操心。
即便不算遠赴雪域高原的燕明空,除了他這個教主以外,魔教至少也還有蘇夜、謝沖兩個武帝。
在眾人跪拜稱頌中,陳洛陽離開地藏禪院。
他漫步于山林間,神態隨意。
這時前方有一道輕煙浮動,顯露出一個黑衣女子的身影,正是陳初華。
陳洛陽并不意外,只淡淡說道:“這里一路向北到草原,都交給你了,我接下來去趟西北。”
陳初華點點頭:“放心交給我。”
她看向陳洛陽:“我接到洛陽城的消息,知道王飛已死,便可以放心離開古神峰了,不過大長老仍然留在總壇,那里山下的地火,對他恢復傷勢有益。
之前同王飛一戰,雖然短暫,但對大長老的負擔還是蠻大的,可能需要更長時間的休養。”
陳洛陽便點點頭:“無妨,養傷要斷根,挺好。”
他注視面前的陳初華。
到了現在,他其實已經不在意會否在對方面前暴露自己其實是個冒牌貨的事情了。
不過,那面古怪的鏡子,讓他心中生出幾分警惕。
如果他奪舍魔皇的事情廣為人知流傳開來,那會不會也被人懷疑鏡子后面的魔尊其實也已經換人了?
雖說這個可能不怎么大,但還是需要小心才是。
先前已經有了的變化,就隨它去好了。
自己的手下們會幫他腦補找借口的。
但眼前這個女子,總給他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還是需要留神。
關鍵是,自己仍然查不出對方的底細。
擊殺王飛,讓黑壺內的血紅瓊漿積攢了許多。
然而這么一位武帝的貢獻,居然還是不夠量套出眼前陳初華的信息。
這說明,此女并非跟王飛一樣先前掩飾修為,而是像應青青那樣有更大的古怪。
按照之前去找修哲路上,張天恒的密報,古神峰能擊退王飛,除了謝沖外,眼前的陳初華也是關鍵。
并且是很重要的關鍵。
那古怪的黑霧…………
陳洛陽對此很感興趣。
同時暗叫天助我也。
現在大家都有問題,那就別怪我先發制人了。
所以他很理直氣壯的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盯著面前女子。
被陳洛陽目光打量,陳初華苦笑了一下:“洛陽,如果我說我也不清楚自己現在的狀況,你信嗎?”
“那是什么?”陳洛陽簡單問道。
陳初華答道:“一口棺材。”
陳洛陽微微揚眉。
陳初華當即閉上雙眼,然后身上有黑氣散發出來,仿佛濃霧。
在這濃霧里,一切生機和光明似乎都被吞噬。
陳洛陽身處其中,不運功抵御,也不挑戰其中深淺,只是耐心觀察。
他雙瞳之中,有暗金色的光芒閃動。
然后,便看見黑霧的中心,果然有個模糊的影子,若隱若現。
以他的目力,一時間都很難看清楚其具體形狀。
當陳初華身邊散出的黑氣越來越濃郁后,陳洛陽目光一亮,終于看清楚黑霧中心。
正如陳初華所言,那里確實是一口棺材。
一口通體純黑的棺材。
黑霧,就是從中露出。
陳初華的面色,微微蒼白,甚至泛起一重青色。
陳洛陽見狀,沉默一下后說道:“可以了。”
黑霧頓時收斂。
然后陳洛陽就看見,那口黑色的棺材,似乎化為一道流光,收入陳初華的天靈蓋中,瞬間消失不見。
“你自己什么感覺?”他問道。
陳初華嘆息一聲:“莫名其妙。”
陳洛陽聞言,看著她沉吟不語。
八月飛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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