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秀次把事情安排好后,就被村上繁奈趕回了家。
他倒是不介意親自動手抓捕龜田義正,但村上繁奈卻不肯讓他這種社會名人冒風險,萬一出點事警方擔不起這責任,只答應了他回頭電話通報最新情況。
北原秀次也不在意,反正他能做的都做了,而歸根結底這還是警察的工作,他插手太多也不合適。他很配合的帶著什么也不知道的雪里回了家,第二天按要求繼續去參加活動——這次換政府部門了,他和雪里去當了一天形象大使,依舊充任花瓶的角色。
到了快中午時,他都要把昨天的兇殺案忘到腦后了,村上繁奈倒是信守承諾,一個電話打了過來,把案件的最新情況向他通報了一下——龜田義正認罪了,承認是他殺了中山介信,現在人已經進了拘役所,隨時可以移交給地區檢查官。
北原秀次聽完了頗為欣慰,微笑道:“恭喜你了,村上刑事。”
村上繁奈也很開心,不過說道:“應該是恭喜你,北原!這次案子能破全是你的功勞,我準備通知上級,等回頭給你們學校發嘉獎狀。”
北原秀次愣了一下,沒想到村上繁奈為人這么實在,連忙推辭道:“村上刑事,不需要這樣,我其實現在麻煩夠多了,實在不想再引起媒體注意。”
“那怎么辦?這案子就是北原你發現了疑點才最終解決的,中山先生的家屬應該感謝你才對。”
“那就當我請您幫個忙吧,千萬不要提起我。”
村上繁奈聽北原秀次推辭的心似乎很堅決,不像是在客套,忍不住遲疑道:“但這樣好嗎?”
她覺得她這是在冒領功勞,但北原秀次卻覺得這種破案名聲對他有害無益,只要想想明天報紙頭條是《甲子園優勝投手智破XX案》,他就覺得一陣蛋疼。
他堅持道:“村上刑事,拜托了,不論是對警方內部或是媒體,都請不要提我和雪里的名字。”
村上繁奈想了想,似乎理解了北原秀次的苦惱,嘆了口氣:“好吧,北原,本來以為你會高興的。”
“我確實很高興。”北原秀次安慰了一聲,馬上換了話題詳細問道:“中山先生確實有參與境外賭球吧?他贏了多少錢?”
“確實有參與,贏了大約三十五萬歐元。”
北原秀次默算了一下,三十五萬歐元大概能兌四千三百萬日元,在名古屋能買一套頗為不錯的公寓,也算是一大筆錢了——中山介信看完了比賽,發現自己贏了一筆巨款,想來相當興奮,結果沒想到因為這筆錢引來了殺身之禍,真不知道該說他是幸運還是不幸。
他嘆了口氣問道:“這筆錢會歸還給中山先生的家屬嗎?”
“當然,有這筆錢、民事賠償以及保險,中山先生的遺屬的生活應該能好過一些。”
北原秀次也覺得不錯,聽著那邊的人在叫他了,便對村上繁奈又說了一句便掛了電話,繼續去當他的吉祥物了。
他以為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雖然是起悲劇,但總算行兇的人受到了懲罰,受害者的遺屬拿回了錢也能得到一些補償,基本算是符合普遍認知的社會正義,但他忙到了下午,村上繁奈又是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他有些奇怪的接了起來,問道:“村上刑事,還有什么事嗎?案情還有變化?”
在日本,口供的法律效用很高,想翻供會被認為狡猾和不誠信,那龜田義正在已經認罪的情況下再想翻供那是難如登天,檢查官和法官都不會認帳,按理說案情其實已經算是結束了。
“沒有,不是因為案子,是……是我被調入搜查課了!”村上繁奈在電話那頭的聲音讓人感覺像是在說上吊前的遺言。
北原秀次愣了,一時無話可說,而村上繁奈急了:“北原,怎么辦?我……我不行的啊!”
她不覺得自己有北原秀次那種敏銳的觀察力,腦袋瓜子也不太好使,武力值更是基本沒有,并不適合干刑警,但現在被調入搜查課了,算是直面犯罪分子的第一線,感覺八成不是殉職就是什么案子也破不了,最后被上司把腦袋打爛。
北原秀次連忙安慰道:“先別急,是因為龜田的案子嗎?”
“是啊!北原你不想要那份功勞,我就只能在結案報告里把發現疑點的人寫成了我,結果搜查課的課長看了,向人事課要人,要把我從總務部門調職到分署搜查課去……”村上繁奈真的急了,她剛被搜查課長和刑事部長分別叫去談過話,盛贊了她對罪案的非凡嗅覺,認為她是干刑警的好苗子,希望她服從安排,老老實實投入到和犯罪分子做斗爭的第一線去,成為一名光榮的刑警。
北原秀次沒想到連累了村上繁奈,把這文職小女警害成女刑警了,連忙問道:“現在改口還來得及嗎?”
“報告我都交了,改口肯定不行了,現在我不干也得干了!”村上繁奈躲在警署天臺上冷靜呢,瘋狂抓頭發中。
現在改口,上級非把她罵死不可,但她又不能辭職,要想辭起碼也要找到長期飯票才能辭。
北原秀次無語了片刻,問道:“那我還能做什么?”
村上繁奈已經想好了,趕緊道:“我會努力學習的,但之前萬一有什么案子,北原你能不能……”
她需要一個適應期,又不能一點事不干,對案子一語不發,不然一定會評價大降,再回去當文職警員都不行了,搞不好能給踢回交番里去,那就得先找個參謀頂一頂,至于參謀她當然希望北原秀次來當一下。
也不用太久,頂到她習慣了干刑警就行。
北原秀次沉吟了一下,覺得這事真是倒霉催的,算是多管閑事管出了一堆屁事的經典典范,但有人被殺了卻被當成了意外事故,就算站在普通人的立場上,也很難不伸手管一管,畢竟人皆有惻隱之心。
按理說,事情是沒管錯的,現在引來了麻煩,也就只能自認倒霉,他無奈道:“如果有我能幫忙的地方,我肯定會幫的。”
村上繁奈有北原秀次這句話就行了,連聲感謝:“給你添麻煩了,一般事情我能做肯定自己做,就是有疑難案子時,希望北原你能幫幫忙出出主意,不會讓你有危險的。”
北原秀次對危不危險無所謂,乖乖點頭應是,算是對無意間坑了村上繁奈的行為做出一定補償——萬一真有事,就當帶著雪里玩吧,至少這個女朋友會高興的。
他掛了電話,繼續忙完了一天,在吃完了招待料理后,又帶著雪里回了家。
次日,他們又去電視臺和電臺參加節目,活生生又忙了一天——這次鈴木乃希去了,她不想參加社會公益活動,但對能上電視露臉卻是興趣滿滿,大概想造點聲勢,讓她老爹的情婦們再想公然殺她時考慮一下社會影響。
鈴木乃希特意畫了“病鬼妝”,在鏡頭前一臉病容,妥妥的早夭之相,對著愛知縣近百萬觀眾好好賣了一次慘,而兩個電視節目結束后,一位靚麗的女性制作人匆匆趕到了藝員待機間,進門就不好意思地道歉:“抱歉,三位同學,最后一個綜藝節目需要推遲,今天拍不了了,真的很對不起。”
對一般演員來說,制作人就是天,隨意吩咐就行了,但北原三人是請來的嘉賓,她就得親自來道歉了。
北原秀次對此無所謂,要不是幫學校忙他才不想來參加這種節目。鈴木乃希也有點遺憾,不過已經鏡頭前賣過慘扮過可憐鬼了,她的目的也基本達到了,少一個綜藝節目也沒什么關系。
最失望的是雪里,她對這世界上一切好玩的事情都充滿興趣,平時也經常躺著邊吃零食邊看電視,為此沒少挨打,眼下聽說不能參加綜藝節目頓時苦了臉,但看了看這位精干靚麗的女制作人,遲疑了一下問道:“你就是鬼才武田麻里嗎?”
女制作人轉頭對她笑道:“是的,福澤同學,你認識我?”
雪里用力點頭:“我看過你的節目,你策劃的綜藝節目非常好笑,不能參加我很遺憾。”
武田麻里熱情道:“以后還有機會的,福澤同學,我感覺你特別適合綜藝節目才特別邀請的你。”
雪里哈哈一笑,摸著腦袋樂道:“你真是慧眼識英才啊,我也覺得我特別適合綜藝節目,我還想過以后我當個搞笑演員呢!”
警察她干了一天,覺得沒什么意思,理想變了。
武田麻里微微一笑,似乎對雪里的話很認同,取出了幾張招待券遞給她,對他們三個人說道:“因為我們攝影棚排期的問題,拍攝不能按時進行,這是一份小小的歉意,如果可以,請收下。”
雪里接過來看了看,奇怪道:“鳴山溫泉旅館?”
“對,剛開業的,但溫泉很不錯,設施也很好,剛好業主和我是老朋友,讓我幫著推廣一下,也算是借花獻佛了。”武田麻里沒有一般電視節目制作人的傲氣,給人感覺很親和,眨了一下眼笑道:“食宿全免費哦!”
“食宿免費?”雪里精神一振,馬上把招待券遞給了北原秀次,“秀次,咱們去吧!”
北原秀次看了看,發現這招待券還有時限要求,就這兩天就到期了,不過仍然能算是一份好意,想了想小蘿卜頭要弄大家出去短期旅行,不過要的是廉價打折套餐,八成有點坑爹,那倒不如去這家新開的溫泉旅館去玩兩天好了。
他想了想覺得可行,便向武田麻里致謝:“那我們就收下了。”
“能收下就太好了!”武田麻里松了一口氣,似乎很欣慰,“那里我去過,你們不會失望的。”
她又客氣了幾句便走了,似乎很忙,而北原秀次對這人感覺不錯,向雪里問道:“她很有名嗎?為什么被稱為鬼才?”
雪里已經在收拾東西準備打道回府了,這快到晚飯時間了,她要趕回家等著吃飯,樂呵呵答道:“不知道啊,秀次,我只看過她策劃的搞笑節目,真的很好笑!是猴子他們叫她鬼才的,應該很有名吧?”
從雪里這里問不出什么,北原秀次又轉向了鈴木乃希,看她是不是知道點什么——他本人不怎么看電視節目,最多就是看看新聞,這些演藝界的名人一概不認識。
鈴木乃希倒還真認識,拿著粉盒正補“病鬼妝”,隨口道:“我聽過這個人,有次煙花大會遇到了下雨,轉播取消了,別的電視臺換了節目,她放了前一年的煙花大會錄像,結果創了關中地區的收視率新高,好像從那一次就開始被名古屋電視臺委以重任。”
她補完了妝開始收拾東西,繼續說道:“后來她又策劃了幾個大型節目,似乎反響都很好,就有了策劃鬼才的外號——關注度C吧,地方電視臺上的小人物,不用多上心。”
她確實沒把武田麻里放在心上,收拾好東西,一揪北原秀次就要回家。
兩天了,北原秀次根本沒在家好好做飯,反而是冬美在家里閑著沒事研究廚藝,搞出了一大堆黑暗料理,屬于豬都不吃的玩意兒,她受不了了,今晚要好好改善一下伙食,說什么也要讓北原秀次煮飯給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