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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原秀次沒料到鈴木乃希能說出這樣一番話,感覺這不太符合她的性格——她這個整天笑瞇瞇的家伙其實是個絕對利己主義者,就是一只披著狐貍皮的惡狼,貪婪成性。
現在冠軍就在眼前,她應該不顧一切,嘴上說著激勵的話,大開空頭支票,許諾厚賞,哄騙眾人替她賣命才對。
這家伙吃錯藥了?
他一時沒說話,但臉上的表情出賣了他的想法,鈴木乃希氣結道:“你不相信我?”
她原本一直在猶豫,也不知道為什么,當事情真的發生時,突然不想拿北原秀次的手臂冒風險了,愿意再等一年,完全是一片好意,沒想到北原秀次完全不領情——你為什么總是不肯乖乖聽我的話?
北原秀次搖了搖頭笑道:“這和相不相信你的無關,也不是為了你!”
“那你為了誰?雪里?其他人?”鈴木乃希恨鐵不成鋼,雪里根本不在乎贏不贏,其他人管他們死不死的。
北原秀次環顧了一下整個球場,五萬多名觀眾層層疊疊,微笑道:“我是為了我自己,我不想輸,我不喜歡失敗的感覺,我想盡最大努力——玩游戲我也想贏的。”
在勝利面前,可能就隔著一層忍受痛苦,不管當初為什么來到了這球場,但當站到了正中央時,他不想挾著尾巴逃跑,不想賽后被人當成悲情英雄——因為輸了才悲情,那種英雄對他來說并不是褒義。
要么拼到筋疲力盡無以為繼,要么迎來勝利,沒什么第三個選擇。
他說的是實話,不是為了鈴木,不是為了雪里,不是為了任何人,只是為了他自己,甚至不是想贏,而是害怕輸。
他啞然失笑,“要是作弊都輸了,這也太可悲了。”
鈴木乃希莫名其妙:“什么作弊?你服用興奮劑了?”
北原秀次沒接這話茬,誠懇道:“鈴木,讓我打完這場比賽,至少打到我堅持不下去的那一刻!你讓我相信你,那請你先相信我!”
鈴木乃希一愣,看著北原秀次的臉終于有點明白了。自己總怪他不聽自己的話,但自己也沒聽過他的話。自己總怪他不相信自己,其實自己也沒相信過他。
她一但明白過來倒是十分果決,迅速在自我感情和實際得失之間衡量了一下,馬上用力點頭道:“我相信你自己心里有數,能分清輕重緩急,肯定不會出問題,但如果你的手臂出了問題,我會負責任的。”
“謝謝。”北原秀次也沒當回事,這又不會殘疾,了不起回頭花點時間養一養唄,醫術也不是白學的。
鈴木花子這冒牌教練在旁邊聽得莫名其妙:“他的手臂已經不能堅持了,會連續脫臼的……”
鈴木乃希眼里沒有她,拖著她就走:“我已經說了我會負責了,鈴木老師回牛棚去安心等著領獎便可以!”
“但我要為學生的人身安全負責……”
“你為別人負責,他我來負責。”鈴木乃希強行把鈴木花子弄走了,同時向裁判示意比賽繼續。
裁判也是有點莫名其妙,這是不換人了嗎?不過甲子園賽場上帶傷作戰北原秀次不是第一個,肯定也不是最后一個,對方無所謂他就更無所謂了,他也沒權力要求對方隊員在無犯規的情況下退場,不然因此私立大福輸了,賽后他肯定要被新聞媒體拎出來說無數次,絕對會惹一身騷。
不只是他,對手和全場觀眾都有點莫名其妙,而直播間里的曾木宗政更是尷尬,他以為北原秀次鐵定要退場的,為他惋惜的話都說完了。
“這個……這也太拼了,這簡直是在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曾木宗政對這種選擇真的不能理解,這完全是在拿職業前途開玩笑了——能帶隊打到決賽已經證明實力了,高校畢業了參加選秀絕對是第一流的搶手貨,拿不拿甲子園冠軍其實不重要。
小西宮雅子倒不這么想,小手捧胸,三分真情加上這些年練出來的一點點演技感動道:“北原君真的很了不起,我要做他第一個粉絲,粉他一輩子。”
曾木宗政斜了她一眼,你這傻傻的小偶像根本不明白這代表了什么,投手就是靠一只手臂吃飯的,這不是了不起,這是犯傻!
這真是什么人有什么樣的粉絲了!
球場貴賓室中,陽子緊張的小手都攥緊了,而神樂治綱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緊——他倒是挺喜歡這種倔強勁的,有時候人和人的差距就是這種能不能咬牙拼一拼所產生的。
他真的挺欣賞北原秀次的,只是和陽子一樣,暫時拿北原秀次沒招,不過他還沒放棄對北原秀次的關注,特意抽了時間過來看看甲子園的決賽。
陽子醒過神來,剛才可把她擔心壞了,連忙問道:“祖父,歐尼桑的手臂會不會出問題?”
神樂治綱看了看孫女,微笑道:“我不知道,不過出了問題也未必是壞事。”
他覺得北原秀次只要腦袋還在就行,少只手少根腿無所謂,甚至少了只手說不定就被女朋友嫌棄了,這樣孫女就能把他帶回家,他也不用整天發愁了。
當然,他只是這么想想,不覺得北原秀次會因此殘疾。
陽子怔了一下,搖了搖頭:“我希望歐尼桑好好的。”
賽場上,巨野高校見北原秀次還不肯退場也是微微騷動了一陣子,不過感覺他也是強弩之末了,給擊球員下達了纏斗的指示,爭取盡快擊垮他拿下整場比賽的勝利。
不過北原秀次沒給他們機會,一好一壞一好,連上手臂脫臼時的那個好球,直接三振了對方五局上半最后一名擊球員,再次成功守住了一局。
他下了場,回到了牛棚在鈴木花子的幫助下盡量緩和痛楚,雪里也跟了進去,而鈴木乃希已經開始換人了。她把防守強力攻擊弱勢的幾個人都換了下來,從二軍中挑出了幾人打擊能力比較強的,又把打擊能力還湊合的內田雄馬也填了進去,直接重組了打線——她要拼命了,在北原秀次崩潰之前先把對方打崩。
她直接厲聲道:“現在情況大家也清楚了,這場比賽絕對不能打到加時賽,必須在九局內結束比賽!現在把精神都給我集中起來,哪怕你們這一生只有一次閃光的機會,我希望你們用在眼前這一刻!”
“我們不是沒有機會,北原和雪里會被對方保送上壘,跟在他們后面的三人,無論如何也要給他們制造可以得分的機會,其余的人全力和對方的投手纏斗,哪怕多一個球數也好,給北原爭取足夠的休息時間,明白了嗎?”
眾人也沒猶豫,齊聲應是。
這也確實到了拼命的時候了,是載譽而歸還是以后遺憾就看這一搏了。
第五局下半,鈴木乃希腦力全開,她對巨野高校的投手也挺了解了,站在場邊不停用手勢指揮自家擊球員,希望可以提高打擊率,而隨著她的指揮,原本有些沉悶的比賽猛然激烈起來,私立大福又發起了一次強攻浪潮,給巨野高校帶來了很大壓力——巨野高校這邊的球員其實也挺累的。
短打長打結合著來,私立大福學園這邊真的是下了狠心了,在一次觸擊搶壘中還發生了碰撞意外,雙方隊員相撞,齊齊扭傷了腳,只能一起退場,不過私立大福搶到了一壘,而代替他的替補剛站上一壘,就在下一球被巨野高校拿到了雙殺,直接出局。
直播室里的曾木宗政也精神起來,激動道:“這是私立大福學園最后的機會了,看看他們能不能把握住。”
小西宮雅子也全神貫注投入到了比賽當中,忍不住說道:“不會的,宗政前輩,比賽才進行了一半。”
“北原選手這種情況已經不可能再堅持四局了。”曾木宗政還是堅持他的看法,緊接著看到私立大福這次進攻沒取得任何結果,臉露惋惜之色。
緊接著北原秀次重新站上了投手丘,借著緩了一緩的機會,用三好兩壞很順利的拿到了一個出局數,但在壓制第二人時,投完了球手臂又搭拉了,再次來了個脫臼。
小西宮雅子忍不住驚呼出聲,有些不忍目睹:“很痛吧?”
“當然很痛,像是用刀在剜肉一樣。”曾木宗政做為投手來說,也有過肩部傷病,很有切身體會,不過這次總該腿場了吧?
他又忍不住替北原秀次辯解:“北原選手盡了最大努力了,真是了不起的投手,讓我們一起期待他的未……”但他話還沒說完,發現北原秀次又把胳膊裝上了,還向雪里要球,似乎準備接著蠻干。
曾木宗政愕然,這樣也行嗎?
全場觀眾這次看仔細了,整個觀眾席上一片騷動,緊接著大屏幕上給出了北原秀次的面部特寫——他臉色有些蒼白,額頭上滿是汗珠,但眼神堅定,似乎疼痛不足為懼。
全場瞬間一靜,就連私立大福應援席上的加油聲都停了,拉拉隊近百少女齊齊捂著胸口面露心疼之色,緊接著一起站起來高聲叫道:“北原前輩加油!”
旁邊的交響樂社團和行進吹奏樂社團本來吹了快一個半小時了,又是大太陽曬著,基本已經口干舌燥半死不活了,看到這一幕猛然來了精神,在樂隊指揮一甩頭一挑棒之間,再次開始玩命的吹敲彈起來——太振奮人心了,不玩命不行了,北原這小子不退場,咱們就不能停,死也要死在應援席上。
巨野高校那邊應援席毫無動靜,甚至感覺有點絕望——你的手臂不要了嗎?你怎么可以這么玩命?
他們喊不出來,開始默默祈禱北原秀次這是困獸猶斗,趕緊退場滾蛋,但北原秀次就是不肯下去,連裁判好意提醒他注意身體都堅持不肯下場——五萬人以上在給北原秀次加油,而且符合甲子園熱血敢斗的傳統,裁判也不敢強行把他趕下場去,只能任由他一局接一局投著。
一直到了第九局,北原秀次數次脫臼,右肩明顯鼓出來一塊,整個人汗淋淋的像剛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但就是壓制住了巨野高校。
鈴木乃希已經兩眼血紅了,雪里也面色嚴肅——比賽不能拖入加時賽,這是最后一次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