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島律從門縫里小心觀察著天臺上的情況,北原秀次也有些想看看到底是位什么樣的奇女子——高校女生普遍缺乏生活閱歷,第一選擇就是看臉,這誰都否認不了,而內田雄馬長得模樣略顯悲慘,能主動喜歡他,確實很難得。
其實依北原秀次的看法,內田雄馬這人還不錯。他家教很好,有禮貌,識分寸,知進退,三觀正,大事大非能分清楚,也沒什么脾氣,性格很溫和,交際能力也很強,就算一直賤賤的也不惹人討厭。當然,他身上也有青春期少年的一些通病,比如過于傾慕異性,說話有點不穩重,愛吹點牛皮也愛顯擺顯擺,但這些問題隨著年齡增長都可以自然解決。
北原秀次一直覺得他沒必要那么悲觀,在高校這個看臉的世界里,他是慘了點,但等長大踏入社會后,他的一些優點就會逐漸顯露出來,抵消掉他顏值不佳的缺陷,想找位理想的妻子并不難——內田雄馬這種人進入社會后,一般都會混得不錯,生活會相當平穩。
現在有女生能提前發現內田雄馬的優點,北原秀次確實是有點好奇,甚至對這女生有點欣賞——感覺很成熟,和一般高校傻白甜不太一樣,有點類似冬美那小蘿卜頭的感覺。
看人,長相不是最重要的,而是品性。
他好奇之下也有點想看一眼,只是式島律比他更關心,一時扒著門縫不肯松手。他拍了拍式島律,小聲笑道:“給我看一眼啊,阿律。”
式島律有些不好意思的讓開了地方,他湊過去看了一眼,發現內田雄馬正向一名女生走去,那名女生似乎原本在隔著鐵絲網眺望遠方——怕學生跳樓,天臺上豎著特別高的鐵絲網——現在剛剛回頭,一臉驚訝之色。
北原秀次第一反應就是內田雄馬根本沒有“聞香識女人”的技能,這女生和他描述的一點也不一樣。一米六多的身高,短發,相貌普通,戴著無框眼鏡顯得很斯文,頗有些書卷氣息,但鼻翼兩邊的小雀斑又讓她顯得有點俏皮,算是氣質型的女孩,根本也看不出什么內向、小害羞以及小自卑.
相反,看起來倒是挺有自信的。
北原秀次滿足了好奇心,又把位置讓給了式島律,明顯式島律更關心內田雄馬,嘴上笑問道:“這是誰,阿律你認識嗎?”
他在學校里認識的人比較少,除了本班同學外,基本全是男的了,看了一眼只覺得略有面熟,這還極有可能是學生制服帶來的效果,也懶得想了,干脆問式島律好了。
式島律輕聲答道:“是G班的繪木美花同學,你見過的,北原君。”
“是嗎?”北原秀次隨口問道:“什么時候?”G班和雪里的H班在一座樓上,他根本就沒去過幾次,真沒什么印象。
“暑假放完之后,剛開學那會兒。繪木同學是新聞部的社員,那時來采訪過咱們。”
北原秀次想起來了,當時是三年級的一位學姐領頭采訪玉龍旗奪旗的事兒,當時這位繪木同學才一年級,還是個小跑腿,基本沒怎么說過話,難怪自己印象不深。
他笑道:“原來是那時候的事啊,以后常和內田聯系嗎?”
他已經推導出經過了,當初暑假時拿了玉龍旗,開學后新聞社來采訪,他隨便應付了一下盡了禮數就推給內田雄馬了,內田雄馬本身就有點話嘮,干這個正合適,想來也因此兩個人有了更多交談的機會,互相了解之下,這位繪木同學發現了內田雄馬的優點,暗生情愫,只是內田雄馬那時犯傻,正無腦迷戀坂本純子,她大概只能選擇了沉默——現在應該是繪木花美聽說內田雄馬被坂本純子甩了,終于鼓起了勇氣來表白了,不錯!
他覺得推導的完美無缺,但式島律困惑道:“雄馬沒和我說過這件事……”
“可能怕挨罵吧,當時你天天因為坂本的事在罵他。”北原秀次覺得自己將來干偵探估計也合格。
式島律點了點頭,覺得確實有可能,疑惑頓消,而北原秀次對這位繪木同學挺有好感,又叮囑他道:“過會兒要是內田答應了,你也別再說他了,平時只提醒他一下別誤了學習就好,或者用繪木同學未來的幸福激勵他上進。”
不管將來如何,北原秀次感覺內田雄馬要是能和繪木美花交往不算壞事,而且說不定是大好事——內田雄馬其實還有個優點,他舍得為女朋友花力氣,為了讓女朋友將來別嫌棄他,他是完全可能干出挑燈夜讀這種事的,爭取和女友進一所大學,雖然交往也花時間,但這怎么也比他沒事整天看小H書和打游戲強吧?
主動學習和被動學習可是兩碼事,而且繪木美花不看臉,想必心智比較成熟,應該也會督促內田雄馬上進。
至于對繪木美花來說,內田雄馬其實是很合適的男友人選。內田雄馬不太在乎面子,哪怕被人笑話沒男性尊重也會360度無死角呵護女朋友,塌糊涂,能讓繪木美花很幸福——看看以前他對坂本純子就知道了,真的是絞盡腦汁來討好,而且北原秀次的戀愛經驗還是內田雄馬教的呢,從實踐角度來看,冬美都快給哄成小貓咪了,就算鬧別扭也只是在打貓貓拳,成果斐然。
北原秀次態度漸漸轉變,有點支持這件事了,而式島律也柔順答道:“我知道了,北原君。”
十多年的友誼了,他當然盼著內田雄馬好,現在看看繪木美花好像是個靠譜人選,他反對的意思也不那么堅決了——他一向很好說話,本來就不怎么堅決。
他又趴著看了一會兒,突然身體一僵,北原秀次馬上問道:“怎么了,阿律?”
內田那小子激動的跪下了?當場求婚?現在就要約定終身?
式島律驚疑不定地說道:“雄馬他……他好像在道歉,他怎么……”
“他拒絕了?”
“應該是吧,不然為什么要鞠躬道歉?繪木美花同學也開始道歉了……”
北原秀次挑了挑眉,心中十分不解。
初戀的威力果然如此之大?內田雄馬還沒忘了坂本純子?這小子雖然現在比以前努力了,但時不時依舊故態復萌,還是想找女朋友,需要式島律日常“毒打”,現在有了合適人選卻拒絕了?
這是腦子有坑吧?
式島律有同樣的困惑,但很快站起身來說道:“雄馬回來了。”
他和北原秀次退開了一步,很快內田雄馬就推門走了出來,表情沉靜肅穆,似乎又進入了看破紅塵的“高僧”狀態。他直接將外套一脫,還給了北原秀次,平淡笑道:“北原,阿律,咱們下去吧!”
說罷他就帶頭往樓下走去,腳步相步虛浮。北原秀次和式島律對視一眼,默默跟在他身后,隨時防止他踩空一腦袋扎下去。
北原秀次有點想問問為什么,但覺得不用他問,一時沒說話。果然,很快式島律就一把抓住了內田雄馬的肩頭,嚴肅問道:“雄馬,為什么?你是不是因為繪木同學沒有坂本同學漂亮才拒絕了?”
他不介意內田雄馬拒絕,那是朋友的自由,但介意朋友因好色不分好壞,那是原則問題。
內田雄馬停住了步子,慢慢轉過頭來,眼圈有點發紅,哀傷道:“那怎么可能,阿律,我已經有點喜歡她了。”
“那為什么要道歉?不是拒絕嗎?”
內田雄馬掏出了信,難過道:“這信不是給我的,繪木同學對咱們這座樓不熟悉,她是想放到A班內田步的鞋櫥里,結果太緊張放錯了……我是在為冒昧赴約道歉。”
式島律愣了,北原秀次也愣了,而內田雄馬轉頭自顧自繼續往下走,式島律趕緊拉住他問道:“雄馬,你要去哪?你……你不要緊吧?”
他怕好朋友心理落差太大,又要玩失蹤。
內田雄馬凄慘笑道:“我要去給內田步送信,繪木同學還在等著,我答應替她轉交了。”
真的有點慘,北原秀次一瞬間都心軟了——這次內田雄馬自作多情不怪他,但好像也不能怪繪木花美,只能算是天意弄人,而且他也算有點紳士風度,失望之下還答應替繪木花美跑趟腿,也算是人品過硬了。
他一伸手拿過了信,拍了拍內田雄馬的肩膀:“你和阿律去吃飯吧,我給他送過去。”
內田雄馬一抬手就想把信搶回來,但手一動就放棄了,勉強道:“多謝了,北原。”接著他的臉繃不住了,轉頭就趴在了式島律肩頭,哀哀叫道:“我為什么這么慘啊,阿律,我見到她第一眼就以為幸福終于來了,我都發誓一輩子對她好了……”
北原秀次忍不住又嘆息了一聲,拍了拍內田雄馬的肩膀以示安慰,就搖著頭往樓下去了——內田這小子想交女朋友,這屬于人各有志,可以理解,但情路這么不順,老天爺沒事就要丟塊石頭砸他一下,這真是讓人無話可說了。
原本還以為他能高興一場呢,沒想到是這個結果。
自己以后也要注意這種情況,別無意間傷害到別人的感覺,以前自己拿陽子當妹妹看待,好像就讓她有點誤會了,上次的事她心里應該很難受吧?
表面很堅強,說著不放棄,會不會偷偷躲起來哭過?
自己當初是一片善意,這份善意最后是不是傷害到了她?
自己應該不算錯,那是陽子錯了嗎?陽子應該也沒錯,那她要是受到了傷害到底是誰的錯?
北原秀次心有所感,一路胡思亂想著就往A班去了,突然又有些對陽子的愧疚之情了——感情這種事,很復雜,理不清,越理越亂,腦子再好使也白搭。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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