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半妝把帽子取下來，抓了抓蓬蓬松松的頭發，偷偷地看著哥哥，真的有些為難，怎么好意思問？

李路由望著她，在他眼里，除了有些特別依戀他以外，李子并沒有和尋常女孩稍稍顯得不一樣的地方，甚至對他的依戀李路由也可以理解為李子把對父母的愛戀都凝聚在他一個身上……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李路由對她漸漸感覺有些無奈，她的很多言行都讓他哭笑不得，或者只能嘆氣了？

“那我問了啊……”李半妝咳嗽了一聲，“如果有一天你突然發現，知水姐姐是你的親妹妹，你該怎么辦？”

李路由張了張嘴，他實在想不到李半妝會問這個……這種問題有什么意義？當然，不要指望女孩子們的問題總是有什么意義，她們想知道，她們想問就足夠了。

這就讓面對她們這些稍稍用點邏輯，理智，現實各種方面來考慮就知道不可能的男孩子們為難了。

“李子，哥哥待你不薄，含辛茹苦照顧你長大，到底我是哪里對不起你，非得這樣詛咒我，你說說看，我馬上改。”李路由有氣無力地哼哼，這種問題，能正兒八經地回答嗎？不可能，因為正兒八經地思考就知道這種問題沒有回答的意義。

“哥，認真點，我是認真的啦！”李半妝嗔笑，拉著李路由的胳膊就是一陣晃。

“我也是認真的。”李路由認真地點頭，然后戳了戳她的腦門，“你的腦子里在想什么？我要是和她是親生兄妹，我就不要你了。”

“不許不要我，你敢說這種話！”李半妝氣鼓鼓地嘟起嘴來了。

“好了，我給你帶了禮物，給你看看……”李路由擺脫她的手臂，準備整理行李。

“等等。”李半妝不許他起來，拉著他坐下，“那我換一個問題……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不是你的妹妹，你該怎么辦？”

“這個問題啊……”李路由皺了皺眉，盤腿坐在沙發上，認真地看了她一會，“翅膀硬了，想自己飛了，不要哥哥了？好啊你，哥哥待你不薄，含辛茹苦……”

不等李路由把臺詞念完，李半妝已經伸出手掌捂住了他的嘴，忿忿于他一點也不配合。

李半妝的掌心軟軟的，透著清淡的花香味，李路由咬了一口，看著她吃疼放開，然后笑了起來，對付女孩子這些非常頭疼，稍稍考慮不周到就會讓她們生氣的問題，胡攪蠻纏才是最正確的態度。

“哥！”李半妝急了，“那我問你，如果我不是你妹妹，你會娶我嗎？”

說完，李半妝鬧了個大臉紅，她本來不想這么直截了當地問的，她這樣拐彎抹角就是想試探下他的意思，自己明白了就好了，根本沒有想要把這個問題攤開來說的。

李路由也僵在那里，愣愣地看著李半妝，然后才從略微呆滯的氣氛中感覺到自己的反應不應該是這樣，自己這樣出神只會讓兩個人都尷尬，他應該笑嘻嘻地依然當成玩笑……然而他清楚，他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并不是個玩笑，也不是胡說八道，說不定就是存在于李子心里的一個念頭。

“如果李子不是我妹妹，這種情況到底指的是什么？你說清楚點。”李路由沒有再打馬虎眼了，李子既然如此認真地問，他要是再故意裝糊涂，只怕她會胡思亂想。

李半妝的臉已經紅得要滲出血來，粉粉的臉頰仿佛涂抹著從桃花里染出來的色彩，盡管她想象過很多次自己問他，他會是個什么反應，然而真正面對時，她依然心慌意亂，仿佛自己胸口的兩只大白兔真的跑到心里蹦蹦跳跳的，讓她安寧不下來。

“就是……就是有一天我們因為某個特殊原因需要去做DNA鑒定，鑒定結果卻是我們沒有血緣關系。”李半妝咬著牙，反正已經問了，總不能半途而廢，于是再多了點勇氣說清楚一點。

說完，李半妝偷偷抬頭看他，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楚他的表情，他稍稍轉過頭來，李半妝就連忙趕緊低著頭，差點都閉上眼睛了，這種時候她哪里還敢和他對眼神啊。

“是這樣啊，可是妹妹還是妹妹啊，你怎么會不是我妹妹呢？除非你不愿意了，難道僅僅什么DNA鑒定的東西就能決定你是不是我妹妹？我想除了我和你，其他任何人都決定不了你是不是我妹妹。”李路由略一思索后說道，當然不可能直接回答“娶”或者“不娶”。

“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就是我們做了DNA鑒定，雖然我們在社會意義上，在戶籍本上依然是兄妹，但是如果我們結婚的話……”李半妝的聲音都跟蚊子似的，其實她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說出口，或者只是自己心里邊在想，“已經不存在血緣上的障礙，而且生孩子……生孩子也不會有問題，就是這種情況，你會不會娶我？”

“這個問題太復雜了。”李路由揉了揉太陽穴，親了親她的臉頰，突然笑了起來，“怎么？戀兄情節發作了，這么想嫁給哥哥，編出這么多沒有后顧之憂的理由，你想要的答案無非就是要哥哥說會娶你，是這樣吧？”

“我才不是要你這么說，我是問你，是我問你，是你自己說，不是我要你說！”被直接說中了心事，李半妝羞惱地捶著他的胸膛，她可是女孩子，怎么可以這么說她……雖然她都那么問了，可是她這么問是一回事，他也不能這么說啊。

“其實你說的什么DNA鑒定，什么血緣上的障礙，什么生孩子的問題，這些東西都沒有人會在意……如果一件事情本來可以由兩個人自己決定，卻存在著并非雙方決定的障礙，那么當這些障礙消失時，理所當然的兩個人就可以自由決定了。就像中國傳說中伏羲和女媧不是兄妹嗎？許多圖騰上都是一男一女兩個人首蛇身的樣子，蛇身纏繞在一起象征交尾也就是傳承……他們是人類的祖先，這個傳說就是在大地上只剩下這一對兄妹時，為了把人類繁衍下去，所以他們結合了。”李路由回憶著很久以前無意中看到卻勾起他心中一抹異樣的神話傳說，“所以如果我要娶你，你是我的妹妹，我也會娶你，如果不能娶你，即使你不是我的妹妹，我也不能娶你，明白了嗎？”

“你是說這并不是你能自己做決定的事情，所以你無法回答……因為還有安南秀，還有安知水……因為她們的存在，你肯定沒有辦法直接做出決定。可是如果沒有這些人……”李半妝眼眸子里盈著水水的光澤。

“少胡思亂想了。”李路由笑著站了起來，他很滿意李子的聰慧，而且他這么說也沒有將兩個人的關系帶往不合適的曖昧之中。如果他回答不娶，那么只怕會傷了她的心，讓兩人之間存在著隔膜和疏離，那是李路由最無法接受的，如果他回答娶，只怕兄妹間自然溫馨的暖暖情意就會變成男女間的曖昧，那自然也是李路由所不希望看到的。

李半妝甜甜地笑，盡管哥哥也許會察覺到自己的那些心意，但是在他心里這根本不是問題吧，無論自己想把他當成什么，他都不會介意，因為自己永遠是他最寵愛的妹妹，李半妝摸了摸發熱的臉頰，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突然問這些問題，一想到自己修煉的那種什么血障的功法，李半妝的心里就彌漫著少女的情思，仿佛春天到了，女孩兒望著窗外的楊柳，突然想如果楊柳樹下有一個和四月春光般燦爛笑意的男孩子在彈著吉他，那該多好……

“這是給你買的，是當地一個老當鋪里淘來的，這個老當鋪據說開了四代了，有許多幾十年前的老物件存放著……這個手鐲據說是南北戰爭時期一位投向北方陣營的莊園主的珍藏。”李路由把一個精致的手鐲拿給李半妝，她皓白光潤的手臂，最適合這種飾品來點綴了。

“謝謝哥哥。”李半妝高高興興地戴在手臂上，果然非常漂亮，只要是哥哥送的她都喜歡，更何況為了挑選這個手鐲，哥哥肯定花了很多心思的。

李半妝也把自己這段時間里抓緊織好的毛線衣和手套圍巾送給了李路由。

“快試試！”

李半妝幫著他把外套脫下，只留下內衣，李半妝看著他胸口鼓起的肌肉和明顯的線條，伸手理了理他的衣衫，突然有些臉紅，只是抱著他的外套站在一旁偷看。

李路由把暖暖的毛線衣穿在身上，仿佛心都熱乎了，即使沒有特殊的體質，有李子的心意，李路由的冬天也從不寒冷。

“嘀嗒！”

李路由突然聽到掛鐘的一聲響，抬起頭來，才發現今天注意到了極少注意的掛鐘，指針一跳，傳說中世界末日的12月21日，一瞬間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