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喜的出行不像普通人的走動，尤其是在動用市委一號車以后，就會有無數雙眼睛盯著，揣摩他的動向。

官場太復雜，一點小細節有沒有注意到也許就會決定一個人一輩子的命運，官場上削尖腦袋往上爬的人太多，也太用心，李書記會見什么人？為了什么？

這其中都有太多可以分析的道理了，更何況是不在計劃內的出行，更代表著突發事故，突發事故有人倒霉，就有人得利，有讓人忐忑的驚心，也有讓人欣喜的興奮。

李存喜去的方向是袁虎山，拜訪的是葉啟明，是不是派系的交涉，背后的密謀，變動的風向，那就更為人所關注了，體制內的人不會真的像李路由那樣認為人家太高高在上夠不著他，官場上牽一發動全身，例如某個副省下去了，可能平調，可能是某個廳級干部頂上來，廳級干部原來的位置也可能平調，也可能是副廳升上來。

更不用說一人的榮損，關系著那么多的雞犬了。

李存喜出現在袁虎山，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這和打電話不一樣，他打了什么電話，沒幾個人膽兒肥地敢去查他的通話記錄，但是他走出來了，大家都看得到。

葉啟明意外，李路由也意外，李路由意外的是李存喜真的來了，葉啟明意外的是不但來了，還來的這么快，這個態度太讓人值得斟酌了。

葉啟明也不會揣摩太多，他只在意自己的孫女，沒有比這個更重要的事情了。

“老爺子還好吧？沒多少見面的機會了，什么時候聚一聚，很羨慕李老啊，幾個兒子都成就非凡。現在就只有甜甜在我身邊了。”葉啟明長嘆了一口氣。

“甜甜越來越乖巧可愛了，那個孩子是⋯⋯”李存喜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誰都知道老李家沒有那么讓人羨慕，葉啟明這話其實在表明自己并不怎么待見李存喜來摻和的態度，還有點讓李存喜看著辦的意思，他就這么個孫女，他為孫女做什么都不過份，倒是你李存喜得注意點，要是處理不公，欺負人孤爺寡孫，你好意思？

“她叫秀秀，是個無家可歸的流浪孩子，這幾天在袁虎山和甜甜玩的很開心，我想干脆收養她，她也挺可憐的，陪著甜甜兩個人都有個伴。”葉啟明也不告狀，只把自己的訴求說的合情合理。

照他這么說，倒是李路由的不是了，李路由也不去和老頭計較，他就不信喬念奴能喊動李存喜，不會交代清楚涉及安南秀的事情一定得頂過去。

不過聽著這些人說話，總感覺他們話里有話，意味未盡，而對方卻偏偏明白的樣子，李路由就覺得頭疼，有話直說不行嗎？非得猜來猜去，萬一猜錯了呢？

李路由也就是牢騷，人家地位身份對等才這樣說話，否則地位相差太多，雙方的思維邏輯也相差巨大，才會彼此理解出現差錯。

“葉老心善，看到甜甜小姐就讓我想起了知水，知水小時候不大愿意說話。這是好事啊，到時候一定要慶祝一下，葉老的養孫女，我得備份禮。”安東陽笑呵呵地說道。

“爸⋯⋯你不清不楚的，瞎說什么。”安知水不滿意地把父親拉了過來。

“沒大沒小。”安東陽板著臉，這件事情他確實不怎么清楚，可是他還看不出問題來？葉啟明和李存喜三兩句話，安東陽就知道自己這么說對李路由肯定沒有好處，可他就是要說，安東陽和李存喜一起來了，還保不住李路由？除非李路由真把葉啟明給殺了。不過也得讓李路由吃點苦頭，讓他頭疼的厲害一點，所以安東陽要添油加醋。

安東陽覺得自己挺看得起李路由了，一般人要讓安東陽主動想給他找難受，那可都是了不起的厲害人物了。

安東陽看到李存喜面無表情地看了自己一眼，有些暗爽，然后就被女兒拉到一邊去找李路由問清楚事情了。

“那個小孩子是誰啊？”安知水沒有見過秀秀。

“她⋯⋯她叫安南秀秀，是安南秀的妹妹。”李路由看了旁邊的安南秀一眼，安南秀其實是個挺能安靜的性子，當她沒有和李路由胡鬧的時候，她可以一個人做自己的事情專心專意很長時間，現在她惹完麻煩，知道這事情得交給李路由辦，沒她什么事了，她就開始斗地主了，根本沒有在意有什么人來到了這里，想讓她好奇，除非是什么奇異物種，中海市委書記又或者是資本巨頭在她眼里還不如螞蟻來的值得她多看一眼。

“安南三姐妹嗎？”安知水忘不了安南長秀，安南長秀實在太讓人印象深刻了，安知水頭一次感覺有人會在容貌，氣質上對她施加如此強烈的壓迫感。

李路由尷尬地笑了笑，他沒有辦法做到對安知水隱瞞這個那個還神情自若地覺得理所當然。

“你怎么老是認識這些奇奇怪怪的人，惹這些麻煩？你說你不好好念書，整天都在干些什么事！”在安東陽眼里，李路由就是個大麻煩，李路由和喬念奴有來往，那個安南秀來歷不明，還有個什么蘇幕遮的雖然和李路由沒有直接關系，甚至是安南秀的敵人，安東陽也覺得這要算在李路由身上，現在又是個什么安南秀秀，一惹麻煩就是葉啟明這個級別的。

“爸，這和李路由有什么關系？”安知水不樂意了，父親老是只找李路由的麻煩，一個人有缺點就有優點，可在父親眼里似乎李路由只有缺點，和安知水剛好相反。

這還沒有關系？安東陽只恨當初謝玲書為什么沒有給他留個兒子，這胳膊肘拐的都成天生殘疾了⋯⋯呸，呸，安東陽暗罵了自己一句，又對李路由說道：“前因后果，簡單說一下。”

李路由說了一下，安東陽明白了，但是安東陽不在意什么流浪小女孩收養和安家三姐妹這里邊的矛盾，安南秀就來歷不明，安東陽的兩個得力安全助理現在還在跑路，這個安南秀秀肯定也不簡單。

“爸，都是葉爺爺的錯。他居然拿槍指著李路由，有槍了不起啊，我家也有！”安知水氣的眼淚都流出來了，臉頰漲紅。

“你干什么！”

李路由和安東陽同時拉住了安知水，這位大小姐極少發大小姐脾氣，可是激動起來真讓人擔心的很。

“我這不沒事嗎？”李路由連忙安撫她的情緒。

“他⋯⋯他要是⋯⋯”安知水忍不住就往很糟糕很可怕的事情上想，沒有辦法，誰讓她那么在意李路由呢？女孩子最容易患得患失后怕的。

“槍是唬人的，沒子彈。”安東陽了解，很多警衛的槍都是沒有子彈的，甚至一些巡邏警察的槍里也沒有子彈，一是中國國情特殊，槍擊太容易造成恐慌，二來中國對于槍支彈藥的管制非常嚴格，以防不法之徒強搶警衛配槍，也弄不到子彈，不會造成更大的威脅。

可有些警衛就是被搶走了槍，還被殺了，這種制度到底是合理還是不合理，誰也沒有個標準定論。

“沒子彈⋯⋯也一樣過份！”安知水打定主意了，從此和葉啟明劃清界線，女孩子的喜好標準可都是和心上人息息相關的，安知水可以想法設法讓安南秀喜歡她，因為安南秀是李路由喜歡的小女孩，葉啟明卻是對李路由做出過份事情的人，安知水當然就是另外一種態度了。

“沒事了⋯⋯我們回去吧。”安東陽拉著女兒要走了。

“啊？你不管了。”安知水不依。

“葉啟明先動的槍，如果李存喜或者我都不來，即使是葉啟明先有什么過錯，那也沒有辦法，李路由肯定完蛋。現在我和李存喜都來了，就可以和葉啟明講講對錯，你懂這個道理嗎？”安東陽臨時覺得再教育女兒，女兒過了二十歲生日，安東陽才覺得女兒真長大了，也不能什么道理都不和她說。安東陽來之前覺得事情很嚴重，現在了解到事因其實是葉啟明挑起的那就未必了，只需給葉啟明個面子下臺，李存喜更方便。

安知水很疑惑，父親和李書記不來，葉啟明就可以不講道理，來了，葉啟明就要講道理？任何人任何時候都要講道理。

“回去吧，一會我給你打電話。”李路由覺得這些道理讓安知水明白，一定會讓她心情很不好。

“我回家拿望遠鏡看，然后給你打電話。”安知水想了想說道，她信任父親，也信任李路由，兩個人都勸她，她就決定聽話。

只要安知水不在現場激動，就沒有問題，安東陽都隨她。

李路由卻明白安東陽話里的道理，葉啟明和李路由的身份相差巨大，正如葉啟明所說，斃了李路由也不過是袁虎山海水中的一點血花而已。葉啟明的對錯不重要，在沒有人敢為李路由開罪葉啟明的前提下，這件事情只能按照葉啟明的意思結束。

現在不一樣了，李存喜來了，葉啟明不能和李存喜不講道理，安東陽和李路由都覺得，只要給葉啟明個面子下臺，這件看上去十分嚴重的事情，就可以簡單完結。

問題是，那邊葉啟明和李存喜之間的談話并不順利，因為李存喜沒有打算給葉啟明多大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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