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練很清楚周國斌在想什么。

他想借此機會在施瑾瑜和梁濤面前表現一番，可人家壓根不是沖他來的。

教練不想壞了兩位蕭山弟子的興致，可面對周國斌懇求的眼神，他不免有些猶豫。

馬教授看出他的為難，低聲勸道：“讓他試試也好，年輕人嘛，什么事情都得試試才甘心。”

教練看向施瑾瑜，施瑾瑜點頭贊同：“讓這些小家伙都露露手吧，我們難得下一趟山，也不急著回去，師弟，錄像。”

梁濤答應一聲，打開行李箱，取出攝影儀器稍作調試，然后從身后的雙肩包里取出一部厚重的筆記本電腦。

接著，施瑾瑜看向姜筠，繼續說道：“其實，我們這趟過來有兩個目的，一是看看許非，二是受人所托，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幫你們一把。北辰年年包攬全國大賽團體賽和個人賽冠軍，雖說跟我沒多大關系吧，可作為冀州人，我很不爽啊。”

這話教練只信一半，他年年登門拜訪，每回都吃閉門羹，這次能把兩位真傳弟子請下山，恐怕主要原因還是他們“受人所托”。

“竇歡，周國斌。”教練在點名的同時伸手指向練習場地。

兩人答應一聲，走到場地上站好位置，相互行禮。

“小周，來，讓我看看你這一年有多少長進。”竇歡擺好防守架勢，示意周國斌向自己進攻，他心知肚明，知道自己入不了蕭山劍派的法眼，干脆把表現的機會讓給關系要好的學弟。

周國斌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揮劍發起攻勢。

兩柄竹劍接連碰撞幾次后，教練不悅地皺起眉頭，呵斥一聲：“竇歡，你這種水平能考過四段？鬧著玩呢？認真點！”

竇歡身形停滯片刻，隨即一記干脆利落的防守反擊，命中周國斌左肋。

“他只顧著保持進攻節奏，沒把握好距離，既然搶攻沒有效果，就應該先讓開身位，穩住下盤，再從對手右側的空檔找機會。”石輝輕聲低語，而后看向許非，“對吧，學長？”

許非微不可查地點了下頭。

另一邊，教練與馬教授附耳交談幾句，對周國斌說道：“你對距離的把控不到位，進攻時急于求成，沒有變通，有些時候以退為進才是更有利的打法。”

緊接著，教練又對竇歡說道：“還有你，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要因為對手是右撇子就習慣性地把防守重心放在左側，剛才你右邊露了幾次破綻？注意點。好了，換人。”

在教練指揮下，吳子軒、陳小小和曹一鳴輪番上場，他們的實力比周國斌還差了不少，從上場到下場，加起來還不到兩分鐘。

在這短短幾分鐘時間里，陸陸續續有人趕到訓練室，來的大多是熟面孔，沒過一會兒，訓練室內聚齊了過去三年的省級聯賽冠軍。

“石輝。”教練招了招手。

早就躍躍欲試的石輝立刻上場，他向竇歡行禮時畢恭畢敬，揮劍時卻毫不客氣。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面對石輝的搶攻，竇歡驟然感到壓力，他立刻打起jing神，一邊防守，一邊尋找反擊的機會。

然而石輝沒有重蹈周國斌的覆轍，依靠凌厲果斷的搶攻占據先機后，他穩扎穩打，逐漸擴大優勢，而竇歡的防守壓力越來越大，漸漸捉襟見肘。

許非目不轉睛地看著，雖然場上還沒分出勝負，可結果已經注定。

同是四段水平，石輝卻能全面壓制竇歡，沒給對手留下一丁點反敗為勝的機會，這讓許非也意想不到。

與上周五決賽時的表現相比，石輝進步很大，雖然用的還是那些隨便報個劍術培訓班就能學到的基礎招式，但他對這些招式的運用已然提升了一個檔次。

看得出來，他已經把許非在決賽時向他展示的技巧融會貫通，

可這才過了幾天？

那些技巧雖算不上高深奧妙，但也不至于一看就會，否則曹一飛和火山早就全盤掌握，考過五段了。

想想曹一飛和火山的學習進度，再看看石輝的表現，許非不禁感嘆。

客觀評價，許非認為自己的天賦甚至不如曹一飛和火山，與石輝相比更是米粒之光與當空皓月的差別。

再次清洗地意識到自己與天才之間的天賦差距，許非深感慶幸，雖然他沒有出眾的天賦，但他有了比天賦更難得的機遇，只是這機遇中埋藏著重重危險，稍有不慎就可能付出生命的代價。

這時，場上分出勝負，石輝贏了。

“厲害。”竇歡心服口服，摘下面罩后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了顆糖，輸給石輝他不覺得丟臉，可他心里的酸楚堪比幾個月前看見暗戀對象坐進別人的豪車。

只有美味的小白兔奶糖能沖淡這份心酸。

教練朝石輝投去一個贊許的眼神，而后看向身旁。

施瑾瑜笑吟吟地點頭：“我看過石輝和許非的比賽錄像，短短三天就有這么大的進步，也是個可造之材，師弟，你看呢？”

梁濤盯著電腦屏幕緩緩搖頭：“數據采集不夠，我看不出來。”

教練瞄了眼他的電腦，一臉疑惑。

施瑾瑜善解人意地解釋道：“我這師弟以前是體育局的技術顧問，專門對運動員做數據分析，養成職業病了，用眼睛就能看出來的事情，他非得用數據做個驗證，嗯，作為數學愛好者，我倒是很欣賞他的執著。”

“噢！”教練恍然，他早就聽說過計算機技術在體育競技領域的應用，可還是頭一回親眼見到有人對劍道比賽做數據分析。

接著，他轉頭喊了一聲：“許非，鐘文彬。”

許非應聲上場，向教練給自己安排的對手行禮，雖是第一次見面，但他認得這位鐘文彬學長。

三年前，鐘文彬作為當時的隊長，代表南大附中劍道隊捧起省級聯賽冠軍獎杯，那時許非還沒加入劍道隊。

聽說，鐘文彬今年已經考取五段，跨過了職業門檻，并且爭取到了畢業后留在南大體育學院實習的機會。

“上周五我也看了直播，我以為我走了之后南大附中一屆不如一屆，沒想到出了你這么一個后浪。”鐘文彬回禮后打趣道，“我想看看你的真實水平，把我拍死在沙灘上也沒關系，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