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劍渴望鮮血

82.血稅

原來睿智的學士也有如此懶散調皮的一面。

許非忍俊不禁。

他心想,若是拉克·勞文生在21世紀的文明國家,或許會是個網癮患者,當然也可能會成為一名偉大的科學家,畢竟在信息時代,知識的獲取成本極低,傳播速度極快。

接著,他微微搖頭,甩出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繼續翻閱稿紙。

從352年4月21日到5月4日,拉克·勞文大部分時間都待在這間辦公室里,他將這里當做起居之處,很少外出,而羽毛筆詳實地記錄了他的日常生活。

在許非的印象中,拉克·勞文這個名字只是一個空洞的代號,而在閱讀這些記錄之后,他腦中一點一滴地勾勒出了拉克·勞文的形象輪廓:

他是一位不修邊幅的天才學士。

他是一個喜歡陽光但不喜歡戶外的單身宅男。

他是一個與書本、奇物與實驗器具為友的社恐患者。

他喜愛英雄史詩,喜歡聆聽波瀾壯闊的故事,但絕不愿意卷入其中。

他的愿望是沉浸在只有書籍的世界里,被所有人遺忘。

但他的愿望注定不能實現,因為他背負著重大使命。

他平靜的生活在352年5月5日劃上句號。

雙月歷352年5月5日

馬庫斯爵士進入拉克·勞文學士的辦公室。

馬庫斯爵士:學士,日安。

拉克·勞文學士:爵士,日安,請稍等。

拉克·勞文學士關閉了傳音海螺。

拉克·勞文學士:好了,爵士,請坐。

馬庫斯爵士:請稱呼我為典獄長,從今天起,渡鴉堡是一座監牢。是的,就在今天早晨,我們接收了第一批黑血者,共計四十六人,此外,還有一百二十名死囚正在押運途中,預計今晚抵達渡鴉堡,您很快就可以開始實驗,這是陛下簽發的特赦令,有了這封特赦令,您不必再遵守學城的任何規定,我想,您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拉克·勞文學士:抱歉,我不明白。

馬庫斯爵士:陛下的意思是,您可以違反任何禁忌,包括但不限于活體實驗,這些黑血者已經無藥可救,而那些死囚都是窮兇極惡的歹徒,他們理應為王國獻出一切,以償還他們的罪惡。

拉克·勞文學士:不,爵士,我是說,尊敬的典獄長,我……

馬庫斯爵士:學士!您有機會把自己的名字刻在學城的書碑上,不必為了同情一些該死的渣滓而錯過這個寶貴的機會。

馬庫斯爵士:您必須認識到事態的緊迫,被詛咒者正在王國各地流竄,攜帶詛咒的魔獸、野獸越來越多,北境的風暴軍團更是出現數次嘩變。

拉克·勞文學士:嘩變?為什么?

馬庫斯爵士:他們對血液的需求日益增長,最近氣溫上升,血液的采集和運輸更加困難,沿途還要防備實力強大的被詛咒者……假如我們不能喂飽那些饑渴的戰士,他們將會倒戈相向,一旦戰爭爆發,將有無數人丟掉生命。

馬庫斯爵士:噢,我想您或許還不知道,陛下與御前會議已做出決定,鼓勵行商從鄰國收購鮮血,另外,北境各個家族已經開始向領民征收血稅,您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在您看不到的地方,每時每刻都有老人、女人和孩子被綁進籠子里,該死的雜種們像擠牛奶那樣,每天抽取他們體內的鮮血,直到他們投入死神的懷抱。

馬庫斯爵士:您是學城最優秀的學士之一,您在醫藥領域的建樹無人能及,我代表羅蒙斯特家族懇求您,不,我代表那些被征收血稅的民眾懇求您,放下一文不值的憐憫!不論您用什么手段,請盡快找到緩解血渴癥狀的解藥!

拉克·勞文學士:我明白了,漢森,讓那些笨小子在一樓集合,我們去地牢。

漢森:是,學士。

許非放下稿紙,無聲地嘆息。

接著,他一目十行地往下看,找到下一篇記錄關鍵信息的稿紙。

雙月歷352年5月32日

馬庫斯爵士:學士,您有什么發現?

拉克·勞文學士:我驗證了弗里茨學士的幾個結論。

第一,被詛咒者的血溫低于常人;

第二,被詛咒者在喪失理智后,若不能及時攝入鮮血,就會轉變為黑血者,黑血者之間不會相互攻擊,因為黑血者體內已沒有鮮血;

第三,詛咒之血的傳播方式只有殺戮,除此以外,任何體液交換都不會傳遞詛咒,值得一提的是,被詛咒者保留了生育功能,并且,詛咒之血不會遺傳給胎兒。

第四,當兩個被詛咒者同歸于盡,詛咒之血不會就此消失,而是離開他們的身體,尋找下一個宿主。

馬庫斯爵士:請您詳細說明。

拉克·勞文學士:我命令死囚擊殺黑血者,然后讓他們相互殘殺,有兩名感染詛咒之血的死囚同歸于盡,當他們化為灰燼,詛咒之血脫離他們的身體,進入了我的仆人漢森體內,當時他離得最近,唉。

拉克·勞文學士:之后,我嘗試在密室內用機關殺死黑血者,并讓死囚留在密室外,您應該猜到了結果。

馬庫斯爵士:詛咒之血傳遞給了密室外的死囚?

拉克·勞文學士:是的,您知道食腦蟲嗎?

馬庫斯爵士:當然,那是雅贊長林里的一種魔物,雅贊長林臨近河灣地,而河灣地是羅蒙斯特家族的封地。

拉克·勞文學士:那么您應該知道,食腦蟲會寄生于宿主的大腦,刺激宿主襲擊其他生物并啃食獵物的大腦,當宿主死亡時,食腦蟲會脫離原宿主,尋找下一位宿主。我認為,詛咒之血可能是一種特殊的寄生體,就像食腦蟲,只不過詛咒之血會讓宿主渴求鮮血,而非大腦。

馬庫斯爵士:我們是否能控制詛咒之血?比如,先殺死被詛咒者,再用某種手段禁錮詛咒之血?

拉克·勞文學士:目前來看,我們沒有任何手段可以限制詛咒之血的傳遞,它并沒有具體的形態,也不需要任何介質,不論是鋼鐵、絕緣銀還是法術屏障,都不能將它隔絕。不過,我們可以禁錮詛咒之血的宿主。

馬庫斯爵士:這不能解決問題,您要知道,被詛咒者只會越來越多,據我所知,已經有不少人為了提升實力,故意獵殺攜帶詛咒之血的野獸。

拉克·勞文學士:真是愚蠢。

馬庫斯爵士:所以,解決問題的關鍵在于尋找鮮血的替代品,請問您有什么進展?

拉克·勞文學士:很遺憾,提純獸血的實驗以失敗告終,不過,我有了一個可行的想法,學城認同我的想法,并同意了我的請求,為我指派了一名助手,請再給我一點時間。

馬庫斯爵士:當然。

許非放下稿紙,心跳砰然加速。

他想到一種可能。

下面這堆稿紙里可能記錄了銀之血的制作工藝。

但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