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兄弟鬩于墻外御其侮

民國二十七年（一九三八年）二月十三日

深夜，原大地上黑云壓頂，空沒有月亮，夜風雖然不大，但仍能吹得樹葉“嘩嘩”作響。

此刻，國大黨第五戰區第五十九軍全軍官兵，正在河南信陽通往羅山的公路上，步兵分八路總隊，騎兵分四路總隊，炮車隊份三路縱隊快前進，軍部的幾輛卡車和小車走在部隊的正間。整個公路汽車轟鳴、戰馬嘶叫、人聲鼎沸、塵土飛揚。

“喂，喂，閃開、閃開，快閃開！”一匹戰馬在擁擠的公路上縱馬奔馳，馬背上的士兵嘶啞著嗓門大聲吶喊，公路上的官兵只好讓他先過去。因為他的馬前寫著‘軍部通訊兵’四個大字。無論是師長還是旅長誰敢得罪軍部的通訊兵呢？要知道耽誤了軍情可是要軍法處置的！

“媽的，是不是前方出大事了？”一八零師二十六旅旅長張宗衡騎在馬背上，望著通訊兵焦急的神情，自言自語的說道。

剛剛晉升為五十九軍軍長的原三十八師師長張自忠將正騎著一匹戰馬走在二十六旅七一五團團長陳芳芝的團部隊列，他環視著長龍般的隊伍，心潮起伏，不知道此去徐州又有什么樣的一場惡仗在等著他們，部隊的傷亡會有多大呢？

“軍座，你怎么從車里出來了？騎在馬上多顛簸啊！”一個聲音在張自忠身后響起。

張治回頭一看，原來是三十八師師長黃維鋼。張自忠笑道：“沒辦法，我坐在車里面總是覺得渾身不舒坦，還是騎馬方便啊，顛一顛對身子有好處啊。”

“哈哈哈....”黃維鋼笑了起來，“看來您還真是天生沒有享福的命啊！蘇長官送了好些車給您您都不坐，都分給了手下的弟兄們，自己卻只能騎馬，這要是讓蘇長官看到了保準氣得要罵娘的。”

張自忠也苦笑道：“沒辦法，誰讓我天生沒這個福氣呢，坐在車里總覺得和兄弟們隔了一層隔膜似地不得勁，還是騎馬舒坦啊！”說完后兩人相視大笑起來。

突然前前面一匹戰馬從前面沖到了張自忠的面前，張自忠身邊的十幾名警衛紛紛端起了手里的索米沖鋒槍對準了那匹戰馬和馬背上的士兵。當他們看到馬背上的‘軍部通訊兵’的字樣時才慢慢的把槍放了下來。

馬背上的士兵來到張自忠的面前急忙跳下了馬來到了張自忠的面前敬禮道：“報告軍座，戰區李司令長官急電！”

“張自忠拆開電報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到戰區長官部！’”

七個字猶如七重磅炮彈，張自忠二話沒說立刻趕往李宗仁將軍的第五戰區指揮部…….

自一九三八年年二月初，華夏第五戰區部隊與日軍華北方面軍、華派遣軍各一部，在以江蘇省徐州為心的津浦(天津至浦口)、隴海(寶雞至連云港)鐵路地區進行的大規模的防御戰役。此戰，日軍動用八個師、五個旅約三十萬人，華夏參戰部隊前后有七十個師約一百萬人，雙方在以徐州為心的地區展開了一場規模空前的大戰役。

二月旬，日軍東路第五師團在板恒征四郎的率領下從山東濰縣南下，連陷沂水、莒縣、日照，直撲臨沂。軍隊第三軍團第四十軍等部節節抵抗。李宗仁派遣龐炳勛部，先在臨沂建立防御陣地，以誘敵深入，先擋住日軍第5師團的正面攻擊，但是由于華夏軍隊裝備惡劣，在日軍飛機大炮的轟炸下傷亡慘重，不得不向第五戰區司令長官部頻頻求援。

現在李宗仁深夜急電，難道是又有了什么任務嗎？

當張自忠趕到李宗仁的長官部門前時，長官作戰參謀吳康鵬上校正在跟一位少將交代什么，一見張自忠風塵仆仆地趕到，急忙迎了上去大聲道：“張軍長，李長官正等您呢！”

“吳參謀！”那名少將忙走了過來道：“我走啦！”

“好，請您的騎兵務必在十四個小時內趕到前線！”

“請你轉告李長官，我徐加南如不堵住日軍，請李長官按楊俊昌師長一樣交軍法處！”

“好！”吳康鵬參謀忙道：“那我就先在這里預祝你馬到成功！”

張自忠跟著吳參謀向李宗仁的作戰指揮部趕去，心里想著楊俊昌師長的事情。

楊俊昌師長是二十一集團軍廖凱的部下，前段時間當李宗仁的長官部向徐州撤退，作為二十一集團軍總司令的廖凱部奉命作為后衛部隊掩護長官部。

廖凱將楊俊昌師長找去，嚴令他死守宿縣，等長官部全部撤出宿縣后才能放棄宿縣陣地。但日軍以空軍、裝甲車部隊、大炮為先鋒猛攻宿縣陣地，企圖切斷李宗仁的長官部的后路，形式對楊師長極其不利。

當他正跟廖凱通電話請示機宜時，電話沒打完日軍就攻進了他的指揮部，楊師長只好邊打邊撤放棄了宿縣，廖凱大怒呈請蔣委員長嚴處，事后楊俊昌被押到武漢，軍法審判十年監禁。

“吳參謀。”張自忠想著楊俊昌師長的困境突然止住了腳步，“楊俊昌師長退出宿縣，也是力竭始退啊，對他嚴辦我看有點冤枉！”

吳參謀嘆氣道，“有多少出身黃埔的軍官在戰場上犯的錯誤都比楊師長嚴重得多，但是他們相互照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我們這些人有什么辦法呢？”

“那李長官有什么看法呢？”

“楊師長也來信找過李長官，李長官讓我回復稱不能徇私枉法，要求楊師長耐心服刑等待天日。”

“好吧！”張自忠嘆了口氣，“等有機會我向委員長求求情吧！”

“別！別！”吳參謀趕緊阻止道：“誰都可以向委員長給楊師長求情，就是李長官和您不能，您這樣做可是害了楊師長啊！”

張自忠愣了愣問道：“為什么？”

吳參謀苦笑了著指了指西邊說道：“您可別忘了您和西邊那位……”

張自忠聽后嘆了口氣后就不言語了。到了現在張自忠和蘇童的關系在華夏那是人盡皆知，張自忠是誰啊？‘西北王’的結拜大哥啊，蘇童對這位結拜大哥的器重那是總所周知的，現在張自忠的五十九軍的裝備在第五戰區那可是蝎子拉屎獨一份啊。

蘇童支持張自忠的力度那可是不予余力的，現在五十九全軍近四萬人馬全都是清一色的毛瑟槍，要不是考慮到張自忠遠在第五戰區彈藥供應不方便早就換上迦蘭德步槍了，沖鋒槍雖然比不上蘇童第七戰區的部隊，但每個團上百支還是有的，還有每個連都裝備的五挺馬克沁重機槍，至于捷克輕機槍更是裝備到了班一級單位。還有每個班都能裝備的四支二十響的盒子炮，每個師都裝備了便于運動的一個團的七零毫米的步兵炮和大量的迫擊炮。這份裝備就是連央軍都眼紅啊。

有了這份家底的張自忠的五十九軍現在在第五戰區那可是頭一份主力啊，本來張自忠和蘇童的關系就已經很引起委員長的猜忌了，要是張自忠向蔣委員長為楊俊昌師長求情，那后果就可想而知了。

走進了門后，看見李宗仁正伏在作戰地圖上沉思，一件張自忠進來，他毫不客氣的道：“藎忱老弟你來看，日軍現在進攻臨沂，現在龐炳勛部就要支撐不住了，要是龐炳勛部潰敗后果將不堪設想。藎忱老弟你的五十九軍戰力在我五戰區那可是人盡皆知的，解臨沂之圍非你莫屬啊，龐炳勛現在前方浴血抗戰，希望你以國家為重，受點委屈，急率部前往臨沂作戰？”

李宗仁這么對張自忠這么客氣那也是有原因的，張、龐均是西北軍馮玉祥舊部，原大戰時，龐炳勛暗降蔣介石，臨陣倒戈，使張部大損，張自忠亦受重傷。從調入第五戰區那一天開始，張自忠就曾私下向第五戰區參謀長表示：在任何戰場都可拼一死，唯獨不愿與龐炳勛在同一戰場。此次臨沂危急，而李宗仁卻無可調之兵，只能請張自忠前往救援。

張自忠深深吸了口氣肅然道：“‘兄弟鬩于墻外御其侮’，卑職與龐炳勛乃舊怨，而今卻一同為國而戰，解救龐炳勛之事卑職義不容辭，絕對服從命令。”

“好！”李宗仁大喜，“藎忱老弟真是深明大義，既然如此那就請你們盡快趕往臨沂以解龐炳勛部之圍！”

“是！卑職立即前往！”張自忠肅然敬禮后就離開了。

這時，吳參謀從走了過來對李宗仁說道：“李長官，現在我五戰區形勢危急，何不請七戰區的蘇長官派飛機過來援助一下呢？”

李宗仁搖搖頭，“不可，現在委員長已然對建明非常猜忌，要是被他知道我們兩個戰區不經請示相互支援，那么后果……”

吳參謀瞬間就明白了，要是讓蔣委員長知道第五、第七戰區合作如此親密，李宗仁的第五戰區司令長官之位恐怕也難保了。

“唉.....”望著黑壓壓的天空，李宗仁此時的心情也為前線正在浴血奮戰的將士們擔心起來。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