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流蘇正在妖城里的圣殤荒漠,當初秦弈來荒漠邊緣洞窟取凜霜果的地方,荒漠中心曾經殘留了她的死滅之咒氣息,坑過兩個妖王。
這是她戰斗過的地方,也是鯤鵬的致命傷。
流蘇是和秦弈兵分兩路的,秦弈去給鷹厲解除御獸之法,她來圣殤荒漠,試圖看看能不能研究一下這荒漠怎么解決,有助于鯤鵬復活。
當此之時,盡量增強己方力量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雖然無論是鯤鵬還是燭龍,即使復活了,想要恢復戰力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她流蘇經歷了二十幾年,秦弈拼了多少命搜集天材地寶,最后還沐浴了天演流光,才勉強恢復到如今的程度……鯤鵬燭龍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比她恢復時間短,根本就不可能用最強力量參與這場戰役。
但那總是曾經的開天級,能發揮的作用總強過一般人物。
多一分力量都是好的。
站在圣殤荒漠中心,曾經的死氣被流蘇輕而易舉地吸收回歸,但她卻發現,荒漠依然沒法變成綠洲。
荒漠只是一個具現,也就是說鯤鵬軀體的致命傷無法恢復。
沒有別的原因,只是因為太久。
已經被死氣纏繞八萬八千年了……就算死氣驅除,想要復蘇沒個十年八載的怎么可能?
流蘇想了想,打算回去找秦弈。
如今這個狀況,可以用造化金章的功效,配合時光之道來達成。
秦弈的造化金章都是她教的,她當然很熟悉。可時光之道如今倒是秦弈強,最好兩人配合一下……
正沉吟著回到王宮,里面傳來的聲音讓流蘇翻了個白眼。
又開始了,聽聲音還是多人運動。
但奇怪的是,本來以為自己會暴跳如雷,結果也沒啥感覺。
流蘇撓撓頭。
好像太習慣了,一路這么看著過來的。
昨晚去捉他和小蛇,主要還是因為倆貨出去太久了,半夜還不回來,讓人惱火不已。在此之外,別的事好像也沒啥……相反還有點想看,這師徒倆是怎么一起……咳咳。
流蘇探了探腦袋,窗口這邊隔著屏風看不見。
嘗試探個神念,果然沒遮蔽。
流蘇嘆氣。這王宮啊,到處小狐貍,這都不遮蔽一下……話說回來好像和羽人島也差不多,這貨在這方面也習慣了?
臉呢?現在是無相級的臉皮更加不同凡響了是么。
算了懶得去想他還有多少臉了,流蘇已經被里面的戰況吸引了神念。
可真行……
不是沒旁觀過他的多人運動,可這一對兒特別不一樣,之前那些多少還要臉的,尤其那回曦月被強行來都來了,幾乎是悶頭捂臉受著的;那邊明河孟輕影也一樣,兩個互相別著頭,都不想去看對方的。
表面順了你,其實誰沒點羞惱啊。
唯有這一對不同,兩個妖精的廉恥觀和人類完全不一樣,不但沒點羞惱,反而大大方方師慈徒孝的,偶有較勁,居然是較勁誰能讓他更舒服一點。
看秦弈那表情就知道,要是沒人打擾他,估計他三天三夜不出屋都樂意。
流蘇撫額,要說人家羽裳安安也不是神州人類廉恥觀,但也沒這倆妖孽這么放得開啊。可能是因為那倆是真的互相不順眼,這倆可是真師徒,關系不一樣。
流蘇忽然在想,其實還有一對師徒的……那一對師徒絕對不是這種模板,到時候希望秦弈多幾條命夠死。
哼哼。
話說回來,這種配合默契的運動,還是挺好看的,漲姿勢。
流蘇坐在窗臺上,隨手從窗內案幾上抓了一片瓜,呱唧呱唧。
“你們聽外面是不是有聲音啊……”
“沒有吧?”師徒倆迷迷糊糊,她們此時修為也比不上秦弈了,又是特殊狀態,完全察覺不出異常。
倒是秦弈還有幾分清醒,悄悄放出神念去探查。
于是兩道神念交會在一起。
時間靜止片刻,流蘇變成了個球,咕嚕嚕從窗口滾了下去。
秦弈:“……”
一顆白球倉惶逃竄:“秦弈你敢跟我說來就來了,我錘死你!”
老遠還能看見她手中的瓜變成了一根狼牙棒,隨手晃了一晃,很快連球帶棒消失在天際不見。
夜翎攬著他的脖子,癡纏道:“是那破球嗎?別理她啦……”
“那啥……”秦弈尷尬道:“她跑過來應該是有正事兒,結果吃瓜吃忘了。”
這可真是太了解流蘇了。
師徒倆想想有道理,此時還是正事要緊,別沒完沒了。程程便懶洋洋地坐起身來,順著頭發慵懶道:“你啊,將來怎么應付這么多人,分身嗎?”
“分身是不可能分身的,這輩子也不會分身的。”秦弈抽抽鼻子:“我學了時光之道,只能靠時間管理了。”
“再織時幻之紗?”
“我下一步的研究方向是不靠外物,直接用大神通形成時間差,就像瑤光造就的天地之差一樣……”
程程夜翎斜著眼睛看他元氣滿滿的立志模樣,又好氣又好笑。
別人研究這等神通,那是為了干大事的,你研究神通的推動力居然是這個?
九嬰將來真要是栽在你這種神通之下,知道你的研究本意是為了什么,不知道會不會干脆九個頭互相撞死。
圣殤荒漠。
流蘇懸浮在荒漠中央,秦弈小跑著從后面趕來,很是狗腿地站在身邊賠笑:“來了來了。”
流蘇脖子都紅著,至今沒消。強自板著臉不去看秦弈,冷冷道:“此地死氣我已全部消除,若施以造化,使草木復蘇,那便是鯤鵬的生機復蘇。”
秦弈怔了怔,沉吟道:“單以造化金章,加上我的先天息壤之意,或可使荒漠成為沃土,能夠具備草木生長的前提。但想要快速綠化的話,還是需要輔以生命之能、時間之功。”
流蘇怒道:“所以我才去找你,難道你以為我是去偷看你那個的?”
“是是是,棒棒只做正事。”
“哼。”
秦弈舉目遠眺,心中暗自盤算。
這片荒漠本質只是身軀創傷所演變,當然不可能有真正的沙漠那么大,方圓也就百多里,已經很恐怖了。百多里的區域,他現在的能力要盡數覆蓋不難,難在這種造化之力本身。
很早以前,乾元之時,他就已經能使枯樹發芽了,但也僅僅是發芽。發芽和枝繁葉茂之間還有十萬八千里的差距,這其中需要的生命與時光之能,不是一般修士可以達成。
單獨對一個植株,可能還好一點。這種區域性的,難度就倍增。
但秦弈發現,這對棒棒都有難度的事情,對自己還真的已經不算難了。
他的修行太全面了,要什么有什么。
身后趕來的程程和夜翎駐足在遠處十余里,沒再靠近,眼睜睜看著秦弈慢慢漂浮起來,蓬勃的生機在他身周綻放,蔓延,席卷,生命的氣息彌漫在死寂的荒漠里,就像是春風刮過了河岸。
肉眼可見的,天空的飄雪變成暴雨,降落在荒漠之中,并沒有像以往一樣被荒漠吸收不見,而是開始覆蓋荒沙,百里荒漠漸漸有了濕潤之意。
繼而黃沙開始漸漸變化,凝成了尚為貧瘠的土壤。
土壤之中,輕輕地泛起了嫩芽。
未曾親見,很難理解這種造物般的震撼感,以及對生命的感觸,就仿佛……看見了創世紀。
流蘇一直安靜地偏頭看著秦弈,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