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1979

362、外灘

吃完飯以后,李和要去外灘轉轉,陳大地幾個人要一起陪著。

陳大地說,“你對著這邊不是太熟悉,我們陪你吧。”

“我看這里客人挺多的。好好的把酒店做好就是了。還有就是服務員的培訓要加強,必須有個規范流程出來。很多都是細節的方面,比如我說一個細節,服務員剛才給我倒茶的時候,茶杯都快晃滿了,正常斟茶是不是應該八分滿?然后從客人右側遞上?”李和見他要說話,打斷繼續說,“還有,上最后一道菜時,是不是要主動告訴客人,您的菜已上齊?骨碟都快滿了,是不是要撤走?而且,我發現這里外國人也不少,咱們的服務員是不是也要簡單培訓點外語?不管要求什么英語水平,都是塑造一種所謂的專業感。”。

李和沒干過服務業,可是高檔場所他沒少去,見得多了,自然會有對比,一對比就能體現出差別,特別是這種細微處的差別。

陳大地低著頭說,“目前華東有五家這樣的酒店,確實管理不過來。我后面會慢慢改進的。”

李和笑著拍拍他的肩膀,說,“不是挑你刺。只是讓你注意著點。就因為你管理的酒店太多了,所以才要求你規范化,一切有章可循,一切按照規范來操作,這樣才能管理的輕松。不會是不是,華亭賓館不就是五星級酒店嗎?和平飯店不也挺不錯的嘛?多去看看,多去吃幾頓飯,甚至住上幾晚上,都沒什么事,跟人家有差距就要承認,就要認真學習。當然,你要是有本事能挖到人,也算你厲害了,這樣就更好不過了。”

平松的地產這塊還好,目前主要就是買房囤地,沒什么大的工作要做。可是陳大地就不一樣了,八十年代以后浦江的涉外賓館、酒店、飯店,如雨后春筍般冒了出來,遠的不說,光附近就有占地三萬平的錦江飯店和24層的國際飯店、百老匯大廈、和平飯店,還有新建的27層的百樂門大酒店。

陳大地肩上的擔子一點都不輕松,服務業搞不好服務,只能被淘汰。

陳大地說,“人不是那么好挖的,我都試過。”

李和說,“只有不勤奮的鋤頭,沒有挖不倒的墻角。人家不愿意,說明你開的價碼不夠吸引人,只要是人才,就不要怕給錢。”

這話說的旁邊的人都都笑了,陳大地也笑著說,“你放心,你的話我明白了。”

這邊李和把陳大地留下了,平松卻堅持要陪著,說,“外面不長眼的小癟犢子多的是,我跟你去。”

“你比我能打?”對浦江一帶,李和是比他們熟悉的,他繼續說,“你們也是剛來這里,趕緊把手頭的工作做一做。想在這里生存下去可是不容易的。”

平松說,“我不是不放心嘛。”

“把你手里的資料整理一下。我明天就看。”李和只想一個人靜靜的走一遭,為什么要一個人,他自己都說不明白。

平松耷拉腦袋不說話。

李和轉身就走了。

一個人從永業大樓開始往東走,經過一座磚木建筑的時候,還仔細的瞧了兩眼。

“這邊以前叫霞飛路,這個房子法租界公董局舊址。”

李和轉頭,見是吳淑屏,就笑問,“你怎么來了”

吳淑屏笑著道,“于先生不在,我也沒什么事情,我還是陪著你一起吧。”

“你似乎比我還了解這里?”她都跟來了,李和自然不好再趕她走。

“我們要在浦江發展,我自然讀過一點這方面的歷史。”吳淑屏又繼續笑著說,“不過這里可能馬上要歸于你的名下了。”

“我名下?”李和沒明白什么意思。

“據說這里要進行商業改造,平松先生好像對這里勢在必得。”

李和搖搖頭說,“他不行。讓老于出面。”

能參與這里地塊開發的基本都是外資,特別是港資企業居多。

“為什么?”吳淑屏不解。

李和笑著說,“老于的的臉夠大。”

吳淑屏歪著腦袋笑著說,“于先生肚子大是真的,好像臉盤挺小的。”

李和哈哈一笑,覺得沒必要再解釋下去了。

“走吧,往東走就到外灘了。”

吳淑屏指著后面跟著的一輛黑色轎車說,“李先生,這里離外灘好幾里地呢,走路估計要一個小時呢,要不你上車吧,現在外面也比較冷。”

“不用了。走路也暖和。”李和擺擺手,一邊走,一邊朝四處打量,見旁邊有個擺攤的夜市,就笑問,“想吃點什么東西嗎?”

吳淑屏擔憂的說,“李先生,外面的衛生不是太好,你要是想吃東西,我知道旁邊有一家餐廳挺不錯的。”

李和搖頭,不再言語,兩個人明顯沒共同語言。

他在想如果是何芳在呢,大概是不需要他說話,就第一個興高采烈地的跑上去了吧。

吳淑屏見他不愿意上車,只能無奈的跟在身后,大概是穿了高跟鞋,走路有點磕磕碰碰。

李和笑著說,“你上車吧。不用陪著我。”

吳淑屏尷尬的說,“不用的。”

不過走了沒到一半路還是堅持不下來了,讓司機停車,從車上拿出了運動鞋換了。

待她換好鞋,前面的那個吊兒郎當的背影已經走過了好幾個路口,又無奈的上了車,讓司機追上李和。

路上的燈光并不明亮,只是風更大了,李和走路走的反而熱了,拉開了羽絨襖的鏈子,敞開了衣服。

一路抽煙,一路走走停停,也許是在懷念,也許是在好奇,他自己都不知道在看什么。

到了外灘,兩邊的路燈明顯不一樣了,路邊有路燈,高樓大廈有燈,有點燈火輝煌的感覺了,這里也大概是最熱鬧的,到處人潮涌動。

外灘還沒有護欄,兩岸都是停靠的船舶,船舶與地面間只架了一層窄窄的跳板。

從外灘的碼頭、船舶、馬路、紀念碑和高樓來看,還能隱約看出當年遠東第一大都市的氣勢。

吳淑屏說,“于先生說的對,要不是內地耽誤了這么多年,根本沒有香港什么事。”

李和說,“香港有香港的好,這里有這里的好。但是中國人要的大江大海香港給不了。”

對岸的明亮的燈塔,引起了他的注意,燈塔底下模模糊糊的能看見往來不停的大卡車。

吳淑屏說,“那就是我們目前的項目工地,正在進行三通一平的工作。要不我們找船過去看一看。”

李和嘆口氣,又點了根煙,說,“不用了。”

他當意識到回不去的時候,那種痛大概只有他自己了解吧,真的回不去了,這里也同樣有他的羈絆,同樣有需要他守護的人。

吳淑屏突然發現他拿煙的手在顫抖,她說不清這個男人,不露言表,叫人摸不透,看不透,甚至看著有點傻,但是接觸一下,內心自有高下。

這個屬于不可言

兩個人沿著江堤繼續走,在一個拐彎的路口的商店門口,排著長長的隊伍,上面的招牌在昏暗中不是太清楚,李和問,“那個是什么地方?怎么生意這么好。”

吳淑屏笑著說,“那個是美國公司到這里新開的肯德基。”

“哦。”李和到近處一看招牌,總共有兩個,上面的紅色招牌,上面寫著:美國肯德基家鄉雞,下面是字刻招牌:東風飯店。

看的他呵呵直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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