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19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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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和發泄完心里的捩氣,突然又覺得沒有什么意義,用大象腳去踩螞蟻真的有點無聊了。

“就高校教育來說,按照目前的大學生增長率,不用多久我們的工程師的數量將是世界第一,同學們,我們有近11億的人口,這個基數上爆發出的能量,誰也無法想象”。

哪一年中國工程師數量登上頂位的,李和是記不清了。他在課堂上說的很激動,學生也很少見李和這樣激動。

1986年最大意義的事件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義務教育法》通過,這是國家實行九年義務教育制度的根本。國家統一實施的所有適齡兒童、少年必須接受的教育,是國家必須予以保障的公益業。

教育才是發展之源,立國之本。

從此沒有了學費,只剩下了一種叫學雜費的東西。

李和看到這個新聞心里高興壞了,如果非要讓他說一句上綱上線的狠話,他大概會說,一個不重視教育的民族是沒有希望的民族。

扎海生西裝領帶的過來,一看都是燙過的,渾身都很妥帖,已經不是那個毛頭小子了。

李和問,“怎么今天有時間了?”。

扎海生道,“剛從法大過來,就過來看看你們”。

李科問,“為法大罷餐的事情?”。

扎海生點點頭,“跟我們部長一起去的,開了個會”。

劉乙博道,“說句實話,法大的食堂確實難吃,而且那食堂師傅態度很差,要是我也是受不了”。

李科道,“確實是法大的條件困難的很,不要說食堂,就是住宿也困難,據說戲校和歌舞團還在法大占了場地,沒遷出去?一部分老師的宿舍就住棚戶,老師早就不滿了,下蛋的母雞還能不能孵蛋都不知道了”。

住棚戶的老師大部分都是研究生畢業留校的,由于缺老師,早期的研究生都是擴招用來做師資力量培養的,開玩笑的說法都叫母雞。

扎海生道,“正在協調搬出去,準備新建昌平校區”。

李和樂呵道,“歌舞團美女多又養眼,搬出去就是損失啊”。

李科道,“就你會胡說”。

孟建國道,“原先的食堂有市委的生活補助,現在市委就停了補助。再說物價也漲的厲害,學生肯定吃不好,都是很正常”。

李和翻弄扎海生借的幾本書,問道,“這是德語?”。

扎海生點點頭,“正在學習呢,明年部里派人到意大利參訪,小組名單確定有我,就提前準備了”。

李科笑著道,“也對,英語用不上”。

旁邊的幾個文科生都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架勢,只有李和這個理科生一頭霧水,問李科,“不是,英語是通用語言,為什么就用不上?”。

李科一副看二傻子的表情,想想又理所當然,“他參加的法學會議,當然要學歐洲大陸的通用語言。歐洲大陸用的是羅馬法,英國用的是普通法,很多術語概念無法用英語準確表述”。

隔行如隔山,李和還是似懂非懂,不過他這輩子也算重新開了不少眼界,學了不少新東西。

郭東和齊功勛又來了,不過一起跟過來的那個老頭讓他心肝發抖,特別是那個老頭說出“請教”兩個字的時候,李和都要哭了。

他已經把郭東和齊功勛十八代的親戚問候了幾遍。

劉保用,導彈總體設計專家,李和以前的老領導.

他興奮的對李和說,“據我所知,目前國內對感應器方向研究的,你應該是第一人,特別是你對本征硅的獨特見解也被證實是可行的,這為我們打開了一片新的天地”。

李和低著頭斟酌想著怎么回應,這就好像一個開著殲二十的飛行員來向他請教怎么騎自行車,他自己都覺得怪怪的。

“劉社長,你太客氣了,我就是仗著英語好點,比別人多讀了一點文獻,其他沒有什么了不起的”,李和笑著說道,這老頭又扮演成了雜志社的編輯,也讓他覺得很好笑。

“不,不,比你英語好的,可是大有人在。這是你實實在在的能力,也是你不容置疑的貢獻”。

李和道,“謝謝,我會繼續努力的”。

劉保用最后笑著道,“我對數學力略有研究,所以我對你的論文是真心喜歡的,我說的可不是空話,是真心實意的話。我覺得做老師未免太浪費,有沒有想過為我國科技發展再做更大的貢獻?”。

李和急忙擺擺手,笑著道,“劉社長,我這人特別喜歡學校這種環境,去了不熟悉的地方什么都干不成。你也知道,桔生淮南為橘,生于淮北為枳”。

劉保用見李和態度這么堅決,這場談話也就這么結束了。

五月份的時候,李和稀里糊涂的拿了碩士的學位證書。

這在以后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為后來都要參加全國統一的研究生考試,就是保送生都要參加接收學校組織的研究生復試,哪里有這么簡單就搞個碩士學位。

吳教授說,“這是你應得的,不用那么妄自菲薄”。

“應得的”這三個字吳教授咬的很重,李和似乎也聽明白了話里的意思,好像真的是天經地義的,心里再也沒有不好意思了。

他很興奮,這比賺的億萬身家更讓他有成就感,他甚至不知足的想,要不要再搞個博士學位?

你瞧,出門人家喊李博士,多有面子的事情!

李博士,李博士,他反復念了好幾遍,好順口啊!

他想想還是有點向往呢。

有個好學歷真的是太重要了。

不見后來不管是領導干部還是滿大街的土豪都要搞個高學歷掛頭上嗎?

高學歷不一定能決定什么,但是肯定能決定未來丈母娘對你的眼神。

回到宿舍,李和大手一揮,“今晚去四海飯店,酒隨便喝,菜隨便點”。

這次去四海飯店,也不用找周萍了,服務員見到李和直接就帶到了三樓的包廂。

酒菜上齊,幾杯酒還沒下去,孟建國感嘆,”我們真的老了,學校里都是小毛蛋子了“。

對于他們這一代人來說,大學畢業都是三十左右了,而現在的學生都是二十好幾,甚至有的只有十七八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