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是去了魏國,如今母親和弟弟還沒有轉世,我算了算后,也就離開了。
然后我去了妖境。
妖境,夜晚里,我站在歐亞的墳前,望著這座建筑得氣派的墳頭,我把凡人界的美酒給他倒了幾盅,嘀咕起來,“當年你說我太寂寞,哪怕記得痛苦也好,至少活得有點人氣,我聽了你的話,尋回了記憶。”
說到這里,我陡然沉默起來。
我抬起頭來,側過頭,讓風吹干眼中的濕潤,沙啞地說道:“可我現在后悔了。我后悔尋回記憶了。”
我低聲說道:“你看,我這么一個自私又張揚的人,以前他那個名義上的妃子,都容忍不了,哪怕冒天下之大韙也要殺了。現在,我卻要眼睜睜看著他夫妻和樂,一家團圓,這滋味,可著實不好受啊。”
說到這里,我苦笑起來,“我還不能恨,我還沒有資格恨。當年我做得那么過份,他便是恨我入骨也是應該的。何必他現在只是找到了他真正心愛的人,只是擁有了幸福,你說,我憑什么去恨他?”
我低聲說道:“不能恨,又忍不住會恨,歐亞,要是早知道尋回記憶會是這么苦,我寧愿像以前那般,失了心魂一樣過個千年萬年,那時的我雖然心無所依,可至少不會這般痛苦。”
我低下頭,把臉挨著冰冷的石塊,流下了淚,“歐亞,我真的好痛,你知道么?”
我離開妖境后。便回了天界。
我試著給鳳凰城布置周天防魔大陣。
這周天防魔大陣,是我研究了一百年,直到最近才成功的作品,它綜合了我傳承記憶中最厲害的九種陣法,一旦布置成功,能在瞬間汽化低階魔物,也能抵抗魔物們對修士身體和天界土地的污蝕。
它是我最得意的作品。沒有之一。
布置周天防魔大陣很不容易。我一個人站在鳳凰城外的虛空,雙手連揮間,引動四方宇宙中的無盡靈力。把陣法一點一點雕琢出來。
據我估計,布成這樣一個陣,少說也要十年,不過修士的時間本來就無窮無盡。要是能用一千余年把天界打造得固若金湯,那我也可沒有后顧之憂了。
我不知日月的站在虛空外。一點一點雕刻陣法,我的四周,充斥著獨屬于鳳凰的靈力場,最中心處溫度高到了極點。直燃灼得空氣化成一顆顆晶石,圍著我飛舞。
就在我把全部心神都放在陣法雕琢中時,這一天。化身鳳凰的我突然身子一晃,從虛空中摔了下去!
那一瞬間。我突然疲憊至極,仿佛有什么東西在體內吸取著我的靈力和精力,再也無法維持鳳凰龐大的身軀了。
摔到半空,我化成人形,搖搖晃晃地穩住身形,重新飛到鳳凰城外時,我記起一事,給僵住了。
我這一呆,便呆了良久,直到傳音符中傳來孔秀的說話聲,“閣下?閣下?”
我回過神來,拭去額頭上冒出的冷汗,低聲說道:“我在。”
孔秀說道:“閣下,天帝要見你。”
我說道:“好。”
進入天帝宮時,我剛剛落地,便聽到一個大臣的聲音傳來,“鳳凰閣下來了?咦,閣下怎么了,臉色如此不好?”
我搖了搖頭,微笑道:“無事。”
向前飛了一會,我一眼看到站在花園中的木老,想了想,我降落在木老面前。
我還沒有開口,木老轉頭看到我,便皺起了眉頭,他上前一步扣住了我的腕脈。
過了一會,木老一臉凝重地說道:“閣下,你,有孕了?”
我迅速地打出一個結界,讓來往的人再也無法看到我們后,我澀聲問道:“當真是孕?”
木老點頭,嚴肅地說道:“不錯。”他皺著眉,很是不解地說道:“閣下,不知孩子的父親是誰?”見我看他,木老解釋道:“閣下是鳳凰,像你這種神物,血脈強大至極,一般的人根本無法讓閣下懷孕。”
在木老地詢問中,我卻沉默了。
我無法告訴木老,我堂堂鳳凰,竟然不知道占了自己身子,還讓自己懷上孩子的男人是誰。
見我不想開口,木老長嘆一聲。
見他要走,我連忙說道:“這件事,還望木老不要對他人說起。”
木老嘆了一口氣,他說道:“記錄中,鳳凰的孕期足足有一百年,而且這一百年中,閣下會相當虛弱。如今魔物虎視眈眈,天下人都在仰望閣下,這事很難隱瞞。”
我連忙說道:“我想流掉這個孩子。”
木老這下回過頭來,他看著我一會,搖了搖頭。
我連忙問道:“木老這是什么意思?”
木老說道:“你一生只有這一次懷孕的機會,一旦流掉,便再也不會有子嗣!閣下身負傳承鳳凰一族的使命,怎能說出這般輕忽不負責的話?”對上我沉默的臉,木老又說道:“再則,閣下便是流產,也會虛弱數十年。”
在我楞神之際,木老踏出我的結界走了。
我來時,他是朝宮外走去,可現在木老卻返回宮中。我看著他,知道木老這是向天帝稟明我懷孕一事。
我想了想,還是沒有阻止木老。
果不其然,木老進去一次后,天帝便拒絕了我的求見。
三天后,天帝來了符信,他問了我是不是在魔界受的孕,在我回答是后,他沉默了。
我因身體虛弱疲憊,便在天帝城找了院落住下。我才住下不到一個月,天帝突然降旨,讓我立刻前往魔界。
因天帝語氣很急,我心下想著可能事情有變,只怕是魔帝非戰不可,便傳令讓孔秀朋爭等人急急趕來后,打開魔界通道進入魔界。
就在我們踏上魔界的大地時,我終于等來了天帝對我們這一次出使的具體旨意。天帝說,他已發出符信,同意了魔帝提出的條件,這一次讓我前往魔界,是令我在魔界為質一百年!
彼時,我們剛剛站在魔界的大地上,透過濃霧,我們剛剛看到魔界前來迎接的使者!
見我僵立,孔秀冷著臉恨聲說道:“以前都不曾發現,天帝行事如此荒唐!”
我身后的這些妖修憤怒無比,我卻在苦笑。
我想,天帝做出這個決定,一點也不荒唐。我不管是墮落還是產子,這幾十百來年中,都對天界毫無益處,這樣一來,還不如把我送到魔界為質。再則,不管我甘不甘愿,我都是魔界的克星,魔族中人,永遠也不會相信我放心我,所以,他也無需擔心我會叛變到魔界來。
這時,濃霧中走出了十幾個人。
看到這些人,我身子一僵,孔秀等人則是瞳孔微縮。
走在最前面的兩個,可不正是元寶和楚南?便是他們身后的那些高階魔族,也統統是昔日天君城的天才!
沒有想到,迎接我的是故人。
元寶木著一張娃娃臉,他和楚南一左一右地走了過來。
朝我們打量了一眼后,元寶沒有開口,倒是楚南含笑問道:“閣下臉色虛白靈力浮動,莫非是受傷了?”不等我回答,楚南打開符信,向符信那頭稟道:“回稟陛下,鳳凰閣下似是受傷了,她臉色虛白,還元靈外泄頻頻出汗。”
符信中,過了一會才傳來炎越魔帝的聲音,“帶她直接來魔帝城。”轉眼,他又說道:“鎖靈鏈不必戴上!”
“鎖靈鏈?”不等楚南開口,孔秀便驚聲問道。
瞟了孔秀一眼,楚南收起符信,拿出一條細碎的黑色鏈條在我們面前晃了晃,說道:“不錯。魔界眾人以為,鳳凰閣下造詣深不可測,隨時隨地都能給魔界造成浩劫。既是為質,那就當有鎖去靈力的誠意。”
我抬眸看著楚南,第一次開口了,“行了,走吧。”
因為得了魔帝的命令,楚南也不多話,他開啟了傳送符陣。
一道白光閃過后,我們便出現在了魔帝城的上空。
魔帝城中,雖然是紅色霧氣飄浮,黑崖花處處。
望著這座美麗而又陌生的城池,孔秀等人與我一樣的安靜。
這一次,卻與上一次完全不一樣。上一次,我們是使者,我們心存傲氣,這一次,我們卻是送上門為質,平白地矮了一截。
我所住的質子府,正是上次住過的院落。
來到院落外時,我抬頭看了看,見那院落門匾上空空如也,并沒有寫著質子府三個大字,我不由松了一口氣。
我們進入院落不到一刻鐘,魔帝便來旨了,魔帝說,念我們路途辛勞,便允許我們休息一月,有什么事,一月后再說。
再接著,便是一連串的賞賜抬進了府,這些賞賜中,先是護衛,如元寶楚南還有一些我在天君城的舊識,都在魔帝的一道圣旨中,變成了我這個府的護衛。
再然后,便是各種各樣的水果美食,以及珍貴的食物和造型精美的器物等。
只是二三個時辰,這不大的院落便變得婢仆成群,豪奢無比。
對于這些,孔秀等人且驚且疑,我倒是毫無所謂。我自懷了孕后,這幾個月里,真是一日虛弱過一日,如今到了地方,也沒心思與人周旋,便挑了一個房間布置一番后,倒在榻上昏昏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