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荒魅的介紹,只要有此空白高身,只需補錄了性命,滴入血脈,和令符完成關聯,再到東判府走個流程,完成備案,他便能正式走馬上任了。
當下,許易便按荒魅的吩咐,取出金令符和一份玉玨所作的文書,滴入血脈,錄上姓名,忽的,一道金光從玉玨上射入金令符中,霎時,玉玨崩碎。
許易忽覺自己和掌中的金令符產生了血肉聯系,意念一動,便沉入金令符中去,映入眼簾的是一篇文字,正是令符的使用法門。
原來,這令符的主要功能,便是用來凝聚香火靈精。
而香火靈精的作用,許易早聽王不易說得很詳細,此物是突破鬼仙境的關鍵,和香火珠不可同日而語。
當時,許易追問再三,王不易只推說他日自明。
至今,許易也不能明了。唯一知道的是,金令符能通過消耗香火靈精,變成極為強大的防御法寶。
彼時,他和典君明對戰,典君明便用此令符的超強防御,從他手下遁走。
待金令符徹底激活,許易本想就在此間,嘗試著將另外兩枚金令符中的香火靈精抽離出來,打入自己的金令符。
轉念一想,在此停留得已經夠久了,若是有隨侍闖入,怕就要暴露了。
當下,許易轉出門去,找到了老閽人和其他幾個和他照面之人,催動早年修習的陰魂類秘法,攪亂幾人近來的記憶。
本來要徹底免除后患,干掉幾人是最好的選擇,換作早些時候的許易,說不得就這么干了。
如今的許易越修行,越知善惡、天理,自不會對無辜之人妄動殺念。
一番折騰后,許易悄無聲息出了宋府。
根據荒魅的指點,朝西行出百十里,在一處山腳下停住,爾后尋到一片亂葬崗,找到一處斷碑,催動法訣,便有騰騰迷霧,從斷碑處騰去,他飄入迷霧中,眼前先是一黑,繼而一明,到了一處山腳下,眼前仙霧裊裊,一座仙山聳峙云霄,送目望去,無數巍峨的古風建筑,散落在半山腰以上,浩若煙海,氣勢磅礴。
汩汩仙靈之力,將許易周身緊緊包圍,讓他忍不住想,若是用凝練仙靈珠的陣法,會不會直接在虛空中凝練出仙靈珠來。
有荒魅的指點,一切駕輕就熟,這偌大的東判府,他竟沒什么盲區,哪里是禁地,哪里有掮客,一切都門清。
最終,許易花費了三枚仙靈珠,在一位小吏殷勤引導下,到了吏司,又在小吏的指引下,花了一枚香火珠,完成了身份認定,拿到了安陸城隍府的副冊。
副冊,乃是錄入了安陸城隍府的地理,已經一眾令符級小吏的資料和信息。
一任城隍神君,地位已不算低,管轄之地,已超過了方圓萬里。
當然,這里的管轄,非是指民事,事實上,陰官陰官只主陰司事,比如引導游魂回歸地府,負責一地安全,維護一地香火,再就是有權過問修煉界的仇殺,以及有責平定危害當地百姓安居的邪魔。
至于邪魔如何定義,認定權全在城隍府,自主性和權力,都是極大。
“還是做官好啊,太有安全感了。”
許易緊緊握住手中的金令符和副冊,忍不住由衷地感嘆。
一路行來,他都是積極向體制靠攏,只要在體制內,只要爬上了高位,便能以一力御眾力,呼風喚雨,等閑事耳。
“這是句大實話,你如此鬼蜮的心思,若不用在最污濁的地方,還真是浪費了。我本以為仙界便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地方,該沒了紛爭,沒想到人間仙界,處處欲海,也合該你這樣的人得道。”
荒魅半是嘆息半是吐槽。
許易不理會他,徑自朝山下行去,才行到半山腰,忽聽嗚咽洞簫聲傳來,循聲看去,卻見一青袍客坐在白石亭中,腰間懸著個碩大的碧玉葫蘆,專心致志地吹奏著,初聽,那簫聲奇特,不能成調,再聽下去,卻仿佛將這片山水都消融到這簫聲中來,令人心中忍不住空靈起來。
許易遙遙抱拳一禮,便待下山去,卻聽那青袍客道,“世上還沒人能白聽我這歲寒簫,不管是一茶一酒,總要留下些什么。”
事已至此,許易就是用腳趾頭也能想到人家就是奔他來的,想就這么離開,顯然是癡心妄想。
當下,他轉入白石亭,取出茶具,紅泥火爐,儲存下的靈泉水,一邊慢條斯理地烹煮香茗,一邊道,“還未請教尊駕高姓大名,居何仙職?”才一打眼,他便瞧出這青袍客的不凡來,氣勢不在銀尊之下。
他心中打鼓,不知此人怎么找上了自己。
“我叫李盡歡,添任江北土地宮神主一職。”
青袍客含笑望著許易道。
許易正分著茶水的大手,輕輕一抖,灑出一點水來,他強壓下心中的震撼,腦海中頓時迸出無數主意,計較著是立時就走,還是翻臉開打,抑或是虛與委蛇。
很快,他便安定下來,想通了關竅,對方真要動手,早就動手了,犯不著亮明車馬。
不管是什么原因,對方現在沒有動手,暫時也就不會動手了。
李盡歡始終注視著許易的表情,見他迅速恢復了鎮定,不由得暗暗贊賞,隨即又在許易耳畔炸響雷霆,“殺宋友龍,曹滄水的活兒,干得真漂亮,可惜還是留下了尾巴,我沒想到你膽子這么大,沒隔夜,就敢大搖大擺到這東判府來,不懼天命者,終被天命滅之,喝完這杯茶,我送你上路。”
然而,第一記晴天霹靂,許易都挺過來了,李盡歡的第二記驚雷,已很難撼動許易了。
他端起茶杯向李盡歡做了個請的姿勢,慢慢品咂起來,放下茶杯道,“這茶不錯,產自我的家鄉,這些年來,封存得宜,沒有走味兒,嘗嘗。”
李盡歡注視著他,“你的淡定超出了我的預料,怎么,莫非自以為殺了曹滄水,宋友龍,便生了吞天的信心,認定能和我斗一番,還能遁出這東判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