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王小梅的同事,包括她所有接觸過的客戶,肯定都是要查的,如果沒有明確指向的線索,哪怕再麻煩也要全部過一遍。”李放放道。
肖然微微點頭,正要繼續搜尋,對講機中傳出何曉麗的聲音:“發現犯罪現場,位置在殺狗現場北偏東五度,約50米處。”
“過去吧,不用找了。”肖然收起UV手電,徑直朝何曉麗所在的位置靠了過去。
第一現場就是在進入林中的小路上,不過要更往里一些。
在強光燈與紫光燈的照射下,一片明顯被打掃過的地面上,隱約可見有掙扎過的痕跡。
技術組一眾聚攏過來,蹲在小道兩側,耐心地辨別事后的破壞行為,盡全力還原著七天前在此發生的犯罪行徑。
陸琴在幾道幾乎不可見的抓痕邊放上標尺,又往后走了幾步,在一片貌似是蹬擦痕跡處做好標記,最后與蔡望、秦永安等商量了一番,又標出了一處似乎是鞋幫與地面產生摩擦時的痕跡。
“兇手的確是做過清掃,但由于現場動作的力度較大,所以并不像其他地方清理的那么徹底,而且當時兇手似乎也比較著急,所以依稀能辨認出這幾處痕跡。”
伴著單反拍照聲,陸琴指著三塊區域內的痕跡解釋道:“從現場的痕跡來看,被害人當時是面朝下,被兇手壓住,同時被繩子勒住脖頸。
最開始的時候,繩子應該還沒有收緊,被害人被兇手撲倒之后,第一反應是想用雙手撐著地面爬起,但被害人脖子間的繩子陡然收緊,被害人痛苦之下肌肉痙攣手足亂動,留下了這些抓痕,以及腳尖與地面的蹬擦痕跡,我們稍后會采集現場的土樣與被害人指甲縫中的泥漬做對比。
接著這一塊應該就是兇手留下的,為了阻止被害人掙脫,兇手一條腿跪壓在被害人背上,另一條腿與地面斜成約30度,斜蹬著地面獲得壓制住被害人的力量。”
“雖然兇手蹬踏過的地面已經雜亂不堪,但我們還是可以大致判斷出,這是一個男人的腳印,不過具體數據,要等回去精確計算過之后才能給出大概。”
陸琴說著,撐開一個小號自封袋,從一處貌似有些水印的地面取了些土放進去:“被害人被勒死后,大小便失禁,這里應該就是死者尿液浸濕過的地方。秦法醫,麻煩回去坐下DNA比對,落實犯罪現場。”
“好的。”秦法醫接過自封袋,收了起來。
對犯罪現場進一步的解析還在繼續,肖然沒有再聽,只是看了看頭頂的林木,微皺著眉頭,沿著腳下的小道繼續往里走去。
通過陸琴對犯罪現場的分析可以看出,王小梅遇害時,是面朝地、頭朝南的。
這就意味著,王小梅當時可能是在往外走,兇手也和她一起往外走,然后趁其不備,用繩子勒住了她。
當然,往外走有兩種情況:王小梅認識兇手,沒有戒備;王小梅不認識兇手,但兩人撞見時,兇手并沒有出現歹意,王小梅也沒有發現兇手有做什么可怕的事,所以并未受到驚嚇第一時間跑開。
不過,也可能是王小梅往外跑,兇手從后追了上來,但在這一過程中,王小梅面臨恐懼可能會大喊大叫,從而引起周圍人的注意。
所以,王小梅往外跑得可能性較小,走的可能性較大。
暫且不論王小梅與兇手認不認識,既然王小梅可能是出于好奇心,尾隨著兇手溜了進來,那么,兇手到這老林子中來又是所謂何事?
真的如李放放推測的那樣,只是與王小梅說事,然后怒而殺人?
又或者這里隱藏著兇手不可告人的目的,哪怕王小梅只是好奇地跟了進來,并未撞見他的事,他也要對王小梅進行滅口?
看著肖然一人打著手電走開,何曉麗捅了捅李放放,下巴一指肖然,示意李放放跟著。
李放放會意,連忙尾隨肖然而去,終于在小路盡頭,看見肖然扶著一顆一抱多粗的大樹,仰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回事?看什么呢?”李放放跟著仰頭,除了光禿禿的樹杈與漆黑的夜空,什么也沒看到。
肖然拍了拍粗壯的樹干,發出一陣沉悶的響聲:“我們從名溪小區一路走過來,為什么只有倉園新社這的老林子中被踩出了一條小路?”
李放放一愣,他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對哦,為什么這邊老林子中會有一條小路?”
肖然沒有解釋,“知道這是什么樹嗎?”
“無患子樹啊,據說這種木材能夠驅邪殺鬼,而且結的果子可以做美容化妝品,這么粗一棵,至少得上百年了……”
說到這,李放放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這條路是附近居民來撿無患子時踩出來的?——不過這和案子有關聯嗎?”
“并沒有關系。”
肖然將手電照向樹根周邊的土地,瞇著眼簾繞著這棵大樹走了兩圈,最終在大樹背面蹲了下來:“你往后退退,能看到我嗎?”
聞言,李放放連忙退了幾步,“毛都看不到,這樹太粗了,你看把周圍這些小樹壓的都長不起來!”
“那應該就是這了。”
肖然將手電筒遞給李放放,取出兩片一次性手套戴上,小心地撥開樹根旁厚厚的枯葉。
“什么就是這了?說清楚啊?”李放放不解道。
“第一現場小路兩旁并沒有踩踏過的痕跡,那么王小梅跟著進來時,兇手可能正在這個位置,以至于王小梅也沒有看清兇手在做什么。”
肖然撥走樹根旁全部的枯葉,果然露出一小塊被砸實的泥土。
“這是……所以當時兇手是在這埋著什么東西,然后王小梅撞了過來,雖然沒看到兇手在做什么,但兇手依然決定滅掉王小梅?”李放放總算大致理解了肖然的想法。
肖然屏息凝神,抽出匕首,小心地將面前的泥土掘開,往下挖了約有七八厘米,一點白中透黃的物質顯露出來。
李放放俯下身,舉著手電筒,緊張地看著肖然將這物質上的泥土慢慢清走,不過當泥土被清走小半時,李放放已然明白了這是個什么東西。
“臉!……臉皮!”
肖然一點點掃去那張臉皮上的泥土顆粒,這張臉皮已經有受潮了,但并沒有膨脹泛白,所以能大致推斷這張臉皮在埋下之前,是被特意除濕過的。
這張面皮不是很大,嘴、鼻、眼及四周的切割都很工整,薄薄的一層,像極了一件藝術品。
肖然瞇著眼簾,沉默著抬頭看了看這棵粗壯的無患子樹。
將人臉埋在一棵能驅魔殺鬼的樹下,究竟是出于何種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