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后問道:“你們地府,有沒有生死簿?就是掌管凡人壽數的?”
秦廣王笑著說道:“生死簿倒是有,但并不能掌管凡人壽數,只是顯示而已。”
“人的壽數乃是天定,我們地府是無法更改的,當然,雖說是天定,但也不是一成不變,世間有很多因素都會改變人原本的命數,從而改變壽數。”
“明白了。”
白澤點點頭,然后拱手笑道:“秦兄,暫時沒什么事,我就先告辭了。”
“白兄慢走,有空常來。”
秦廣王笑著說道,其實他并不姓秦,但雙方都知道這不重要,所以他也沒解釋。
只是個稱呼而已。
如今,他們兩人已經開始稱兄道弟,可以說是一見如故,也可以說是奇貨可居。
因為他們身上都有對方看重的東西。
世間最牢固的關系,是利益關系。
白澤離開地府后,地府開始祭祀鎮獄陰神了。
那位判官帶著大量鬼差,到地獄挑選了大批罪孽深重的鬼怪,準備當作祭品,喚醒陰神。
深不見底的地府深淵中。
三道龐大無比的身影,宛如巨型石像一般屹立著,這深淵不知道有多深,漆黑一片,而三道身影的巨大頭顱,卻比深淵的邊緣還高出一部分。
它們的眼睛與懸崖齊平,似乎在凝視著外面的人,站在深淵邊緣,所有人都會感覺到自己的渺小!
“呼……”
負責獻祭的判官深吸一口氣,壓制住心中的恐懼,大聲喊道:“開始祭祀!”
“是!!”
周圍的鬼差將大量的惡鬼押送到懸崖邊,然后舉起冰冷的大刀,將一顆顆頭顱砍下。
“噗噗噗!”
“啊!!”
“不——”
這些鬼怪發出驚恐的叫聲,腦袋滾入深淵之中,而頸部噴出的血液,也都灑入深淵之下。
“恭請千手魔神復蘇!”
“恭請千手魔神復蘇!”
判官發出恭敬的禱告,而其他鬼差也同樣如此,一個個跪在地上,虔誠無比。
然而,許久過去了。
那位接受祭祀的千手魔神一點動靜都沒有,死氣沉沉,宛如一尊沒有生命的石像。
“難道是獻祭不夠?”
那位判官皺眉,然后大手一揮,說道:“來人,再去地獄抓一批鬼怪來!”
“不必了。”
就在這時候,一股威嚴而宏大的聲音響起,仿佛大道之音,整個地府世界都在震動。
那位判官向前看去,卻發現那位有著一千條手臂的猙獰魔神,緩緩的睜開了眼。
那雙眼睛,仿佛兩輪巨大的明月,判官在這雙眼睛面前,就像月亮里的小黑點兒。
浩瀚神威,撲面而來!
光是被這道目光平靜的注視著,判官就感覺自己仿佛要融化了一般,若是這道目光但凡有一點厭惡的情緒,他就會當場灰飛煙滅。
判官都如此,其他鬼差就更不用說了,它們驚恐的匍匐在地上,根本不敢抬頭去看。
“卑職,拜見千手魔神!”
那位判官深吸一口氣,壯著膽子喊道。
“你們所求之事,吾已知曉,退下吧。”千手魔神淡淡說道,聲音如雷霆,轟隆隆作響。
“是!卑職告退。”
判官如蒙大赦,趕緊跪拜行禮,然后帶著一眾鬼差逃命般的離開了。
許久,這里安靜下來。
那位千手魔神矗立在原地,然后緩緩的扭頭,巨大的眸子看向旁邊的兩位陰神。
無聲無息,這兩位陰神也睜開了眼睛,同樣眼眸巨大,宛如日月。
“想不到啊。”
“哎……”
三位陰神對視一眼,然后,祂們那山岳一般的猙獰臉龐上,都露出苦澀之色。
其實他們之前就醒了。
只是在裝睡!
之前白澤降臨,光芒普照十方,那么大的動靜,他們想不醒都難。
可是,他們又不得不裝睡,因為他們不想去見那個人。
他們坐鎮六道輪回,俯瞰一個又一個時代,早已習慣了高高在上,不喜歡裝孫子。
而一旦去見了那個人,又不得不裝孫子,因為那個人的位格太高了。
高到嚇人。
其實那人的道行并不高。
但偏偏地府世界的規則很奇特,這里不看道行,只認位格,位格就是一切,位高一級壓死神!
所以,他們最明智的選擇就是——裝睡,我在睡覺,我沒醒,我什么也不知道。
“趕緊處理一下事情吧,然后繼續沉睡,盡量不要和那人碰面。”
千手魔神沉聲說道。
鎮獄明王和幽冥教主點點頭。
然后,他們的眼中分別射出一道光芒,這些光芒化作上百份,猶如有生命一般迅速劃過地府,進入了一個個陰司世界,將詭異生靈的封印全部瓦解。
甚至,他們在瞬間就將被毀掉的陰司重建,那種神威,仿佛是時間倒流。
然后他們的意志掃過地府,無數鬼魂的前世今生都浮現出來,被一覽無余,一些有德行的鬼魂被挑選出來,扔到重建的陰司之地,擔任城隍和陰差。
陰陽秩序恢復正常。
處理完事情后,三位陰神再次閉眼,陷入了沉睡之中,似乎完全化作了三座石像。
黑暗深淵,一片死寂。
白澤離開地府后,直接回到了鐵匠鋪。
此時,小笨蛋姜淑潼沉浸在美夢中,流著口水,陸勝、周蜃、公羊子都在等待白澤歸來。
“師父,您終于回來了!”
“師父,您沒事吧?”
兩個弟子都露出關切之色,雖然知道自家師父法力無邊,舉世無敵,但那畢竟是地府啊!
就算天下無敵。
萬一天上來敵呢?
“我只是去地府看看情況,又不是去搗亂,能有什么事?”
看著兩個徒弟緊張的樣子,白澤哭笑不得。
事實上,就算他真的去地府搗亂,有事的也不會是他,而是地府。
可以說,他在地府,比在人間還硬氣!
就像回家一樣。
不,是像考了滿分回家一樣,如果考砸了,回家可不是這樣的待遇。
“師父,地府的十殿閻羅和鎮獄陰神,都很講理嗎?”周蜃驚訝的問道。
“那是自然,人家活了漫長歲月,學識淵博,也是知書達理之輩,為何不講理?”
白澤笑瞇瞇的說道。
他也不怕這樣說會誤導弟子,導致自己的弟子去做什么危險嘗試。
畢竟,自家弟子的人品他還是很清楚的,大弟子的穩重自然不必多說,就算二弟子性格跳脫,但也同樣懂分寸,從不做無理取鬧之事。
然而,說者無心,聽者有心。
一旁的公羊子若有所思,他心中暗道:“我正好有位好友,在嘗試開創一門走陰之術,但是他不敢獨自下地府,害怕魂魄被地府扣押。”
“若是地府這般講理,走陰的時候倒也不怕被扣押,我完全可以主動請纓,陪他一起下地府,到時候功成之日,我也算是這門術法的先驅者,可名聲大噪!”
想到這里,他心癢癢了。
他這輩子最愛惜羽毛,所圖不過名聲而已,甚至他自己都暗自資助了幾家刊物,專門宣傳自己。
只可惜,之前沒有太過驚艷的事跡,就算想要宣傳,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如今機會來了。
走陰秘術!
眾所周知,天下術法,起源于《術書》,這是兩百多年前突然出現的一本絕世奇書。
但《術書》只是術道的起源,是開天辟地者,卻并非術道的全部,很多術法,其實都是后面的術士研究出來的,他們在《術書》的主干上發展,開枝散葉。
而每一位創造出新術法的奇人,都會名聲大噪,甚至可能會名流青史。
“這一波,天命在我!合該我公羊子名傳天下。”
他深吸一口氣,壓制住心中的興奮,但臉色依舊忍不住有些發燙,紅彤彤的。
“老呂,你怎么了?”
周蜃見自己的忘年之交突然這般激動,有些詫異,于是拉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咳咳,沒事,沒事,就是想起一些高興的事。”
公羊子干咳兩聲,然后突然跪下說道:“在下想拜前輩為師,不知有沒有這個福分?”
白澤平靜的看著他,說道:“伱是有福之人,但你我并無師徒之緣。”
“哎……”
公羊子有些沮喪的嘆了口氣,這天大的機緣,他終究是抓不住啊。
白澤又說道:“相遇也是一種緣分,你如果有心求教,我倒是可以指點你一下。”
“多謝前輩,多謝前輩!”
公羊子眼中燃起希望之火,趕緊磕頭,只覺得柳暗花明又一村,激動壞了。
“那你便在這里留住幾日吧,我閑暇時可以指點你一下。”
白澤頓了頓,突然笑道:“但你不能在這里白吃白喝,你得付銀子。”
公羊子一愣,然后干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事實上,白澤對術法并沒有太多的研究。
只能說……略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