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這群生蠻的領地里面有一群當地稱為“巴哈鳥”的猛禽,這種猛禽乃是群居的,喜歡在十分險峻的巖壁上做巢穴,既能捕獵魚類,也能捕獵野獸,這些巴哈鳥在進食以后,就會回到巢穴里面休憩,因為鳥類沒有咀嚼功能,甚至要吞入石塊幫助摩擦消化,因此就會在消化過程當中將一些比如骨頭,皮毛等等沒有辦法消化的東西形成食丸,嘔吐出來。
這些食丸本來就是腥臭難當,掉落到了巢穴下方的山崖下,腐爛后就是十分污穢,而山崖下面也是會在中午的時候照射到強烈的日光,具備如此苛刻的條件,所以就有肉姜花開放。
因為要形成這樣的生長環境十分苛刻,所以方圓幾百里內,便是只有那生蠻的領地里面有這玩意兒,想來這村民也就是貪圖林封謹的厚賞,去采摘肉姜花,結果被逮住了以后受傷。
野豬聽了古山的話以后,頓時獰笑了一聲道:
“區區一群生蠻,居然欺到了我的頭上來了?”
說著就大步朝著外面走去,林封謹此時也是覺得心中有些惱怒,但是忽然眼中看到了一件有些蹊蹺的事情,便伸手按在了野豬的肩膀上面,沉聲道:“我陪你一起去。”
這山中的小路十分崎嶇,在前面帶路的古山本來看林封謹的模樣以為他是個文弱書生堅持不住。但沒想到這兩三個時辰走了下來,自己走得氣喘吁吁的,這書生反而是氣定神閑。看起來相當的從容不迫。
翻過了兩三個山頭以后,古山便指著前面的一處山坳道:
“過了這一處山坳,就進入到了烏蠻的領地當中了。”
林封謹瞇縫起了眼睛道:
“哦,看來你們兩家的領地相距真的是不遠啊。”
翻過了這座山頭以后,林封謹的耳朵忽然微動,低聲咳嗽了一下,野豬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結果又走出去了十余步以后,便見到了上方居然有一張大猛的罩落了下來。緊接著便有七八個臉上繪著紅色戰紋的男子大叫著舉起木棒沖了過來!
野豬見到了那張大,伸手出去一撕!這大居然就“噼里啪啦”的斷裂了開來,緊接著野豬便大步跨前,一把就抓住了一馬當先的那青年人的脖子將之提了起來。便要將他脖子擰斷。其余幾名生蠻的木棒,刀斧之類的斬到了野豬的身上,居然都是很干脆的飛了開去,完全法傷到他的皮膚分毫。這時候,其余的那些生蠻都可以說是驚得呆了,因為他們用來埋伏人的那一張大乃是用鐵線藤編制的,還有人發,牛筋等等材料,十分堅韌。用來擒虎抓熊可以說都是等閑,竟是被野豬徒手撕裂。此時又見到了為首的那青年即將斃命,都是紛紛來救。卻被野豬一腳一個的踹了出去,紛紛嘔血不止。
好在就在這時候,林封謹卻是叫道:
“慢!”
這世上也只有林封謹發話野豬能聽進去,便掐住了那青年的脖子,將他摔在了地上。林封謹看了野豬一眼道:
“他們用來捉我們的藤上并沒有鑲嵌毒刺,并且明明是有鐵叉等等武器。還是舉著木棒沖上來的,這說明這些人其實并不想要我們的命。我們自然也是得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
野豬聽林封謹說得也很是在理,便微微的點頭,退了回來,那群生蠻急忙沖過來扶起那青年,雖然用武器對準了林封謹他們,卻已經是多了三分畏懼的模樣。
這時候古山想要走上前去說話,林封謹卻已經搶先一步走上前去,將手放在了胸前,然后躬身彎腰道:
“這幾位勇士啊,我們是從山外面來的客人,是帶著友誼和善意而來的,想要購買一些藥材,為什么你們會用對待財狼的方式來對待我們?”
那剛剛被野豬抓住的青年又勇敢的站了出來,憤怒的道:
“那你們為什么要和這個小偷站在一起?他和他的族人最擅長的就是偷竊我們的收獲!”
林封謹轉頭過去,深深的看了古山一眼,古山立即大叫道:
“那一座像的山,從我爺爺的爺爺的時候,就是我們寨子的財產了!去那里打獵采藥本來就是我們的本分,什么叫偷竊?”
那烏蠻青年怒吼道:
“二十年前大旱的時候,你們寨子就收了我阿爺的三頭野豬,五百斤糧食,把山賣給我們寨子了,現在來說這些,真的是好不要臉!”
這些寨子里面的糾紛本來就是常事,甚至為了一條小溪打個頭破血流的時候也不少,林封謹卻是望了野豬一眼,野豬此時如何不知道自己被當槍使了,若是先前直接拗斷了這烏蠻青年的脖子,那就勢必要屠了這寨子不可!野豬雖然殘暴好殺,卻也不會如此肆忌憚的行事,便退后半步,默默不言。
這時候,林封謹傳音對野豬道:
“若是你想要幫助你的兄弟古山,我們可以幫他買幾座山的使用權,寨子之間的糾紛說不上誰對誰錯,往往都綿延了幾百年了,在這蠻荒大山里面肆意屠殺不是一件好事,據說此間有巫神出沒,我們現在有重任在身,能不節外生枝就不節外生枝的好。”
野豬聽了以后,默默點頭。
這時候,忽然斜刺里有黑氣閃動,一個陰測測的聲音道:
“誰敢動我家的烏巴勇士?”
緊接著,便是一道黑霧對準了林封謹的臉直撲了過來,林封謹依然沒有從這黑霧里面感覺到殺意。吸入這黑霧以后,頂多出現幻覺后昏迷而已,他不動聲色當中。面前卻是陡然出現了一道明亮的水鏡,一下子就將黑霧驅逐形!然后林封謹淡淡的道:
“我是帶著善意和友誼而來的,我再重復一次,我們來到這里,只是想要購買一些藥材,假如剛剛這位烏巴勇士覺得自己受到了傷害,這把匕首算是我的賠禮如何?”
說著林封謹便上前一步。遞了一把連鞘的匕首過去。
這把匕首其實若是在北齊或者南鄭,也就是普通的精品而已。但是在這窮山惡水里面,這匕首鯊魚皮鞘還鑲嵌了金邊,匕首的刃口是用冷鍛法制成,有一圈一圈的云紋。看起來就賣相不凡。
那烏巴勇士將信將疑的將匕首接了過來,拔出來一看,周圍他的伙伴都是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眼中充滿了艷羨,這烏巴充滿贊嘆的把玩了一會兒,又用來削了削樹枝,這才戀戀不舍的將匕首直接遞了回來,很直爽的道:
“這匕首太貴重了,我不能夠拿。”
林封謹卻是不接這把匕首。對著旁邊的巖壁道:
“這位巫師,我真是很有誠意來購買藥物的,并且這藥物很重要。能夠用貨物和金錢解決的問題,我不希望用流血和武器解決。”
那巖壁后面忽然轉出來了一個佝僂著身軀的老頭子,眼中有怒意的道:…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林封謹笑了笑道:
“我只是在說實話而已,”
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忽然將手掌攤開,然后舉在了胸前。頓時,就見到了白霧繚繞。一朵拳頭大小的冰花迅速成形,十分華麗瑰美,旁人不贊嘆,林封謹忽然將手指輕輕一,這冰花便飛入到了旁邊的密林當中,驟然炸開!
這一瞬間,那冰花的花瓣便是數菱形的冰片便回旋飛射了出去,刷拉刷拉的一連串的巨響,那片林子立即就坍塌了一半下來!竟全部被這鋒銳比的冰片所摧折!剩余下來的樹樁全部都只到膝蓋,并且高低劃一,十分整齊!
林封謹露了這么一手,自然是他腰間黑帝鏡中水娥的功勞,但旁人怎么看得出來?緊接著林封謹又道:
“看您老的兩眼眼瞼不停顫抖,并且上唇紅潤,下唇蒼白,應該是在蠱蟲方面有所心得了?這樣吧?我站在這里不動不還手,讓你驅動蠱蟲來襲我三次,倘若你能讓豢養的蠱蟲碰到我,那么便算我輸了,我轉身就走便是。”
這佝僂著身軀的老頭子立即憤怒的道:
“好!一言為定!”
說完了以后,他便將嘴巴一張,只見枯瘦的脖子上面劇烈的蠕動了起來,緊接著,這巫師將嘴巴一張,竟是從他的喉嚨深處飛出來了一只身有飛翼的赤紅色的蝎子,這蝎子體積雖然很小,看起來卻是極其精神,一刻不停都在蠕動著,仿佛渾身上下都有發泄不完的精力。
只是這蝎子懸停在了空中,這巫師咬破手指,將鮮血對準了林封謹一甩,這赤紅色飛蝎立即就對準了林封謹直撲了過來,可是飛到了林封謹身體周圍三丈內的時候,卻是陡然仿佛見了鬼似的,以驚人的速度亡命倒飛而去,連這巫師的安撫也顧不得那么多了,瞬間就消失在了茫茫林海當中。
這蠱蟲貌似兇惡,但是土豪金散發出一絲氣息,便足以令它亡命奔逃了。
這巫師這時候才驚詫了起來,仔細的打望了林封謹一會兒,這才很干脆的嘆了一口氣,對著那烏巴嘰里咕嚕了幾句,便轉身走掉了。
林封謹這時候看著烏巴,依然和善的笑道:
“我真是從山外面進來收購藥材的商人,對這大山里面的所有人都沒有惡意,我們準備了足夠的貨物來交換你們的出產,現在你難道都還不相信我嗎?”
烏巴此時已經收下了林封謹的匕首,看起來他也是著實喜歡,卻是抓耳撓腮的不說話,林封謹乃是何等精乖的人,立即便又從懷中掏出來了好幾個做工十分精美的布囊,里面裝的卻是一塊一塊指頭大小的黑糖,每個布囊里面都有七八塊。
這黑糖雖然賣相并不是很好看。但是林封謹在壓制的時候卻是用木模弄過,所以說上面還有一系列的花紋和圖案,讓人越看越覺得精巧。這些生蠻漢子見到了上面的這些紋印,越發的覺得驚奇了起來,等到林封謹示意這玩意兒可以吃的時候,便迫不及待的塞進了嘴巴里面。
糖類一直都是奢侈品,大山當中偶爾有蜂蜜,卻是在懸崖峭壁上的巖蜜,往往要冒死去采。并且還不能量產,因此這些人拿到了這切成塊的黑糖以后。乃是十分開心的。
緊接著林封謹又讓他們拿起來布囊,發覺旁邊還有一個小小的袋子,拿出來一看便發覺,里面裝著三根繡花針。還有五管線。這些小玩意兒都是不值錢的,卻是生活的必需品,并且這大山當中很難出產的。這時候林封謹再提出來要收購藥材,烏巴便遲疑了一會兒,點了點頭,其余的漢子也是嘗到了甜頭,很干脆的點頭,不過他們都是指著古山惡狠狠的道:…
“我們的寨子并不歡迎他!”
古山此時還能怎樣,只能苦笑。并且臉上也有些發燙,因為他未免也是有存下要利用野豬幫忙的心思,這種事情倘若是直接講出來的話還好。但是背后弄這些手腳還被看破,就未免有些尷尬了,不過林封謹也沒有冷落他,而是也送了他一筆厚禮,并且答應幫他們的寨子買幾個山頭,古山自然是十分歡喜。
古山的心思林封謹是不會去多猜的。說白了他只要能提供足夠的梭梭酒,那么林封謹也不會拿他怎么樣。或許野豬與古山還有交情,但是林封謹卻是和他只有交易的關系,古山耍的小手段可厚非,也是在林封謹的忍耐范圍之內,看在野豬的面上,也不會虧待他。
大概只走了不到五六里山路,林封謹跟隨著烏巴等人滑過一道十分險要的溜索,然后就來到了他們的寨子當中。
很顯然,烏巴所在的這個生蠻寨子里面的人警惕性要高得多,看到了有外來人進入,第一時間就是抄家伙,直到烏巴擺手,才半信半疑的放下武器,看起來烏巴在寨子里面的地位很高,并且林封謹發覺這里的人也是要窮困得多。古山的寨子里面,每個人身上雖然衣衫襤褸,補丁摞補丁,好歹也是衣能蔽體,而這個寨子里面則是只有一半人能穿上破破爛爛的衣服,其余的人都是圍的獸皮。
烏巴將林封謹帶到了他們寨子里面的空地上,看起來這里也是這個生蠻寨子舉行各種重大儀式的地方,周圍還插著三根粗大的木樁,末端是燒焦了的。這時候已經有不少人來到了這里,喜歡強勢圍觀看起來乃是每個人類的天性。
烏巴便指著林封謹大聲道:
“這是從很遠很遠的外面來的商人,他是個好人,巫老也認可了他可以來寨子里面交易,所有人都要老老實實的和他做買賣,他是朋友。”
烏巴一面說話,林封謹已經是將自己的貨物擺了出來,同時很干脆的在旁邊抓了一個“壯丁”,便是先前一起和烏巴來埋伏林封謹的一個青年,這人一路上都是在很興奮的說話,看起來是比較外向的。
林封謹便拉住他,又給他塞了兩個黑糖小包,然后對他交代了一番,這叫做巴密的青年立即就開心比的笑了起來,連連點頭。
很的,便有大量的村民被林封謹擺放出來的雪白精鹽,黑糖,各種餐具,還有日用百貨所吸引,眼前都是亮晶晶的,不時都有人來問價,在旁邊幫忙的巴密便很殷勤的出來告訴這些鄉親,商人們需要大量的草藥,并且很耐煩的告訴他們各種草藥兌換的比例。
寨子里面的人真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株黑石花居然可以換到兩斤精鹽啊!這精鹽白花花的完全就像是神山上的積雪一樣,不知道比那些小販賣的普通的黑黃色鹽巴要好多少,平時里他們和其余的部族交換的時候,就算是出再高的價錢也買不到啊!
除此之外,男人們的眼光則是盯上了一把一把的連鞘匕首,這些匕首的鞘做工就“相當精美”(當然是相對于他們自己的武器而言的,當然,匕首這東西最關鍵還是要看鋒刃,華而不實的繡花枕頭可不管用,但拔出來一看,上面一層一層的云紋十分清晰,寒氣逼人,隨手拿來片了片木頭,比自己的破爛玩意兒要好使一百倍!
這么一把連鞘匕首,巴密去問了那個缺心眼的漢人,居然只要三株藥草!天殺的,這藥草長在了山上又不要錢,頂多費些辛苦力氣而已,力氣這東西,吃飽了以后睡上一覺不就像被割掉的韭菜一樣重又長出來了?
什么?上等的白米,一株藥草可以換十斤?這難道不是在白送嗎!?
看!烏里已經是興高采烈的采回來了一株那漢人要的肉姜花了,不過胳膊上卻是被兇猛的巴哈鳥撕了個口子,鮮血直淌,這種破皮的傷口太常見了,寨子里面的勇士誰不是遍體鱗傷的
這漢人稱了五十斤白米給他啊!五十斤!!這米就像是珍珠一樣,一把抓了起來的話,嘩嘩的從指頭縫隙里面流淌了出去,沒有沙子,也沒有什么石頭,連常見的谷粒也沒有!
咦,這漢人居然還拿出來了一些藥物來給烏里,烏里抹在傷口上面以后居然就不流血了,這巴哈鳥的爪子上有毒啊,不是被它抓傷要流一天的血嗎?據那漢人說,烏里是為了他們采藥受傷的,所以這藥還不要錢呢。
老成一些的男人,眼睛則盯上了這漢人帶來的藥物,外面的漢人的金瘡藥效果非常靈驗,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而這個男人帶來的貨物都是上等的好貨,此時拿出來的金瘡藥也是相當不錯的,你看烏里已經在揮動著胳膊,興沖沖的扛起大米就走了,若能換一些的話,說不定關鍵的時候就能救命了。
當然,男人的眼光和女人又是不同的,本來女人在這種場合下是不會出來的,但是那漢人挺和氣的,遇到了那些調皮的娃子,每個人就散一塊黑糖,小娃子歡天喜地嚼得卡卡的響,他擺的攤子附近立即就仿佛擁有了限的磁力那樣,將一個一個的小娃子都吸引了過來。
女人是要照看自家的娃子的,那肯定也只能可奈何,小心翼翼的護著靠近這漢人的攤位。在香甜的黑糖的誘惑下,往日百試百靈的嚇唬對調皮的娃子來說也是不管用了,對他們來說,漢人既不是青面獠牙,也不會吃掉他們,反而有可能從他們那里拿到好吃的,所以沒有一個會跑開的。
漸漸的,這些女人的眼光也是被漢人攤子上的貨物給吸引了過去:
什么?這就是鏡子?巴掌大的一塊,居然可以連每根頭發都照得清清楚楚的?還有這火折子,巴掌大的一塊,一晃便能打著明火!
有婆娘大著膽子問一問價的,幾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株藥草就能換三樣!火折子,鏡子,針線,天底下怎么還會有這種好事?可恨家里面的死鬼打獵去了還不回來,這漢人倘若是走了,這三樣玩意兒得拿一張老虎皮換啊,并且還不一定能換到這樣的好貨。
啊呀呀,這里還有緞子,摸一摸真的是光滑呢,這漢人脾性也好,娃子在上面摸了幾個黑手印笑了笑就算了,這樣大的一匹緞子,卻只要五株藥草!真的是要把人急瘋啊!
哎,這漢人也真是倔,只要藥草,其余的什么都不要,其余的商人不是最喜歡皮子啊,銀塊啊,他一樣都不要。
哎?老祖宗也出來了,那漢人見到了老祖宗也沒有跪拜呢,看起來兩人似乎還說得很投機似的,呀!老祖宗似乎也看上了這漢人的貨物,這漢人拿出來和老祖宗交換的東西是丹藥?老祖宗看起來也是很滿意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