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道人皺眉疑惑道:
“你真不是她的人?”
林封謹嘿然一笑道:
“我的身份難道你不知道?你覺得我被她收買的機會有多大?”
斬道人森然道:
“那么這樣說的話,我滅口這些人你是不會管的了?”
被林封謹制住的崔王女頓時臉色大變,寒聲道:
“住手!!”
可是林封謹卻是哈哈一笑,都不說話了,很干脆的一伸手作了個請的動作,斬道人此時的臉色不知道為什么,居然都呈現出來了詭異的青黑色,他陰測測一笑,狂風卷動當,有冷光閃耀,周凡和那名侍女的人頭已經是飄然飛起,鮮血怒激當,斬道人仰天張嘴,大口吞吸混合了血水的雨水,十分兇惡癲狂!
林封謹感覺到崔王女渾身上下都在劇烈的顫抖,知道她已經是怒到了極處,便低聲道:
“你動點腦好不好,此人居心叵測,蓄謀三十年,想必已經是胸有成竹,我以一人之力,救得下這么多人?我既對要你的命沒興趣,也對你家祖墳龍氣毫無企圖,你愿意落在我的手里還是落在他的手里,自己看著辦。”
斬道人將剩余的人屠戮殆盡,然后轉過身來,他的一雙眼睛居然變成了十分詭秘剔透的深紅色,盯住了林封謹,冷笑道:
“看來你真的沒有說謊呢,往西走。”
林封謹看著斬道人,不慌不忙的道:
“你當我是傻?當著你面背轉身去?你退開一百丈先。我帶了一個人,肯定不可能逃得了的。你大可以放心好了。”
斬道人怒吼道:
“一百丈??你怎么不干脆去死?”
林封謹聳聳肩,一翻腕就用一把匕首對準了崔王女的脖,冷笑道:
“我只是興之所至,一時跟來,所以她死了也無所謂,只是有些人苦心積慮圖謀三十年的計劃,就此就化為泡影嘍。”
斬道人頓時窒住,兩人僵持。而他粗重的呼吸聲在滂沱大雨當也是清晰可聞,林封謹繼續冷笑道:
“咱們在這里繼續耗下去也是不錯的,不妨開個莊?看是墨家的人先趕來,還是崔王女的援軍?”
斬道人忽然冷靜了下來,一字一句的道:
“一百丈不可能,三十丈!若你不肯,那我就先殺崔王女。再殺了你一解心頭之恨,大不了一拍兩散!”
林封謹等的大概也就是這句話,一笑道:
“好!”
這一場雷雨來得極其突兀,并且風勢驚人,估計應該是難得一見的臺風登陸,所以不僅僅是風狂雨猛。更是持久時間十分驚人,下到了現在都絲毫都沒有要停歇的跡象。
林封謹在前面帶著崔王女已經在風雨里面跋涉了半個時辰,此時瞇縫著眼睛抬眼看去,整個天地之間似乎都沉浸在了一片汪洋當,風勁雨狂。恣肆難當,這里山石嶙峋。土壤貧瘠,因此大多數都是灌木之類的,這些草木被狂風狠狠撕扯揉碎,可以說漫山遍野都是一股新鮮樹汁的味道。
忽然之間,天地之間又是一道閃電掠過,崔王女雖然平日里手握大權,但這時候又冷又餓,更是本能的一駭,整個人都是往林封謹的懷一縮,猛然聽到了林封謹壓低了聲音,凝重無比的道:
“不能再走了,這里差不多已經穩穩當當的可以將墨門的人甩開,若是繼續往前的話,只怕會遂了斬道人的意!”
崔王女冷冷的道:
“只怕不只是墨門的人找不到吧,我的人一樣也肯定找不過來了。”
林封謹笑了笑道:
“說這些有什么意思?咦,斬道人呢?”
崔王女聽了林封謹的話,頓時便回頭去看,立即借著電光就見到后方風雨茫茫,一片狼藉泥濘,哪里有半個人影,頓時驚道:
“他去了哪里?”
崔王女話音未落,又是一道閃電橫空掠過,便見到斬道人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鬼魅也似的出現在了左邊,整個人呈現出凌空下擊之勢,大袖飄飄,若一只巨大的蝙蝠那樣飛撲而下,巨大的陰影似乎將兩人都要死死的覆蓋住!
更可怕的是,斬道人的眼睛又變成了澈紅色,就仿佛是吃多了死人肉的野狗那樣,直欲擇人而噬!!這樣的一個斬道人,一掃之前的沉默無聲,顯得格外喧囂桀驁狂妄,令人膽寒。
在這關鍵的時刻,林封謹本來就在泥濘的山道上爬行,一瞬間竟是避無可避,崔王女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心都涌現出強烈的擔憂,但林封謹下一秒所做的事情就令她臉色發白氣得頭腦發暈!
因為在這樣的情況下,林封謹居然一把抓住了崔王女的肩頭,頓時令她半邊身體都酸麻了,緊接著崔王女便是目瞪口呆,憤恨難當,因為林封謹在這時候,居然洋洋得意的把她當成是盾牌,然后往斬道人那邊一舉,同時大叫道:
“有種你就殺!”
斬道人這一擊全力以赴,志在必得,算計死了林封謹接下來的四種閃躲或者硬接的方案,均準備了極其凌厲的殺著,哪里知道,林封謹竟然用出了“人肉盾牌”如此強大的招數!
斬道人修行五十年,最初的時候,斬的是人間的惡,學的是行俠仗義,游戲人間。
接下來斬的,卻是心的善,學的卻是親不認,當機立斷,
此時他斬的,便是“小我”,學的乃是除卻小我,涅盤無我,大自在故,名為大我的全新境界!
可是無論斬道人如何親不認,如何斬大我小我.......崔王女卻是他綢繆了三十年的啊。這一刀竟是頓在了空,怎么可能斬得下去?斬了崔王女。就仿佛斬了他自己的未來,自己的!一個沒有未來和的人,那比死人又能好得到什么地方去呢?
所以斬道人在心狂罵無恥的時候,也只能倉促收招,肉掌斬在了堅硬無比的山石上,居然若透泥也似的,直插進去半只手掌的深度!端的是令人為之咋舌。
而在這個時候林封謹若還不反擊的話,那就真的是天下第一大笨蛋了。高手相爭,差的就是這毫栗細微的區別,在這瞬間,林封謹已經是欺身而上,右手揮出,橫握著的牙之王在風雨當露出了一點寒芒,呈現出詭異的弧線劃過。
這一擊只是試探。就像是猛虎狩獵時候的第一下撲擊,這一擊在捕獵的時候很少都有獵物會被直接撲,但是正是因為這一撲,才可能巧妙的壓制尋找出獵物接下來的一系列破綻,給予了對方足夠的壓力,便可以安靜的等待對方手忙腳亂應對失誤的時候。
斬道人的應對方案并沒有出乎林封謹的意料。他居然不閃不避,冷冷的一記掌刀直插林封謹的胸膛,這也是符合兵法當圍魏救趙的道理。
并且林封謹的這一匕橫劃針對的是斬道人的左臂,而斬道人卻是一掌刀直插林封謹的心臟,很顯然。若是以傷換傷的話,那么必然是林封謹大虧特虧。所以斬道人也是很確定林封謹會閃避。
可是林封謹再次出乎他的意料,不閃不避,而且最可怕的是,從林封謹身上陡然爆發出來了一股極其恐怖的感覺,那是致命無比的威脅!!身經百戰的斬道人陡然覺得不妙,可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因為他之前太過自信林封謹一定會閃避,所以他在出手的時候也就沒有給自己留下閃避的空間了。
牙之王鋒銳的匕尖挑破了斬道人的左臂皮膚,繼續往深層次進發,依次切斷了肌肉纖維,血管.........最后將其豁開了一條大概五厘米長的血口,然后重新回到了空氣當。
而牙之王匕尖的那一道難以形容的鋒銳光芒,也仿佛是電鍍也似的留在了斬道人的傷口上!寸光陰之力加上牙之王的特效,一直就是林封謹屢試不爽的殺手锏。
與此同時,斬道人直插而下的手刀卻是遇到了巨大的麻煩,從林封謹的胸口陡然浮現出來了河圖洛書的虛像,一下就有若實質的隔絕在手刀的前方,令他的掌刀每當要前進一絲一毫,都要付出極大的力氣!
斬道人竭盡全力,額頭上幾乎要流淌下來汗水,掌刀才將那河圖洛書的幻象斬為碎片,堪堪的觸及到了林封謹的前胸衣袂,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蒼老而布滿皺紋的老鱉頭幻象卻是陡然冒了出來,兩只綠豆大小的眼睛卻是精芒四溢,卻還是張開了嘴巴,露出了里面的森森白齒對準了斬道人的掌刀一口咬了下去。
這就是霸下護心鏡吸收了龍兌以后衍生出來的新能力,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霸下護心鏡身為一件防具,卻是擁有一顆進攻的心,這一口咬下去之后,那牙齒上居然是帶有一絲龍氣的威嚴,竟真的將斬道人的右掌給咬傷見血。
于是斬道人的攻勢便至此戛然而止!林封謹的那一擊卻是命了他!
看著踉蹌倒退的斬道人,林封謹嘆了一口氣道:
“若論真正實力,我比你差了一大截,但是,這是建立在你我雙方都是赤手空拳的基礎上.......金錢也是實力的一種,并且是很重要的一種,所以,加上了法寶和裝備以后,局面一下就倒過來了。”
斬道人抬頭,兩只澈紅色的眼睛卻是死死的看向了林封謹,那種眼神仿佛是要將他生吞活剝了一般,他正要說話,從左臂上的傷口處就噴射出來了一股凄厲無比的血泉,哪怕是在這樣的狂風暴雨當,那血泉依然鮮明奪目!!
在短短的幾秒內,斬道人體內的鮮血就噴射出了至少成!!
一個人體內的鮮血至少損失掉了四成,那么就有生命危險。損失掉成的話,那就可以說是已經在生死線上徘徊了。
斬道人很干脆的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面朝下,甚至還飛濺起來了大灘的泥水。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明明是已經偷襲得手,但是林封謹的心卻總是有一種詭異的感覺,仿佛一切都還沒有結束,而是才剛剛開始!!
倒是旁邊的崔王女轉頭看著林封謹,她易容的藥物被雨水澆透了之后。輕輕一抹便掉落了,而被雨水淋濕的劉海粘在了額頭上面,再配合上慣有的頤使氣派的女王氣質,二者被糅合在一起之后,卻有一種凌亂凄涼的美感。
“你.......你竟然就這么把斬道人給殺了?”
崔王女難以置信的道。
她對林封謹的印象,還停留在騰蛇澤龍輿當,卻不知道士別三日就需刮目相看的道理。斬道人的實力,崔王女自然是相當清楚的,可是眼見得兩人交手一招,林封謹就成功得手,將他打得撲地不起,生死不知。就連崔王女都有一種仿佛置身夢幻的感覺。
林封謹此時卻是臉色凝重,深吸了一口氣道:
“沒有那么簡單.......沒有那么簡單,這家伙竟然也是還有底牌!!”
林封謹的話音剛落,就見到了斬道人慢慢的,慢慢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按理來說,此時乃是抓緊時間搶攻的大好時機。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從斬道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當真是邪魅到了極處,便是林封謹在云霧山當面對著那干尸狐妖的感覺,竟令林封謹不敢輕舉妄動。
重新站起來了以后的斬道人看著林封謹,嘿然冷笑道:
“你真的是很厲害了,一直都隱忍不發,可是應該全力以赴的時候,卻也是半點都不含糊!我曾經設想過無數次是誰將我這最后一張底牌逼了出來,有想過是王猛,有想過是一問,有想過是陸淵,偏偏就是沒有想到竟然是你這么一個毛頭小啊!”
斬道人一面說,一面居然伸手到了背后,緩緩的抽出來了一把刀。
一把通體呈現漆黑的長刀!
他看著這把長刀,嘶啞著聲音冷笑道:
“當年我故意狂性大發,說自己已經領悟到了手無刀,心有刀的境界,從此就放下了刀
結果惹來了一大群人的瘋狂嘲笑,認為我練功練得走火入魔了。其實他們說得半點不錯,天下間本來就是這個道理,怎么可能有刀反而比沒有刀弱?掌刀和鋼刀比起來,很顯然握持鋼刀的人要占據絕對的上風和優勢!我這一棄刀,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笑我瘋魔癲狂。”
“可是,我若不棄刀苦修體術的話,又怎么可能掩飾掉我供奉愛染明王羅睺的隱秘呢?在我拋棄刀的那個時候起,我就告訴自己,棄刀,只是為了以后可以更好的拿起來它!!”
林封謹聽得還是一頭霧水的,崔王女卻是忽然驚道:
“原來,原來你竟然已經入了魔!!難怪你需要龍氣!”
斬道人緩緩的提起了那柄長刀,雙手忽然一分,那柄長刀便是化為兩把!他的五官,皮膚,還有頭發,都在這一瞬間發生了劇烈的變化,有著黑色的霧氣氤氳在他的周圍,卻是可以聽到斬道人身上骨頭骨節都在咔啪咔啪作響的聲音,他陰測測的嘶啞聲音還傳了出來:
“真是老天做美,今日竟然是十五,月神魔力最強的時候,羅睺神可以最大限度的降臨在我的身上!”
此時林封謹終于是忍耐不住,攤開了手心,口念念有詞,手心當有光芒連續閃動,緊接著那一座可以連接人間和異界通道的巨塔便旋轉飛向了空,然后以泰山壓頂之勢直壓了下來。
但這時候,斬道人雖然并沒有開口,他背后卻開始出現了一團模糊的黑暗影,這影卻是陰測測的道:
“雕蟲小技”
這句話一落,林封謹立即就見到自己的招邪塔的大半部分都被黑霧所籠罩,但是落下的方向卻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偏斜了開去!最后轟然若失控一般的砸在了山頂上。
當然,眾所周知的是。招邪塔最強大的地方并不在于這一壓,而是接下來可以打開空間通道。召喚出異界可驅使奴役的怪物來幫忙之上!在這種場合下,林封謹是不會把三瘤樹妖叫出來的,這廝是十分少見的適合在戰場上進行持久戰的怪物,必須要充分的時間才可以發揮出它的威力,很顯然不適用于這種場合。
所以,林封謹這一次召喚的,卻是餓鬼界的另外一種邪物,叫做邪蟾魔。召喚這家伙的祭品非常難得,需要大量有靈氣的血肉,好在林封謹剛剛從極北之地回來,這種東西還真不少。
這魔物最變態的地方就是它的舌頭,堅韌若棉,彈射若電,還可以口吐出大量的毒蚊。很好的彌補了身體龐大的弊端,更可怕的是,它身上遍體都是膿瘡和毒腺,一旦受到攻擊,那么鮮血和毒素就一齊到處飛濺,攻擊者若是近距離發動攻勢的話。很難不被波及。
而邪蟾魔的毒素是具有麻痹的能力,最初的時候還不覺得,被飛濺累計太多了以后,這才會令人感覺到十分棘手。
這樣強大的邪物,卻是林封謹在祭煉招邪塔的時候。主動和林封謹進行聯系的,招邪塔在其余諸界的投影。就類似于是祭壇,廟宇之類的東西,其余諸界的邪物也有,比如聯系林封謹的這頭邪蟾魔,便是來到了祭壇上面許愿,祈求大量鮮美而具有靈氣的食物,同時放出自身的資料,結果便被林封謹接收到。
但當招邪塔正要運作的時候,那黑霧當的模糊影卻是猛然念誦道:
“羅哦羅阇,唵,吽,悉地,娑嚩賀!”
這道法咒持咒一完畢,立即就憑空飛出了七八道鎖鏈,都是灰暗或者漆黑,但是仔細看去的話,或呈嶄新,或呈破舊,或銹跡斑斑,竟是死死的綁縛在了林封謹的招邪塔上面。
那密密實實的鎖鏈狂涌了出來,一瞬間便將林封謹祭出來的這具法寶給困了個結結實實,更是帶著無窮的黑氣,無盡的吸力,將其箍得死死的,非但如此,更是洶涌澎湃,空傳來了桀桀狂笑的聲音,直欲把這一具法寶給徹底控制!
林封謹也是全然沒有料到斬道人隱藏著的實力竟是如此強勢,臉色有些變化,不過法寶也有法寶的尊嚴,林封謹的這一尊招邪塔的來源也是絕對不凡,乃是瘟疫老祖給自己得意弟烏山云預備的護身法器,自有靈性,若是就這樣被輕易的奪取了的話,也未免實在是太辱沒了瘟疫老祖的眼光了。
眼見得那大量的鎖鏈都要徹底探入招邪塔的窗戶內部,更是將塔身都絞纏得咯吱咯吱作響,招邪塔也是在驟然做出了十分強烈的反擊。
前面就提過,招邪塔的原理,是在道輪回的其余五道當,都投影有相關的建筑,比如祭壇,廟宇,法陣之類的東西,其余諸界的異怪去這種地方進行祈禱,發出愿力,便成為了招邪塔存在的根本。
在這個時候,招邪塔就一下將自身儲存的愿力給釋放了出來,頓時就見到了彩光連閃,非但那些探入塔身的鎖鏈都被反激了出來,更是導致鎖住招邪塔塔身的好幾條鎖鏈都是化為了飛灰!!
也難怪得招邪塔的反擊如此犀利,一來是因為招邪塔本身就已經被林封謹祭煉成了有主的寶物,二來是這愛染明王羅睺的手段也太激烈了一點。
這就好比是走在大街上面你見到了一個有夫之婦生得花容月貌,嫵媚動人,令人砰然心動。有道是不怕墻腳挖不倒,只有鋤頭揮不好,但你總得講點技巧,愛染明王羅睺的手段,就仿佛是直接就在大街上脫人家衣服那樣霸王硬上弓,這有夫之婦必須激烈尖叫反抗啊......
此時這魔王一方面要應供奉者的要求,和斬道人進行合體,一方面還想要劫掠這件寶物,分心二用之下,也是和招邪塔之間勉強維系了一個僵持之勢。
而斬道人的身形也是迅速的膨脹了起來,變得青面獠牙,同時更是額外生長出來了兩只手臂!加上原來的兩只,便是四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