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云燁對于權力的解讀就是這樣,這東西經常在很多人手里傳來傳去的,想要永遠抓在手里這不可能,既然現在到了老子的手里,不用一下欽差大人的權利怎么行。(五月5ycn)
公輸木這幾天一直閑著沒事,作為大唐著名的閑散人員,老家伙對于云燁想要在旱原建一座龐大的工人新村非常的感興趣,既然云燁都不在乎建這座新村的花銷,公輸木作為一個偉大的建筑師,就更加的不在乎。
涇河上游,離工廠足足有三里地的地方就是一個好選擇,地勢平坦,最重要的是在上風位,在工人新村上游由于緊靠著山林不可能再建造什么工廠了,選擇這里就是考慮到不讓這些工匠被自己工廠里排出來的毒氣所傷。
當計劃書拿給這些工廠的管事們看得時候,云燁才知道,真正的土豪原來就在這些人中間,他們對云燁謹慎的資金數目嗤之以鼻,對簡陋的二層小樓嗤之以鼻,他們甚至共同對云燁看不起工業區財力的行為表示了憤怒。
在工業區做官,注定了他們只能在這個體系里升遷,坐到最高的位置就是將作監大匠,而且都是將作世家出來的人物,他們對匠戶并沒有多少的歧視,有幾個管事的祖上也是匠戶出身,蓋房子這種事他們也很熟練,之所以以前不敢,那是因為身份卑微,不敢提出來,哪怕有錢,也不敢說。
既然現在有一個大頭跳出來說給匠戶們蓋房子。而且只收成本價,這就讓大家都開心了,反正云燁要求給匠戶們蓋房子的奏折還在回長安的路上,工業區里的所有管事們已經坐在一起討論。修建新村花園的時候,用漢白玉是不是違制了。
水泥這種東西,每個作坊里都有庫存,石頭。山里面多得是,作為匠戶會從山里弄不來石頭?附近山林不能砍,但是深山里的找些合適的砍下來扔河里飄出來還是沒問題的,這事連皇帝陛下都不必問,他們不缺錢,不缺人手,就缺一道同意修造的文書。
對于云燁的越俎代庖,將作監,工部的官員非常的憤怒。自古以來匠戶們就是被奴役的對象。他們的地位幾乎等同賤民。不安于土地者,就是最大的原罪。
云燁的奏折才到三省,就被人家批駁的體無完膚。只要是能說話的官員,都在指責云燁這種說風就是雨的愚蠢行徑。匠戶們需要到處做工,居無定所,宛如飄萍,今日在長安做工,明日說不定就需要去洛陽,如果高麗戰事爆發,他們還需要隨軍征戰,給他們一個不切實際的家,完全沒有必要。
體制內這種建議根本就走不通,如果這事情能輕易地完成,那些工業區的管事們自己也想住的好一些,早就開始做了。
就是這樣,你有錢都不行,你有材料也不行,回絕的理由冰冷而可笑,無稽之談!
云燁翻看著自己的奏折,上面被人家批閱的慘不忍睹,連語法的錯誤都被挑出來恥笑一番,最后不知道是哪個腦子抽風的家伙居然在上面寫了大大的無稽之談四個字,這下子,就把云燁氣的七竅冒煙了。
工業區的那些大小管事如喪考妣,低下頭不做聲,有的還掩面哭泣,不管自己立下了多少功勞,在那些官員的眼睛里,他們依然是賤民,當初確定工業區的時候,云燁就已經把仇恨的種子埋下了,他在協助李泰確定工業區的管理人員的時候,將作監那些不做工,工部那些不管事的人員都被他倆嘻嘻哈哈的用大腳給開了出去。
所以啊,人家現在不給面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看那四個字的筆跡不像是房玄齡的,杜如晦管的從來都是軍事,自然也不可能是他,這四個字寫的的時候這人顯然充滿了憤怒,鐵鉤銀劃,力透紙背,除了閻立德那個家伙,別人寫不出來。
看著這四個字,云燁很想把它裁下來重新裝裱一番,猶豫了很久才打消了這個沒出息的想法。
圍在云燁身邊的四個五蠡司馬也憤憤不平,這些天隨著云燁將這里的一十七家作坊看了一遍,對這些匠戶有了新的認知,就是這些卑微的如同荒草一樣的匠人,用他們的雙造出了大唐的無敵雄師,這樣的人得不到善待,實在是天理難容。
不說別的,光看著那些匠戶們拉鐵絲,制作金絲甲,鏈甲,就知道自己身上的這身裝備來之不易,匠戶的雙手粗糙不說,早就變形了,大拇指食指出奇的粗大,滾燙的鐵絲,他們捏在手里居然不知道燙手,趁著鐵絲還有溫度,迅速的在鐵棍上敲出一個個的小圓環,如果這些事情的是一位老匠人也就罷了,偏偏是一位十七八歲的青年,小小年紀有這樣的一雙手,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低什么頭,嚎什么喪,原本打算隨便給匠戶們修一個住的地方就算了,現在,老子還不隨便修了,當初這些工廠都有云家的份子,我這些年從來沒用過,也沒取過,現在,還給我,老子要在旱塬上修一座侯府,要大,要豪華,里面給我留一間房子就好,剩下的繼續蓋,老子想蓋侯府總不需要給那些王八蛋打招呼吧。
蓋好之后,我一個銅板一套房子賣給你們,老子喜歡敗家那又如何?反正我是長安城出了名的敗家子。“
云燁的話讓那些管事們立刻就精神起來了,一個個立刻就去尋找最原始的契約,當初訂立的時候講明了有云家的股份的,可是云燁就不敢答應,李二制定契約的時候又把這一條加了上去,傻子都知道是拿云家當幌子,實現自己獨家控制這些工坊的目的,畢竟皇家的吃相也不能太難看不是?
很快,云燁就簽訂了契約,把自己的股份全部賣給皇家,自己要拿錢蓋房子,這才是云燁想要的結果,逐漸從皇家控制的產業里脫身,人情這東西很奇怪,一旦沾染上利益,就會變得功利,云家的存在在工坊一開始的時候有利,但是現在,所有的工坊都被皇家劃給了將作監,你云家何德何能與大唐爭利?所以將作監的人明知云家有股份,但是都選擇了無視,認為自己不去那這件事情攻擊云家已經是積德行善了。
無緣無故的自己退出,就會傷害皇帝的信用,所有人就會說當初陛下是在拿云家當幌子,給自己謀私利,現在沒關系了,云侯非常的憤怒,非常的憤怒,二桿子脾氣發作,寧愿不要股份,也要給工匠們蓋房子,這和收買人心無關,是在和將作監以及工部斗氣。
第二封要求在旱塬上蓋房子的奏折又上去了,這一回不是給皇帝的,是給將作監的公文,不提工匠,只說涇河邊上風景秀麗,自己打算蓋一座別府,土地都找三原縣買好了,只要將作監把云家該拿的那一份錢還給我,我就開始蓋房子。
閻立德憤怒的在朝堂上大肆批駁云燁的公文,并且把他當做大臣的恥辱當著眾人的面高聲誦讀出來,云燁痞子般的語言和口氣都被他演繹的惟妙惟肖。
房玄齡苦笑,這么些年了,云燁還是那個狡猾如狐貍的家伙,閻立德書生意氣,以為自己在阻擋云燁的不法侵占,誰會想到他是在給自己謀求退身之道。
“朕記得當初這些工坊確實有云家的股份,這一點不假,既然人家不愿意和皇家做生意了,那就好和好散,工坊的股份給他換一套宅子也就是了,閆卿不必與他一般見識,朕讓皇后斥責他就是了。”
“斥責?”閻立德才是真正的憤怒,這是國家大事,怎么就成了兒戲,皇后斥責?皇后一年要下無數道斥責紈绔子弟的旨意,誰不知道那就是在走過場?紈绔們受的最大懲罰就是一頓家法,如今怎么對云燁也來這套?
才準備要繼續上奏,房玄齡捧著勿板上前開始稟報另外的一件事,那就是最近傳的沸沸揚揚的岳州新城房產之事,從來沒有什么過多的投資渠道的長安富戶,開始爭搶岳州地產,如今那里的地價,一日三變。
閻立德派了很多人去督促工匠們修建侯府,三萬名工匠,他就不信,最多占地不得超過三十畝的侯府能夠裝的下,三萬人加上家屬,就算是每個人都豎著,也能站滿這塊地,不許你違制,一絲一毫都不許,你蓋的房子最多只能滿足一部分人,不患寡而患不均,一旦匠戶們自己起來爭執,那就不要怪將作監將房子夷為平地。
云燁別的沒干,就在荒地上拿木頭壘了一個大門,沒辦法,侯府的大門需要多高是有規定的,大門上有多少銅釘也是有規定的,將作監就是管理宮觀營造的部門很清楚,當將作監的人看到云燁把幾枚早就失效的銅錢釘在大門上充當銅釘的時候,還是很不舒服。
給侯府劃了三十畝地,不多也不少,四四方方的,誰都無法挑剔。這是典制,皇帝陛下都不會輕易地違反,這是他統治的基礎。
閻立德還沒有高興多久,旁邊一座占地達到三百畝的親王府邸又開始建造,李泰蓋房子從來都用不著問別人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