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存知道兩個人有事要聊，沒有讓包景輝和汪洋送他，帶著他的秘書回賓館了。他知道汪洋等一會肯定要過來拜訪，沏好了茶坐在沙發上看起了電視。

不出趙德存所料，十五分鐘之后，門鈴被按響了，汪洋微笑著走了進來：“老領導，不知道您要來，我也沒去機場迎接你，實在對不起。”

“呵呵，你人在外地，不知道我要來這有什么可對不起的，我們之間也不要搞那些虛套了。”

汪洋很清楚趙德存講這句話的意思，看來老領導并沒有把自己當做外人，接過了工作人員端來的茶，笑著說道：“老領導您不怪罪，這是您的寬宏大量，但作為我本人來講，確實應該很好的注意。”

趙德存聽出了汪洋話里的雙關語，點了點頭也沒有吱聲。現在趙德存已經退了下去，已經不能再給原來的老部下什么利益了，人家當然是要改投門庭，尋找能給他帶來好處的靠山，像這樣的事情在官場中也不稀奇，沒有什么可感到遺憾的。

汪洋半個屁股坐在沙發上，雖然他現在已經是一個副部級的干部了，但在趙德存的面前還是有一種壓抑感的，這倒不僅僅是因為趙德存對他有提攜之恩，更主要的是，趙德存是一個通天人物。現在河西省的大小官員們都知道趙德存和穆家的關系，靠上趙德存那就等于靠上了穆家，尤其是像汪洋這種趙德存以前的老部下，此時的心里就越發的敬重了。

“汪洋同志，我這次是奉總理之命回來調研三公消費的問題，你作為省委的大管家更要在這項工作中發揮應有的作用。”

“感謝老領導的信任，剛才包書記已經和我講過您來調研的目的，并指示我一定要認真配合好您的工作。”

趙德存笑了笑說道：“工作上的事情我們今天先不談了，我這次過來還有一件事情要向你了解一下，聽說前一段時間烽山市的海島縣出了一件大事，究竟是一種什么情況？”

隨著汪洋的匯報，趙德存的眉頭皺的越來越緊，他也沒想到，在自己曾經工作過多年的烽山市，竟然會出現一件牽扯到眾多官員的間諜案，而這件案子竟然還是被一個叫金帥的小鎮長發現，報告給總理之后才破獲的。

“那位叫金帥的鎮長能夠見到總理，能耐可是不小。”

汪洋很清楚趙德存講這句話的意思，笑了笑說道：“金帥同志在破獲這個案子時立了大功，總理辦公室后來打來電話過問過他的情況，他現在已經是海島縣副縣長了。小伙子各方面表現都不錯，看來是個人才。”

這個金帥是誰，他怎么能夠見到總理？趙德存下意識的端起茶杯，越想越感到不可思議：“這就是說海島縣出現的這個間諜案，中央并沒有通過烽山市委市政府，而是直接由國安和公安部門處理的，你在烽山市任市委書記的時候，對于這個問題就一點也沒有察覺到嗎？”

汪洋搖了搖頭：“老領導，我在烽山市擔任市委書記期間，基本上是按照呂林同志在任時市委制定的方針路線走的，對于干部隊伍也沒有進行大的調整。”

趙德存點了點頭，他很清楚汪洋這樣做的目的。呂林調任調控委擔任副主任之后，在烽山市制定的發展規劃以及留下的人，汪洋這個繼任者自然是不敢輕易改動。要知道，呂林是被提拔重用的，不是平級調動，再說了，呂林又是穆國興看中的人，誰敢再另起鍋灶另搞一套呢？汪洋這個做法也是符合官場上的規矩的，自古就有蕭規曹隨的說法，無為而治其實也是一種大智慧的體現。

趙德存明白了，為什么穆國興擔任總理之后，在組閣的時候，沒有把呂林這個呼聲很高的副主任提拔到調控委主任的位置上，而是讓他繼續擔任排名最后的一位副主任，原因就在于此。呂林一手提拔起來的人犯了叛國罪，他自然是要承擔責任的。

想到這里，趙德存的老臉一熱，因為呂林正是靠著趙德存的舉薦，才被調到中央擔任調控委副主任的，穆國興沒有嚴厲的處分呂林，其實就是給了趙德存一個面子。

“這件事情還牽扯到了魏副省長以及幾個廳局級干部，我的前任也是因為在這件事情上犯了糊涂，包庇海島縣的涉案人員，才被調整到政協去任職了。”

趙德存點了點頭：“我對魏副省長這個人并不是很熟悉，他是我走之后才調來的，他也卷進了這個案子，真是有些不可思議。一個領導干部不能約束好自己的部下，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山頭主義真是害死人啊。從這一方面來看，中央一直在要求各級領導干部要出于公心還是非常正確的。”

看了看表，將近十二點了，趙德存打了一個哈欠，汪洋急忙站了起來：“老領導，我告辭了，明天早上我來陪你吃早餐，這次下去需要我陪同嗎？”

趙德存擺了擺手：“你剛回來還有很多事情要忙，給我們安排一臺車，其他的就不用你管了。我就是本地人，你還擔心我走丟了不成？”

這一晚上趙德存沒有睡好覺，翻來覆去的想著海島縣出現的那個案子，越想越感到悔恨，不應該向穆從文推薦呂林擔任調控委副主任。雖然他在來河西之前去頤樂堂時候，穆國興對他依然很客氣，但趙德存也感覺到穆國興不像從前那么熱情了，雖然當時趙德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現在已經很清楚了。

趙德存迷迷糊糊要睡過去的時候，突然一個問題又出現在他的腦海里，這次來河西省調研真的是隨機抽取的嗎？會不會是故意安排好的呢？

趙德存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現在他感到穆國興這個地下女婿的心機之深是無人能及的。讓趙德存來河西省調研，其實就是變相的給他提出了一個警告，以后不要再隨便推薦人了。

釣魚臺國賓館十四號樓，是中央負責紀檢工作的六號首長陳毅凡的住處，雖然按照規定陳毅凡可以住進中南海，但他也是少有的幾個沒有住進中南海的政治局常委之一。至于是什么原因，反正陳毅凡有若干冠冕堂皇的說辭，到了他們這一個級別的大人物，住在哪里也只是一句話的事情，中央辦公廳也絕對會尊從他們的意見的。

穆國興是第一次來陳毅凡的住處，這倒不是說兩人之間的關系不好，而主要是因為工作的性質不同。像他們這樣的大佬，平日里也只是通過專線電話聯系，沒有什么特別重要的事情是不會輕易走動的。

“一凡同志，今天我到你這里來，主要是想和你探討一個問題，這是我準備在下一次常委會上提出的一項提議，先征求一下你的意見。”

陳毅凡接過了這份文件，認真的看了起來，過了好一陣子才說道：“總理，您的這份提議很好，我完全贊同。最近這一段時間，我也指示中紀委和監察部對這方法的問題進行調查，看來您又走在了我們的前面。”

“呵呵，我這是拋磚引玉，不管是什么樣的工作，總得有人先提出來，正確與否還需要廣泛征求一下意見，你的態度可是至關重要的，我需要得到你的支持。”

“謝謝總理的信任，干部是一個老大難的問題，雖然最近幾年中央加大了反腐力度，也采取了一些行之有效的對策，案件急劇下降，但是官員就像野草一樣生生不息。案件屢屢發生，主要就是因為對于官員懲罰的力度不夠，還存在著適合生長的土壤。”

“毅凡同志的意見和我是一致的，建國初期，官員貪污五百塊就被槍斃，現在五百萬、五千萬也殺不了頭。有一個正部級干部貪污了接近一個億，最后也只是被判了死緩，這是很不正常的。我認為法院對官員的判決，在重事實的基礎之上應該更嚴格一些。新形勢下，適當提高一點犯罪的杠杠是對的，但也不宜放的過寬。社會上目前流傳著一句話，意思說貪官一個人死了可以幸福他的一家，長此下去黨和政府的威信會越來越低，眾多的貪官依然會鋌而走險。亂世用重典，雖然現在是太平盛世，但是對于官員的案件，我們依然要嚴厲處置。”

半個小時后，穆國興離開了陳毅凡的住處，又來到了中南海，在這里同一號又談了很久很久，兩位黨政一把手又在一些重大的問題上，達成了高度的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