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后聽,更不舒服了,這又關段家什么事?關姨母什么事?他的婚事全程都是慧之操辦的。
如果說唐依在自己的婚事上起到的作用,勉強來說也就是只是挑出了孔氏。因為這個孔氏準確的說還是文成公主挑出來的,唐依自己還拿不準,還特意在蘭陵公主請客時把慧之帶去了,說他們兄妹感情一直好,自己喜歡什么樣的,慧之一定知道。慧之一回來就跟他說,她可是在一群小姐中一眼相中了孔氏,覺得文成公主眼光真的很好。
慧之說了好,敏之點了頭之后,唐依這才進宮交差,宮里答應了,唐依還怕人家說她多事,給的私房還是偷偷的交給慧之的,由慧之再轉告給敏之。婚禮全程,她就沒事參與了。怎么這樣了,還被人說?越發的明白為何唐依要避嫌了,果然跟姨丈說的,好人難做。
現在老太太自己避開不理,現在又問東問西的,似乎還想讓孔氏覺得她是被排除在外的可憐老人。這讓在段家受了二次成長的敏之怎么能不氣。
再說了,誰不知道自己家老娘不頂事,慧之這些日子都累瘦了,老太太那么精明強干的一個,自己不出來,讓外孫女在外頭撐場面,現在裝這可憐?把孫子們置于何地?
敏之是越想越氣,剛剛祖孫大哭的感覺一下子就沒了,他現在是不知道老太太扣著錢不放,差點讓自己的婚禮開天窗。不然估計這會敏之直接拉上媳婦就走了。
要知道段斷雖不過長自己十年,但段斷在敏之心中已經是父親的代表了。有誰能聽到別人說自己父親不好會高興。說唐依,說段家在敏之心里就是等于在說段斷,自然氣得要死了。但此時敏之還是決定回家好好教育一下孔氏,可別被人帶溝里了。
麗娘他們的到來救了已經氣個半死的敏之,不然再聽老太太和嬤嬤一唱一和的說下去,他就要跳起來反駁了。
麗娘一進來就沖進帳內與老太太抱頭痛哭起來,把孔氏還嚇了一跳,人家是新嫁娘,對這家人根本就了解不多,老太太和嬤嬤說得隱晦,她便是再聰明也不可能馬上知道中間的原由,只能呆呆的聽。等到婆婆沖進來痛哭流涕,孔氏覺得自己的腦子更不夠用,老太太能跟自己聊天,看上去臉色倒是越來越好了,怎么婆婆表現得老太太就要走了一般。
但她還是家教很好的小姐,忙上前扶住了婆婆,“娘,老夫人沒事,剛剛還和媳婦聊天呢,您這般傷心,倒是惹得老夫人傷心,更傷身子了。”
麗娘抽咽了一下,抹抹臉,看看老太太,似乎也真沒有多嚴重,也就收了淚,嗔怪的看了帳外的敏之一眼,“老夫人沒事,你怎么亂傳話?”
“兒子錯了,還是經的事少。”敏之弓身認錯,忍著氣,強笑著介紹著情況,“已經請了太醫,正去抓藥呢。”
麗娘本就除了打扮什么的其它的萬事不通,聽敏之說了,自己也不知道下面自己該干什么,轉頭看看媳婦。
“娘,讓老夫人歇一會,等藥好了,咱們再侍候她老人家吃藥可好。”孔氏還是比較了解婆婆的,忙安撫著。
要知道進門第二天,上堂見禮時,小姑子夫婦都來了,見完禮,小姑子就直接把她叫進賬房,把賀蘭家的祖產,還有段家給的股份,私房都交給她了,就一句,‘娘是沒指望了,她也不會跟你爭權奪利,把她哄著高興就完了。’
這兩天的觀察看來,拿家務問麗娘的意思,麗娘根本就不關心,讓她自己拿主意就是了。回門禮,麗娘倒是知道要送禮,囑咐了半天,卻一點實際的幫助也沒有。孔氏也就明白了,小姑子還真沒藏著掖著,不過想想這樣的小孩性的婆婆,倒是也挺好,多好相處啊,也就不再勉強,事物都自己管起來了。
麗娘看媳婦這么說了,馬上就高興了,點點頭,“娘,你歇會,你要不要吃點什么,我讓人給你做?”
老夫人對自己的女兒倒是一直很清楚的,現在冷眼看了一下,覺得自己又錯了,把敏之的婚事放手,結果現在賀蘭家看到徹底被交到了新媳婦手中,若是她跟自己一條心,倒也沒事,但是現在武家是武家,賀蘭家是賀蘭家,自己若是再插手賀蘭家,只怕外頭也說不過去。一時間,心里又是一陣的憋悶起來,臉色對變得難看了。
孔氏以為她是累了,忙讓老嬤嬤扶著老太太躺下,拉著麗娘退出去了,敏之也就趁勢出來了。
孔氏也看出來了,這家老太太一倒,還真沒有管事的人了,再無禮也不能讓老太太沒法休息不是,于是一出來就忙讓人給老夫人煮點粥,好在吃藥之前先吃點東西墊墊;又讓人拿果子進去給老太太薰屋子,省得一屋子藥氣,讓老太太氣悶……把下人們支使著團團轉。
麗娘也不介意,反正她當慣甩手掌柜的,就坐在上首喝茶,并高興的問敏之段家姨丈姨母可好等等。一點也不關心兒媳婦在做啥。
管家倒也聽話,反正對他們來說除了老太太,家里主子就是兩級化,一老2少,中間的大小姐是沒指望的,所以新任的少夫人的安排,倒也沒人反駁,都老實的下去辦了。
敏之一臉的不耐煩,老娘問半天也沒也不知道她想問啥,不過也不能怪敏之或者麗娘,他們這些年,幾乎不住在一起,還是因為成親了,才真的搬到一塊,早就沒話可說了,現在不問這些,讓她問什么,正在倆人都有些不耐煩時,慧之總算來了。
“老夫人怎么啦?”慧之跟母親哥哥行了禮后,直接問嫂子。
“沒事,想是年老體弱,又郁結于心,藥已經抓了,正在煎,老夫人也在歇息。”孔氏大致情況已經知道了,忙說道。
“娘,您進宮去給娘娘請個安,問問要不請大舅他們回來看看?”慧之根本就沒打算進去看看老夫人,她直接向麗娘建議道。理由也充分,老太太名義上的兒子可是武元慶,老太太有個一的二的,還得武元慶來至喪的,當然得叫回來。
慧之跟敏之可不同,她此時是恨極了楊老太和武家的。原本她也是老太太養大的,老娘被慣得不著四六,從小她跟老太太最親不過。就算是到了段家,對老太太的看法有了些轉變,但心里還是很愛惟一的外祖母,很認同武家的,痛恨當年欺侮自己外婆、老娘、姨母的壞人武家兩兄弟。
結果這次惟一的親大哥成親,娶的又是對哥哥極有助力的孔家人,她可不是唐依,她與武mm一樣清楚的知道孔家在大唐仕林中的地位,雖然比不上孔子他老人家那個孔家。可是這位老爺子也是當世大儒,門生故吏遍布天下。
哥哥若想擺脫外戚的帽子,在仕林中站住腳,孔家的幫助就十分的重要了,更何況他是想辦學的,想辦學,沒有這些人的幫助,他簡直就寸步難行,不然她回家跟薛曜說時,薛曜都說這是天賜良緣。
這樣的好親被老太太糟蹋成那個樣子,竟然還卡住財務,想讓賀蘭家被滿朝文武看不起,這就讓慧之忍受不了了,本就心生怨懣,結果再打聽,麗娘說了老夫人讓哥哥改姓武,好承襲武家的事,慧之就徹底對老太太死了心。
這比卡著賀蘭家的財帛更讓慧之痛恨了,就算她沒讀過幾天書,可好歹她也是嫁入書香世家的,平日跟夫婿關系很好,為了跟夫婿有話題,她也是下狠心多讀了很些書了。再加上平日跟著薛老太太、和靜縣主出去交際應酬,一些人情世故也就慢慢知道了。
家中無嗣,出于宗桃的考慮,從本族近支中挑一來過繼承襲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薛收其實就是過繼給堂親的。可是人家過繼都是在宗族之內,哪有從別人家找的?更何況,敏之還是賀蘭家的獨子,過到武家,讓賀蘭家絕嗣?老夫人怎么想得出來?慧之再怎么跟武家親近,可是她還是知道自己是姓賀蘭的。
所以之后老太太不出現在哥哥的婚禮之上,慧之也當沒看見,更不會去提醒老娘去接什么的,就怕她出什么新花樣毀了哥哥的婚禮。
剛剛在家接到報信說是老太太病了,一路上就在想,,老夫人只怕又有新主意了,生怕老娘耳根軟,被忽悠了,決心釜底抽薪,直接把武家正經的繼承人弄回來。
正好讓他們相互對打去,這是武家的事,關他們賀蘭家什么事,由著他們武家人自己鬧騰去。退一萬步說,就算是孝敬老夫人是應該的,她也不介意讓老太太到賀蘭家去養老,只是想讓他們背祖忘宗,還是算了吧。
“這好嗎?你姨母最最……”麗娘遲疑了一下,她倒是很明白自己妹妹對大哥他們的觀感,她雖然也討厭,但也沒強烈到那一步。
“畢竟應國公府是武家的,老太太病了,我們這么回來伺候,知道的是我們孝順,不知道的傳出去還以為我們想謀什么。不如請大舅舅他們回來,商量個主意,若是老太太愿意同我們回府同住,大舅舅也同意的話,這才是道理不是。”慧之早就想好了,馬上揚揚灑灑的說道。
敏之馬上點頭,這些年,別的沒學到,倒是把性子越學越古板了,估計是因為想辦學,想當先生,于是對自己一言一行就越發的在意起來,“就是這個話,畢竟這是應國公府,咱們在這兒的確名不正言不順。”
慧之看著麗娘有些意動的樣子,心里則是冷笑起來,這理由只是對老娘用的,估計老娘一進宮,娘娘就知道自己是啥意思了,但她相信,娘娘不會戳破,畢竟此時敏之的前途比任何事都重要得多的。而老太太去賀蘭家那就是在女兒家做客,跟她在國公府里當家作主可不同的。
麗娘本就沒主意,聽說會影響兒子,這還是理得清的,馬上點頭,“也好,我派人遞牌子。”
麗娘也沒有隨時進宮的自由,想見武mm得跟其它貴婦一樣,得遞牌子求見。
孔氏倒是沒意見,她也有外祖母,但是此時本就是父系為主,外祖母本來就是偶爾見見,親熱歸親熱,但也知道,外祖母家的事,的確不該由嫁出去的女兒、外孫插手太過的,的確影響敏之的聲譽。不過倒是對小姑子越發的另眼相看起來,看那利落的性子,還不貪權,時時處處為哥哥著想,心中倒是越發的敬重她了。
慧之看勸好了,這才看到敏之那壓抑的臉,他們兄妹多年感情甚好,知道哥哥不對勁了,“哥哥累了不如去書房看看書吧”
敏之聞歌知雅意,點點頭,順勢說道,“你跟我進來,我有事交待你。”
“是”慧之恭敬的對敏之一俯首,充分給哥哥尊重,而后對孔氏笑了笑,“這里就托付于嫂子了。”
“哪里的話,本就是我該做的。”孔氏也知道慧之讓自己看著麗娘,他們兄妹應該有話要說。
敏之在書房里把老太太剛剛說的話對慧之一說,惱怒的說道,“姨父、姨母那般對我們,倒被老太太說成這樣,不是生生的想離間我們不成?真的與姨父生分了,你要婆家要怎么立足?我又有何面目教書育人?”
“她心中何嘗又有過我們?”慧之還以為敏之氣什么呢,聽完了反倒放心了。冷冷的一笑,但心里卻一暖。
畢竟是親哥哥,自己為外婆惱怒為了哥哥,一點也沒想到自己,沒想到哥哥竟然會想到,外婆這么做,受影響的還有自己,自己嫁的可是唐依名義上的娘家,唐依是自己婆家姑母。若不是她跟婆家說自己年紀尚幼,不可過早生育,自己哪能過得這么松快,若不是她分給自己份子,自己手頭若無活錢,在大家族中,哪有立足之地?
搖搖頭,不想那些,慢慢的把這些日子發生的事細細的給敏之一說,包括老太太為什么鬧脾氣,歸根到底,只怕老太太憤恨唐依只怕根子就在過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