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緣

第126章 籌謀終身(二更)

黃鸝聽說她說得這樣鄭重,還說要自己幫忙,馬上產生被重視的榮耀,急忙挺了挺小胸脯,問道:“要我幫什么忙?二姐你說!”

她是無不從命的。

黃雀兒小聲問:“黃鸝能干什么?”

杜鵑也小聲道:“用處大著呢。黃鸝,你聽好了:明兒你纏著爹,一天不許他去奶奶家。”

黃鸝也不管杜鵑用意,只管點頭道:“好!我就,我就喊爹去竹林子挖筍子。”

她說的是挖冬筍,就是還沒冒頭的竹筍。

這個東西用臘肉燜最好吃了。

杜鵑忍不住贊她聰明。還說索性喊隔壁的大頭伯伯也帶冬生去。等回來,她一定用筍子好好做些菜犒勞他們。

黃鸝更開心了。

“那二姐姐明晚上能跟我說事情么?”

小女娃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燒。

杜鵑點頭道:“肯定要跟你說的。后面還要你幫忙呢。”

她這一會兒,腦子已經高速旋轉起來了,朦朧中有了個計劃的雛形,但還不具體。

黃鸝大喜。

這樣神秘、三姐妹同時商議、還瞞著爹娘的事,對她有著無比的吸引力,她為能參與其中而感到榮耀。

杜鵑見黃雀兒半天沒吭聲,暗示道:“只要爹不去奶奶家,他們就不能做決定。我們就有空閑準備了。”

黃雀兒已經想過來了,輕輕點頭。

初步商議定,杜鵑道:“先睡。明兒許多事呢。”

往后靠了靠,才發現后背凍冰涼。她急忙鉆進被窩,順手把黃鸝軟軟的小身子扯到懷里抱著,互相取暖。

那一頭,黃雀兒也睡了。

可是,這一夜,她注定別想睡安穩了!

心里記掛著事,第二天雞叫頭遍的時候。杜鵑就起來了。

她剛悄悄下床,就聽見身后窸窸窣窣的,黃雀兒也起來了。燈光下,杜鵑看出她明顯沒睡好,眼底有些黑,精神憔悴。

杜鵑忙囑咐她早上煮幾個白水蛋給娘和黃鸝吃,順便拿一個剝了殼的熱雞蛋在眼下滾幾遍,消除眼腫。

黃雀兒點頭,輕聲問:“你去練功?”

杜鵑點頭,也輕聲道:“嗯。順便找林春說那事。”

黃雀兒因疲倦而導致有些萎靡的精神就提了起來。

昨晚。她輾轉反側想了一晚上。也不得結果。后來又想,還得妹妹先弄明白了夏生樂不樂意娶她才成。不然,她也是瞎忙活。

夏生會答應娶她嗎?

小女娃不確定起來。

這可不是送些好吃的給她吃那么簡單了,也不是幫她烤魚。也不是幫她背茶葉簍子……

這是一輩子的事兒。

杜鵑一見黃雀兒忐忑的神情,便知她不安,忙安慰道:“姐姐別急,等我去找了林春,他去問了夏生哥哥就曉得了。不用多少時候,早飯后就該知道了。”

黃雀兒抿嘴點點頭,竭力平伏心中緊張。

杜鵑飛快地穿了一套寬松的單衣褲,小跑著去廚房洗漱后,跟刷鍋洗灶的黃雀兒招呼了一聲。拉開晨運的架勢就向院外跑去。

天雖然還沒亮,然在月光的照射下,房屋樹木皆清晰可辨。杜鵑出了院子,朝隔壁看去,見院門還關著。便站在外面等。

果然,才等了一會,就聽“吱呀”一聲響,林春出來了。

看見杜鵑在外面,林春驚訝地輕叫“杜鵑?”

杜鵑能起這么早,可是很少有的。

杜鵑將手指放在嘴邊,“噓”了一聲,小聲道:“走。邊走邊說。”

林春聽了忙閉嘴,跟她一起往任三禾家走去。

路上,杜鵑三言兩語跟林春說了事情經過。微聲如耳語,又仿佛夏蟲的呢喃,與自然之音融合成一片。

對林春,她沒什么可瞞的。

“怪不得昨晚二哥問那些?”林春脫口道。

“夏生哥哥問什么了?”杜鵑忙問。

“問……嗨,說不清。我等下回去再問他。”林春似乎不知如何跟杜鵑說。

原來,昨晚夏生在飯桌上話忒多,一會問林大頭可幫大哥秋生挑好了媳婦,一會問林春跟杜鵑怎還不定親。

林大頭從臘月起就為林春的事懸心,正不耐煩呢,也不說緣故,就罵幾個兒子不爭氣,說自己養了幾個討債鬼等等。

罵得夏生沒了言語。

林春奇怪二哥怎會管這閑事,這時才隱約明白。

他心里很歡喜,巴不得這門親能成。——要是黃雀兒成了他二嫂,那他跟杜鵑就是親戚了。

然杜鵑告訴他:“這事兒有些難呢。林春,強扭的瓜不甜,你一定要問清你二哥,可樂意娶我姐姐,然后咱們再商議下面的事。這事先不要跟大人說。咱們得想個萬全的主意才成。因為我爺爺奶奶肯定會阻攔的,我娘也不一定會答應。”

她和林春的事還沒定奪呢,馮氏肯定不會把黃雀兒許給夏生的。

林春忙道:“你先跟我說,要是我二哥樂意,你可有好主意讓他們定親?說出來我幫你想想可成。”

杜鵑道:“我當然要告訴你了。”

她覺得,跟林春商議比跟家人商議還要靠譜。

于是,她便如此這般對他說了一番話。

林春聽了眼睛一亮,道:“這事十有能成。我爹那邊包在我身上了。你爹那里還要靠你和雀兒姐姐,還有黃鸝。”

杜鵑十分高興,問:“你也覺得這主意好?”

林春道:“好!這才是上策。”

兩人放慢了腳步走,把這事說完了,也到了任三禾家門口。正趕上九兒也來了,于是三人去后院各自練功。

這一早上,林春練功有點走神。

杜鵑就更不用說了,正是心無二用,老出岔子。

任三禾訓練她輕功是從踩梅花樁開始的。那樹樁不是栽在空地上,而是栽在一個圓池子里,池子里灌了水。一開始,那池子直徑只有兩米。后來漸次擴大。

才練了幾個月,杜鵑的新鮮勁頭就過了。加上踏梅花樁腿上都是負重的,背上也背了重物,真是苦不堪言。她就開始偷懶。

任三禾卻不放過她了,天天早上讓林春叫她起床。

杜鵑怕被人聽見丟人,林春一喊她就起來了。

如此堅持了兩三年,雖然有點長進,比起林春和九兒來,可就差遠了,動不動就踩空了。從樹樁上掉進水池。

某一日。任三禾將池子里換上了大糞水。

當杜鵑渾身臭烘烘地從糞池里爬上來。差不多要哭了,“這是誰出的餿主意?忒損了!”

損是損,可是,從此她的進步卻神速起來。

除非那天找借口不來。來了的話,必定是萬分小心、拼了小命也要爭取不落糞池。

任三禾對這結果十分滿意。

可是,今天早上,杜鵑又掉糞池里去了。

她氣得要哭,“這怎么洗呀!小姨父,我都很用功了,把這池里的大糞水換了吧!我保證不偷懶了。”

任三禾喝道:“不偷懶?你剛才在想什么?”

杜鵑心虛地說不出話來。

任三禾道:“練功要全神貫注,豈容你三心二意?要是這池子里換了清水,我怕你更不在意了。”

杜鵑哭喪著臉從池子里爬上來。接著踩梅花樁。

沒錯,這就是懲罰——掉糞池里不準馬上去洗澡換衣裳,而是帶著一身臭起繼續練。

這么倒霉催的法子,她能不進步嘛!

敢不進步嗎?

日上三竿的時候,三個娃才結束了苦練。

九兒剛要跟杜鵑說話。身邊刮過一陣風——一陣臭風。是杜鵑,她一溜煙往前院跑去,轉眼不見蹤影,只留下“暗臭浮動”。

九兒哈哈大笑,林春也忍不住微笑。

杜鵑飛奔到前院,小姨早得了她掉糞池的信兒,已經給她燒好了水,于是急急忙忙沐浴換衣,連頭也洗了。

洗完了,她把臭衣裳一包,喊一聲“小姨,我走了。”又往家飛奔。

任三禾看著她的背影納悶不已。

回到家,正趕上吃早飯。

黃雀兒看見杜鵑披著濕頭發,急忙拿干手巾給她包頭,又用期盼的眼神看著她。

杜鵑對她點頭,微聲道:“說了。”

黃雀兒便低下頭,嘴角帶笑,面色微紅。

這時黃鸝笑問:“二姐姐又掉糞池里去了?”

笑瞇瞇的有些幸災樂禍。

杜鵑白了她一眼,道:“你忘了我昨晚跟你說的話了?”

黃鸝眼珠一轉,便想起“大事”來。于是鬧著老實爹,說要去竹林子里挖筍子,說二姐姐說的,用冬筍青蒜燜肉最香了。

老實爹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馮氏呵斥黃鸝道:“你又鬧哪樣?”

“讓爹去。”杜鵑湊到馮氏身邊輕聲道,“爹走了也好。娘,待會吃了飯,你還去房里歪著,我去喊林嬸子過來陪你說說話。我怕奶奶要喊你過去幫忙煮飯。”

見馮氏猶豫,她忙又道:“也不是要娘故意偷懶。昨天鬧得那樣,娘去了白受氣,奶奶還不痛快。還是不去的好。我跟姐姐都能燒一頓飯待客,小嬸跟大妞姐姐為什么不能?大妞姐姐比我們還大呢!”

馮氏一想可不是么,便點頭道:“娘聽你的。”

杜鵑便放心了。

一轉頭,聽見黃鸝嘰嘰喳喳地跟爹說,晌午肯定來不及回家,帶些米糖、花生和五香茶葉干,累了好吃,便忍不住瞅著小妹笑。

黃鸝看見她贊賞的目光,十分得意。

今兒她一定要把爹纏住一天,不讓回家。

杜鵑也跟著湊趣,說等會幫他們收拾包裹;又慫恿老實爹,叫喊大頭伯伯也去,“要是能發現一個竹鼠洞,挖一窩竹鼠出來,那不是好運氣!爹你也能跟著大頭伯伯學著怎樣找竹鼠洞。”

老實爹一想果然是這樣。

再說,他單獨帶小閨女去,也清冷了些,不如把林大頭、老秤砣都喊上,大家一塊去才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