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時辰？趕什么時辰？”吳東方皺眉問道。

冥月起身走了過來，自他身旁的一處座位坐了下來，“你飛掠之時速度異常迅疾，無疑是將赤焰火舞催到了極致，距那群阻路陰魂尚遠，便施出了八木龍霆，將陰魂震散的同時飛馳而過，若不是趕時辰，你不會如此急切。”

“我身邊有沒有其他人？”吳東方再問。

冥月搖了搖頭，“沒有，只有你一人。”

“會不會是我沖在前面，后面的人你們不曾看到？”吳東方又問，當日他沒看到三紀窺生的景象，不知道三紀窺生能看到多大的范圍。

冥月再度搖頭，“沒有，只有你自己。”

“你確定？”吳東方再次確認。

冥月點了點頭。

吳東方靠上椅背，長喘了一口粗氣，他實在想不出一個月后他有什么理由孤身前往陰間，如果要去對付神女等人，也會是四人同行，他自己跑到陰間去干什么，還火燒眉毛一般的趕時間？

“你也不要太過憂慮，”冥月將手搭上了吳東方左手，“十二年前看到的那一幕可能不會發生。”

“為什么這么說？”吳東方歪頭看向冥月。

冥月柔聲說道，“你想，三紀窺生里發生的事情已經被我們提前預知，到了那時我們必然有所準備，不應該出現倉促急切的情況。”

吳東方沒有答話，冥月的話也有一定道理，倉促一般是由事發突然，準備不足造成的，但他們已經提前知道到了那一天會出現什么情況，可以提前著手準備，既然早有準備，怎么還能搞的那么倉促。

沉吟過后吳東方緩緩搖頭，“我們雖然提前預知到了那天會發生什么樣的事情，但我們并不清楚是什么導致我去了陰間，這件導致我前往陰間的事情可能會發生的非常突然，由此導致我時間不足，急切倉促。”

“你沒有理由前往陰間，除非是有了玄女和神女的線索。”冥月說道。

吳東方點了點頭，但點頭過后隨即搖頭，“不對，就算姒若的搜尋有了結果，我知道了它們的來歷和軟肋，也找到了前往陰間的方法，但我沒有理由那么急切的下去，而且是孤身一人，即便是動手，我也會跟尋霜他們一起下去。”

“會不會有另外一種可能，我只是假設，”冥月輕聲說道，“它們傷害了尋霜等人，你急于前往陰間為她們復仇？”

吳東方連連擺手，“不會不會，我雖然重義氣，但我不是傻子，我不是神女的對手，打不過人家我怎么報仇，再說了，如果神女和玄女真能來到人間，她們不會選尋霜等人下手的，她們會先殺我。”

冥月聞言沒有立刻接話，想了想出言商議，“不如這樣，我趕去土族，與土圣等人加緊搜尋，我感覺你前往陰間一定與玄女和神女有關，早一日找到它們藏匿和隱藏之物，我們便能早一日著手準備。”

“你還是在家歇著吧，”吳東方搖了搖頭，“如果三紀窺生里的情形真會發生，咱們不管做什么也改變不了，到時候我該下去還得下去，該趕時辰還得趕時辰。”

冥月沒有堅持自己的意見，因為吳東方說的確有道理。

“我去為你換杯茶。”冥月站了起來，轉身出殿。

吳東方躺靠在座椅里閉目思慮，思慮雖然不能改變既定的事情，卻能讓他摸清脈絡，提前著手準備。

夫妻之間也不是什么話都能說的，實際上能令他下到陰間的事情并不止一件，玄女和神女是一件，如果能救活王爺，他也會下去，但王爺與凡人不同，它的魂魄會與天地同在，不會前往陰間，故此這件事情可以排除。

還有一件事情也能令他前往陰間，那就是為了救回娰妙，如果娰妙還活著，有了娰妙的線索，他一定會去救她，哪怕冥月和辛童不滿他也會這么做，救是一定要救，但救回來之后會不會在一起就不一定了，在感情這方面他做事情沒什么目的性，不計較有沒有回報，只要感覺應該去做就會去做。

這種可能性很大，因為只有辦私事兒他才會自己去，如果是關系到天下蒼生的公事，他一定會團隊協作。但這種可能性也很小，因為根據鬼王先前所說的一些話以及陰間鬼魅附身于人間士兵的時間來看，娰妙生還的可能性不大，她應該是犧牲了自己，延遲和削弱了鬼王反攻人間的時間和力度。

有句老話叫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沒見到娰妙的尸體就不斷言她的生死，如果真是這種情況，那就尷尬了，老公去救老相好的一幕被老婆看見了，這事兒實在是太別扭了。

但仔細想來，這種可能性真的不大，因為神女在陰間，他不是神女的對手，就算要救人，也是偷偷摸摸的去，怎么還敢使用赤焰火舞和八木龍霆這種暴露自己行蹤的法術。

思前想后，又回到了原點，他下到陰間只能跟神女有關，但他打不過神女，怎么還敢大張旗鼓的過去？要想大張旗鼓的過去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神女不在陰間或者因為某種原因變的非常虛弱，他趁虛而入，想趕在神女回來或者神女恢復修為之前做某件事情。

冥月端了水壺回來，為吳東方換了茶水，整個過程并沒有與吳東方說話，二人是多年的夫妻，她熟悉吳東方，通過他的表情判斷出他此時正處于苦心思慮的緊要關頭。

吳東方知道冥月回來了，但他并沒有停止自己的思考，這件事情非常復雜，必須保證頭腦的極度清醒，有任何的分神都推敲不出結果。

如果神女因為什么原因變的很虛弱，他就有了去陰間的理由，也有了趕時間的理由，趕時間是想趁神女虛弱的時候殺掉它，這是其中一種可能。

但這件事情還有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神女不在陰間，或者是在陰間，但不在鬼都所在區域，如果是這種情況，他就沒有了趕時間的理由，不是為了殺玄女，他跑到陰間做什么？救娰妙？不會的，就算要救娰妙，他也不會連累尋霜等人，更不會讓她們引走神女，他自己跑到鬼都救人，這不是他的作風，為了自己私人的事情，他不會連累別人。

但這件事情延伸下去，又出現了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尋霜等人的確跟他一起去了陰間，也是她們引走了神女，目的是為了讓他去鬼都做一件什么事情，如果是這種情況，那這件事情一定會是公事，而且一定會對凡人有利，但神女是后期進入陰間的，哪怕破壞了陰間的什么東西也不影響神女的修為。

“我到底要去陰間干什么？”吳東方無奈長嘆，線索有限，導致推敲時分叉太多，已經超出了他思維的掌控和駕馭。

“在陰間做什么能夠間接傷害到神女？”冥月也想不出所以然，只能提供可能的線索，供吳東方甄別采用。

“在陰間不管做什么都傷害不到神女。”吳東方搖頭說道，夫妻生活在一起會互相影響，時間久了，連思維方式都會變的很相似，冥月所能想到的極限，也正是他走到死胡同的那一步。

“如果她還活著，我贊同你下去救她。”冥月端起茶杯送給吳東方。

吳東方接過茶杯，感激的看了冥月一眼，“如果她還活著，我可能真會下去救她，不過你說的這種可能性不大，我了解她，她臨走時連自己曾經穿過的衣服都燒掉了，這說明她抱了必死之心，她是玄黃天師，法術高強，不會允許自己被俘，戰死之后她連尸體都不會留下，更不會留下魂魄。”

冥月點了點頭，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得有個動機，目前二人想不通的是吳東方去陰間的動機是什么。

“你為何要前往陰間？”冥月自言自語。

吳東方苦笑搖頭，這個問題也是他最想知道的。

沉默了一刻鐘之后，吳東方忽然轉頭看向冥月。

冥月有感，轉頭回望，但吳東方并沒有說話，而是皺眉看向別處。

“你想到了什么？”冥月問道。

“三紀窺生是按陰歷計算還是按農歷計算？”吳東方問道，很多人認為陰歷和農歷是一回事，其實不是，陰歷年和農歷年的天數是不同的。

“不太清楚，怎么了？”冥月緊張的問道。

“三老施展三紀窺生的時候我已經來了三四個月了，如果三紀窺生的紀年方法與我們目前使用的紀年方法有出入，你們在三紀窺生里看到的情形，應該就是我出現在這里快滿十二年的那幾天。”吳東方說道。

“這個應該可以推算出來的，你還記不記得你是哪一天出現在這里的？”冥月問道。

吳東方搖了搖頭，當年他來到夏朝的初期一直住在野外，根本沒有時間的概念。

“你究竟想到了什么？”冥月急切追問。

“娰妙恢復了姬珂的神識之后曾經跟我說過歲為地壽，紀為天壽，凡人以歲記年，神靈以紀記年，我出現在這里快滿一紀了。”吳東方說道。

“那又怎樣？”冥月再問。

吳東方沒說話。

“我們是夫妻，有什么話你都可以跟我說。”冥月柔聲鼓勵。

“目前來看我沒有任何前往陰間的理由，但接下來的某一天可能會發生一件事情，促使我必須前往陰間，但我去陰間不是殺神女，也不是救人，很可能是借助那里的一件東西去做一件必須去做的事情。”吳東方沉聲說道。

“陰間有什么？你要借助的東西是什么？”冥月緊張的看著吳東方。

吳東方看著冥月，沒有開口。

“你倒是說啊。”冥月抬高了聲調。

“陰間有一件可以前往另外一個世界的器物，名為陰輪法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