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4章南宋VS北周?
武好古并不認為大周共和國有一舉統一天下的實力。因為天下太大,相對來說需要土地的軍事公民又太少了。現在迫切想要得到莊園的軍事公民,大多是第一代軍事公民的次子、三子、四子等“余子”。人數頂天就是五六十萬,有一億多畝土地就足夠安置了。
等到這一代“餓狼”的需要得到滿足后,周國又會暫時失去擴張動力——有了莊園當然得要花心思經營管理,然后娶妻生子,去制造下一代“餓狼”。
而且周國對待科舉士大夫和私田的態度非常苛刻,在宋人看來無異于暴政,肯定會引起反抗!
那種傳銷檄而定天下的和諧場面,是不可能發生的——周宋之戰的本質是一場革命,是一個階級推翻另一個階級的暴力行動。在這個過程中,舊的秩序將會被粉碎,而新的秩序則需要相當長的時間才能確立。
此外,變革并不僅僅發生在周國,也同樣發生在大宋,只是比較溫和,也不大徹底。
所以大周共和國的軍隊面對的不是歷史上那支豆腐渣一樣的北宋軍隊,而遇上了以周為師的大宋新軍。
而且軍事上的變革不僅出現在組織上,還出現在技術上,還是革命性的技術變革!
熱兵器的時代已經提前到來了!
當火藥武器遇上新式職業軍官后,手工業的技術水平和規模,就成了可以左右戰爭勝負的重要因素了。
而宋朝東南沿海的手工業規模大于以天津為中心的周國手工業,在技術上也沒有什么代差。只是在某些領域落后,比如火炮鑄造和造船。
但是兩邊的差距并不是很大,不過保持在10年上下。
而隨著青銅火炮鑄造技術的日益成熟,10年的技術差距很快就不算什么差距了——在歷史上,青銅火炮一共存在了數百年,在青銅火炮的成熟期,10年間的技術進步幾乎微乎其微。
現在周國的野戰炮兵之所以可以領先宋軍,也不是因為他們能夠鑄造更大的火炮,而是周國有足夠的馬匹可以拉炮,而宋朝沒有足夠的挽馬。
至于火繩槍的技術領先就更難保持了,因為火槍比火炮更容易繳獲。以宋朝東南的冶鐵業水平,只要繳獲了周國的火繩槍,進行逆向工程,做出山寨品幾乎沒有難度。
在這種情況下,宋周之戰最后演變成一個新的南北朝的概率極大。
雖然最終的統一還是可以實現的——畢竟東亞大陸邊上沒有一個英格蘭攪屎棍——但是對峙和交戰的過程肯定會比較漫長,維持幾代人都不算什么。
所以出現一個“南宋”也是大概率事件。
武美娘沉吟了許久,終于淺淺一笑,語調里面還有點撒嬌的聲音:“爹爹,還是您心疼美娘,只是我夫君只有彈丸大的地盤,也沒有雄才大略,如何能成就帝王之業?”
武好古微笑:“昔日的界河商市不也是彈丸之地?不照樣支撐起了大周共和國?界河商市能做到的事情,京東商市就做不到?
為父就給你和東海王支幾招吧,東海王是有大義名分的。一旦開封府生變,他就有機會爭一爭大位了。而東海王進位為帝的關鍵有兩個,一是理性派;二是徐州的大宋銀行!
理性派有人才,大宋銀行有錢財,有人有錢,就沒有什么不可能的了。”
冬意在天津市漸漸濃郁了起來。將至的顯然又是一個凜冬!現在還是十月末,在清晨最寒冷的時候,界河的河面上偶爾就能看見小塊的浮冰,到正午太陽高照的時候才會完全消融。
這是界河即將冰封的信號!界河冰封之后,船只就辦法離開天津南下了。
所以在天津市小住了十來天的東海王妃武美娘,今天就乘坐著京東商市的船廠生產的七千料“沙船型”戰艦,離港而去了。
所謂的“沙船型”,是指一種不怕沙灘,可以在沙質海底的海域航行,也能在江河湖泊中航行的平底船型。多用于內河級北洋近海航行,并不適合遠航,進入水位較深,風浪較大的南洋近海也比較危險。
不過在上海——京東——天津航線上,此時卻活躍著數以千計的大型沙船。而主要在海州灣和淮南東路附近海域活動的東海國水師,所裝備的主力戰艦也是幾艘大型火炮沙船。
目送寶貝女兒乘坐的海船離開,武好古并沒有馬上離開碼頭,而是和兒子武義久、武義勇一塊兒,在界河岸堤上散步。
“準備什么時候開打?”武好古一邊走一邊問,“有用得著為父的地方,盡管開口吧。”
兩個兒子目前看起來還算和睦,武好古也比較放心。只要他們倆團結,武家在共和國的權勢就不會衰退。
“等黃河冰封后就開始進攻。”武義勇說,“海上也做好了準備,陸戰隊和艦隊已經集中到了五島列島。兩邊會一起下手,讓宋軍首尾難顧。”
“冰封?”武好古一愣,“你們要去啃宋軍的棱堡?”
“棱堡是啃不動的,”武義勇笑道,“但是可以從兩個棱堡間穿過。”
“穿過以后呢?”
“當然是同宋軍的野戰之兵對峙了。”武義勇道,“拔不掉背后的棱堡,咱們的大軍也不敢太過深入,所以繞開他們的野戰兵團是不可能的。估計宋軍的野戰之兵也不可能和咱們打堂堂之陣,多半還是用車堡、硬寨相抗。”
“能打下來?”
“打當然能打下來,”武義勇道,“不過我們也不會那么呆。”
“哦,”武好古點點頭,“吸引他們的兵力?然后在海上下手,奪取京東東路?”
“海上也是虛招,”武義勇道,“能打下登州的蓬萊縣和黃縣就不錯了。這樣渤海就是咱們大周的內湖了!”
“那實招在哪兒?”
“在西路!”武義勇說著話瞧了眼兄弟武義久。
“西路?”武好古想了想,“西路可不好走啊,到處都是山險之地。”
武義久笑著:“路好不好走的關鍵在于有沒有強敵擋路,能不能籌集到糧食。大人,這兩件事兒得勞煩您出面了。”
“哦?你們想……”
“蕭干!”武義久笑道,“他和爹爹可沾著點親啊!”
武好古回過頭,看著兩個笑嘻嘻的兒子,搖搖頭苦笑道:“你們啊……這不是為難我嗎?”
“大人,為了國家,您就勉為其難吧。”武義久笑著。
武義勇也道:“大人,蕭娘子的氣兒也生得差不多了吧?”
武好古連連搖頭,“光是蕭干倒戈也不夠啊!河東名門豪強多得是,而且到處都是山寨、壁塢。”
武義久道:“孩兒已經有辦法了。”
“什么辦法?”
“當然是騙!”武義久道,“兵道,詭計也!只要騙得一時,就能打開通往開封府的道路了。”
武好古點點頭,“也是個辦法!好,為父就去找蕭瑟瑟想辦法。”
蕭瑟瑟并沒有住在天津市,而是居住在燕京市內原來的大遼皇宮里面。
在知道兒子、孫子兇多吉少后,她也沒和武好古大吵大鬧,也沒和蕭大奧野公開翻臉。只是向武義久討要到了燕京皇宮,然后帶著兒子蕭義、蕭云搬去那里居住。而且深居簡出,很少露面,一副要在隱居當中了此殘生的意思。
而武好古則有點像個負心漢,不僅不為蕭瑟瑟出頭,而且還把她的“殺子、殺孫仇人”大奧野納進門里做了妾室。在天津市里享受美色,直到共和八年的十一月才和大奧野分別,帶著次奧野、白飛飛、羅漢婢一塊兒去了燕京市,也住進了燕京皇宮。還備了一份厚禮,送給蕭瑟瑟,也不知道算是安慰佳人,還是賠禮道歉?
在一座生了火爐,室內溫暖如春的大殿里面,有點憔悴,看著讓人憐惜的蕭瑟瑟也不看武好古送來的禮單,只是和武好古對面而坐,用輕柔的聲音娓娓而道:“……官人,你知道奴家最怨的什么嗎?是怨你和大奧野算計了敖盧斡嗎?
其實不是的,真不是的……奴家在燕京的這些日子算是想清楚了。
害死敖盧斡和耶律復的罪魁禍首不是你,也不是大奧野,而是帝王之家的權勢。奴家為了這帝王之權親手殺了耶律延禧,又上了官人你的床,還把大奧野、次奧野送到了官人的房闈之中……結果還逼反了敖盧斡,還給了大奧野可趁之機。
不過奴現在卻不恨害死了敖盧斡和復兒的大奧野,一點都不恨,因為她不殺,奴家也要殺了敖盧斡和耶律復!帝王之家,是沒有親情可言的。現在奴家只恨奪了奴家權勢的官人!官人如果不能還奴家一個女王,奴家今后就不會再為官人所用,不論官人今天所來為何,奴家都不會答應。”
什么?耶律延禧是被她殺掉的?這個女人也……
武好古聽著蕭瑟瑟的坦白,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一個謀殺親夫的女人,竟然陪伴自己那么多時候,自己是不是應該謝她不殺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