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符元年第1308章維新變法裱糊七
銅錢的問題,現在同樣擺在大周共和國面前。
雖然大周共和國已經確定了金銀本位,并且以“一兩銀”和“一錢銀”兩種銀幣作為基準貨幣,而且還準備鑄造“一兩金”作為大額交易時的基準貨幣。
但是銅錢依舊是市場上小額交易的主流。而在銅錢鑄造雜亂的情況下,大周銀行也不敢公布法定的銅錢和一兩銀的兌換匯率,一枚一兩銀換1500枚銅錢,只是銀錢業的一個大致匯率,在實行過程中要綜合考慮一大堆的問題。
比如成色、當大、銅材價格等等,是非常不方便的!
所以在成功發行了“一兩銀”、“一錢銀”和銀行券后,鑄造一種價值合理的銅錢,就成了大周銀行下一個要解決的問題了。
另外,宋朝版金融改革將實行銅錢本位制的消息,也傳到了大周這邊。
貨幣發行權之爭可是一場能夠決定大周、大宋兩國財運的沒有硝煙的戰爭啊!
所以武好古就決定搶先一步鑄造出新版的“劣幣銅錢”!
“元首請看,這是共和通寶的樣幣。”
一枚鑄造得有些馬虎,字跡稍稍有點模糊的銅錢,被大周銀行新任的總管沐公陽擺在了武好古跟前的書案上。
“這是白錢嗎?”武好古拿起這枚鉛幣看了看,“銅多少?鉛多少?”
白錢就是銅鉛合金鑄成的銅錢,因為加入了一定數量的鉛,所以就比較“軟”,顏色發白。
不過因為鉛價比銅價低很多,所以就能通過調節銅的含量,避免出現“銅錢倒掛”,也就避免了毀錢煉銅。
毀錢煉銅的原因有兩個,一是銅材需求旺盛,因為宋朝手工業發達,銅器鑄造得非常多,而且佛教興盛,寺院大鑄佛像,造成銅價高昂。
二是銅錢的銅含量高低不一,朝廷一會鑄劣幣,一會兒又腦抽鑄造良幣。劣幣自然不會拿去煉銅比如四川鐵錢就不可能煉銅,但是劣幣太多又拉低了良幣作為通貨的價值。
銅錢因為價值很低,在流通過程中,通常不會仔細檢驗含量。一文錢、兩文錢的交易怎么可能驗了又驗?所以劣幣在流通中的價值和良幣差別不大。
相比之下,“一兩銀”和“一錢銀”因為價值較高,在流通過程中必然會被嚴格檢驗。所以“偽幣”、“劣幣”的流通空間就小了許多,就不容易出現劣幣驅逐良幣的現象了。
而含銅量十足的良幣,作為通貨的價值比不上作為材料的價值,被大量銷毀也是正常的。
其實大周國的各家銀行都有毀錢煉銅的業務,質量上乘的銅錢到了它們手里,都會被熔鑄成銅材的,這完全是合法的生意。
毀錢煉銅是市場經濟決定的,根本不可能禁止,也沒有必要去禁止。
但是在毀錢煉銅有利可圖的情況再去鑄造高純度的銅錢,就有點腦殘了。大周銀行的高層都是精通商業和錢業的專家,沒有誰是腦殘的。
所以大宋奸相紀憶要費勁力氣去推行的“統一鑄造劣幣”的政策,在大周這邊是天經地義的。
“元首,”沐公陽回答道,“這種大周通寶含銅五成,含鉛也是五成。價值和宋國鑄造的白錢差不多,和一兩銀的兌換價格可以維持在1700文上下。”
“能鑄造多少?”武好古問,“咱們的銅材可夠用?現在陸海軍鑄炮的需求很大啊!”
“夠,足夠了。”剛剛轉任天津銀行大掌柜的潘興業今天是和沐公陽一塊兒來的,聽到武好古的提問,就搶著回答道,“咱們手中的銅材很多,因為這幾年燕地、遼地、高麗等地的佛寺被關閉了九成,有大量的銅像被沒收。只要把這些銅像都熔了,足夠鑄造兩千億枚白錢了。”
說起來真是可悲,遼國明明窮得底兒掉,可是遍地的佛寺當中卻至少供奉著材料就價值一千余萬緡的佛像!
而這筆化成佛像的巨款,現在都成了信奉天理教的大周共和國的戰利品。等到這些戰利品被熔鑄成了“白錢”,又會變成大周發動“貨幣戰爭”的彈藥。
潘興業又道:“至于鑄炮并不消耗多少銅,一門6斤炮不過耗費幾百斤銅,一緡足陌銅錢就有8斤重了。熔去一百緡成色十足的足陌銅錢就足夠鑄造一門6斤炮了。鑄造一萬門6斤炮,也不過用去一百萬緡……陸海軍哪里用得著那么多炮?”
武好古拿起銅錢,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又翻來覆去看了看,“叫共和通寶不會影響它在宋國境內的流通吧?”
沐公陽道:“應該不會,咱們的一兩錢不是在宋國境內流通了?”
“那是銀幣,”武好古說,“而這個是銅錢,還是有點不一樣的……如果鑄成政和通寶呢?”
宋朝不發行銀幣,目前看起來也不會去發行,商人們也就沒有選擇的余地了。大宋朝廷也不會蠢到下詔禁止商人收受銀幣的地步。
但銅錢不一樣,宋錢終究是主流。如果因為大宋朝廷的干涉,讓“共和通寶”出現折價,那大周銀行就虧了。
“鑄成政和通寶當然沒有問題,”沐公陽想了想,又道,“不過咱們大量鑄造小平錢本就替宋國解除錢荒,再用政和通寶的名義,不就成了給大宋銀行幫忙了嗎?雖然鑄錢有點薄利,但是所獲是非常有限的。
所以下官覺得,還是大明大放的鑄造共和通寶為好。就用共和通寶去搶宋朝小平錢的風頭!然后再讓人去開封府的報紙上刊登文章,說咱們發行的小平錢劣質,成色不佳,乃是奸商圖利。”
“為什么要這么說?”武好古有點奇怪。“你就不怕咱們的小平錢不是發不出了?”
沐公陽笑道:“元首,以下官對宋國那些文官的了解,他們一定會迫使大宋銀行發行比共和通寶成色更好的銅錢。”
“倒是有可能,”武好古點了點頭,笑道,“那幫文官死要面子……咱們要發行五成銅的小平錢,他們起碼發行七成銅的小平錢。”
沐公陽冷笑道:“然后咱們就推高銅價!讓成色較好的宋錢退出市場。”
“可銅價要怎么炒高?”武好古感興趣的問。
潘興業接過問題道:“元首,在下有把握大幅推高銅價!”
他稱自己為“在下”,是因為他現在沒有官身了!周國的“官”不怎么值錢,值錢的是公民等級。潘興業是勛貴公民,他之前擔任的大周銀行總管則是一個政務官。卸任之后,就沒有官身了。而他現在任職的天津銀行則是一個商辦銀行,大掌柜也沒官身。
雖然沒有官身,但是天津銀行大掌柜的年入是大周銀行總管不能比的大周銀行總管拿得是共和執政府的俸祿,每個月不過300銀兩幣,一年就3600塊銀兩幣簡稱“塊”,收入不低,但也不是什么“打工皇帝”。
而且整天給元老院和報紙盯著,大周銀行制度又嚴格,沒什么地方去撈錢。
天津銀行大掌柜則是拿年薪加提成,一年十萬塊都算少的!
所以勛貴公民潘興業才會從大周銀行的總管變成天津銀行的大掌柜。
而接任的沐公陽在開封府主管萬家地產業務多年,早就賺翻了!回到天津之后就回到了政壇官場,進入大周銀行任職。并且在潘興業離職后成為總管!
這種政商兩界跳來跳去的情況在宋國看來是不可思議的,但是在周國卻是稀松平常的。
那位理性派的大佬李綱在投靠武好古后,就被安排出任了遼東銀行的總管和燕山大學的山長校長,在其父李夔隱退定居京東商市后,才正式出任官職,現在是知燕山府事。
回過頭再說“打工皇帝”潘興業,他說真正的金融專家,身邊還有一群云臺學宮商學院的高材生輔佐,當然有辦法操縱銅價了。
而他操縱銅價的辦法也很“現代”,就是利用佳士得交易行的黃銅期貨。期貨的概念唐朝肯定就有了,聶夷中的詠田家中就有“二月賣新絲,五月糶新谷”的詩句,形容的不就是期貨交易?
到了宋朝,商業繁榮更上了幾層樓,期貨交易就更加多見了。不過將期貨交易和大宗商品還有佳士得唱賣行結合起來,卻是蘇大郎的手筆。
他在開封府主持共和行的時候,就把共和行下面的佳士得行打造成了一個類似交易所的唱賣行。
等到武好古割據燕地時,佳士得行天津交易所就正式掛牌成立。佳士得行的唱賣和交易所也就正式分拆。
而在佳士得天津交易所掛牌交易的主要是大宋商品,比如面粉、黃銅、石炭、木材、棉花、羊毛、牛皮、羊皮、生鐵等等。不僅有現貨交易,而且還有期貨交易。
佳士得天津交易所的期貨、現貨交易情況,則會在最短的時間內通報給京東商市,成為京東商市的大宋商品定價的一個重要依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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