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讓朕來

732:瘋狂刊印葵花寶典

谷仁拒絕,但不代表其他人也拒絕。

他們不僅沒有表現出抗拒的意思,甚至還有些蠢蠢欲動,兩只眼睛深處流淌著最純粹的貪婪和野心。哪怕他們的理智告訴他們,這世上沒有天降大餅的好事兒,但理智不敵貪欲。一人拱手歌頌黃烈:“黃盟主真真是義薄云天,大義無私,堪為吾輩楷模。”

“是啊是啊,為了誅殺暴主鄭喬不惜拿出此等至寶……易地而處,倘若身懷巨寶的人是在下,怕是沒這份胸襟,實在是羞慚。”

“請黃盟主受吾一拜。”

“有此寶貝,誅殺暴主指日可待。”

眾人對黃烈捧哏,一雙招子卻始終落在那些滾圓可愛的丸子上面。倘若不是還有幾分涵養,怕是早就按捺不住了。也幸好他們按捺住了,這才沒有鬧出丟人的一幕。

谷仁看著帳內眾生相,心頭煩躁。

愈是如此,愈發能跟沈棠共情。

跟這些烏合之眾合作,再好的涵養也會破功,他倒是有些懷念沈君還在的時候了,若沈君在這,早就張口將這些人諷刺得無臉見人了——啊不,他們本身就沒有臉。

讓谷仁意外的是吳賢并未拒絕。

莫非吳賢不知這些所謂“大力神丸”的貓膩?他不可能不知道,若知道還心動,實在是教人失望。吳賢雖不知谷仁所思所想,但從谷仁臉色也能推斷幾分,他苦笑一聲。

待會議散去,趙奉很快聽說此事。

生性耿直的他直接沖入營帳,高聲道:“主公,萬萬不可信了此等邪道!倘若這‘大力神丸’真是百無一害的好東西,他黃烈早就橫掃西北,吾等皆為階下囚!”

哪里還會因為一個鄭喬焦頭爛額?

趙奉不知里面的陰謀詭計,也不知黃烈搞什么插圈弄套,但他清楚知道一點——真正的好東西是不會輕易跟人分享的!更別說是關乎利益命脈的至寶,誰會輕易亮出?

吳賢嘆氣道:“我也沒說就信了。”

拿回來一回事,用不用又是另一回事。

趙奉虎目瞪著那些“大力神丸”,兇光畢露,作勢欲將東西直接毀了,口中怒道:“這些害人的勞什子東西,不該留在世上!”

但他沒成功,只因吳賢淡淡掃來一眼,看得趙奉似被針刺一般豁然清醒,硬生生停下了揚起的手。他心思轉了數圈,抱拳請罪:“末將一時激憤失態,請主公恕罪。”

趙奉維持姿勢兩三息功夫,吳賢才擺手淡聲道:“此事也怪不得你,下不為例。”

“末將遵命。”

趙奉堅定認為這些都是害人的邪物,武膽武者的實力都是夏練三伏、冬練三九,一步步積累起來的。一顆藥丸子就能讓普通人跨過這些苦修步驟,這是對武者的褻瀆!

但總有人不這么認為。

例如吳賢帳下諸多武將。

“……服用這些‘大力神丸’,也不過是讓普通人獲得低階武膽武者的體魄,但他們英勇無畏,不知疼痛,可比那些戰局膠著就潰逃之輩強一些。用一用,又如何?”

例如被勾起貪欲的一眾盟友。

他們饞黃烈帳下底牌重盾力士多年,若無這些藥丸子相助,如今的盟主黃烈也不過是一名妻兒慘死,報仇無門的鄉野鈴醫罷了。哪里能以盟主自居,凌駕他們頭上?

唯有康時看出了真正的門道。

呂絕虞紫等人尚在帳外就聽到康時在帳內罵罵咧咧,文心文士的涵養全都喂了狗。

待帳內聲音平息,他們才被準許入內。

“康軍師,今日又議論了什么,惹得軍師大動肝火?”江老將軍跟康時合作過好幾次,在他印象中康季壽總是溫和好說話的,不曾見他這樣失態暴怒,張口就罵人。

差點以為康季壽被主公附身了。

過來報告練兵情況的呂絕也一臉好奇。

康時簡單將早上的事情說了一遍,江老將軍撫了撫花白的胡須,疑惑:“雖說此物不是什么好東西,但還不值得軍師這般……”

黃烈跟其他烏合之眾盟友,那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只要自家不嗑這些丸子就行。

康時嘆氣道:“哪有這般簡單。”

江老將軍一副洗耳恭聽姿態。

康時道:“這個黃希光太陰險了些。”

呂絕聞言不解:“雖說那些丸子不是好東西,但確實能提升聯軍整體實力,黃盟主或許存了私心,但更多還是為了大局考慮吧?”

怎么就跟“陰險”掛鉤了?

倒是虞紫隱約琢磨過來。

她道:“因為葵花寶典!”

眾人對這個詞匯甚是陌生。

虞紫見視線都落在自己身上,倒也不怯場,落落大方道:“此前看過一卷‘五行缺德’的話本,上面說某地有一游俠姓林,喚平之,墜崖之后偶得一武功秘籍‘葵花寶典’而招致滅門之禍。奈何他單槍匹馬不是滅門仇人對手,走投無路之下想到一辦法。他將‘葵花寶典’默寫下來,拿去書社找人抄撰千萬份,世人用三文錢就能買到。”

江老將軍笑呵呵道:“然后呢?”

“江湖游俠慕名來買‘葵花寶典’,誰知卷首便是一句‘欲練神功,必先自宮’。”

呂絕等人默然無語。

這個話本是哪位窮酸文人寫的?

虞紫話鋒一轉:“江湖游俠因此犯了難,如果不練神功,他們的武學境界就會被練神功的仇家超過,屆時仇家登門報仇,一門老小不得善終。但如果練了神功,那就只能忍痛自宮。因為林姓游俠此舉,無數江湖游俠被迫選擇了自宮,包括林姓游俠仇家。”

眾人:“……”

虞紫越說越覺得黃烈陰險:“現在這個‘大力神丸’就是‘葵花寶典’,分到‘大力神丸’的就是拿到‘葵花寶典’的江湖游俠。究竟是吃,還是不吃?不吃的實力落后于人,但吃的話……大家伙兒全都吃了,實力全部提升,照樣是誰也奈何不得誰。”

主公還點評這是典型的負面內卷。

集體嗑大力神丸,對外是提升整體實力,但對內呢?黃烈只是拿出一批大力神丸,但沒跟大家伙兒共享大力神丸制法。

只要能產出源源不斷的大力神丸,黃烈對聯軍的優勢始終存在,但聯軍不一樣。

“記得主公說過,這些重盾力士不經用,兩三年就形如廢人。斗膽假設,黃盟主此舉既能保證順利屠龍,又能限制聯軍成員長遠發展。思索如此深遠,有幾人猜到?”

“即使猜到了,又有幾人能拒絕?”

拋出的魚餌,咬不咬都是錯的。

呂絕等人看向了軍師康時。

康時點點頭道:“道理大差不差。”

江老將軍撫須的動作一頓,臉色僵硬地道:“既然如此,那我等豈不是——”

這些丸子是吃還是不吃啊?

答案很明顯——

不吃!

康時臉色露出少有的陰鷙厲色。

“倘若主公在這里,她也會如此。黃希光說過,這種大力神丸雖有神效,但畢竟是讓普通人不用苦修就能獲得堪比武膽武者的體魄武力,個中痛苦非意志薄弱者能承受。熬不過來的代價就是身死魂消。他帳下培育這么多重盾力士,成功不過十之一成。”

虞紫等人臉色愈發不好看。

康時冷嘲:“他們高高在上,一道指令便可讓九成枉死!此舉與鄭喬之流有什么根本區別?鄭喬無道,但至少壞得坦蕩,他們卻要打著替天行道的旗幟,嘴上說著吊民伐罪、解民倒懸,實際干的都是什么狗屁倒灶的作嘔事情?鄭喬當誅,他們也當死!”

江老將軍聞言嘆息。

“生靈皆苦。”

人人都厭鄭喬,人人又想當鄭喬。

鄭喬一直派人緊盯屠龍局聯軍的行動,他知道黃烈準備大量制造重盾力士跟己方決一死戰,但他沒想到黃烈會這么損。收到消息的時候,鄭喬難得失態,拍桌大笑。

宮娥內侍聽到他癲狂大笑又大喊。

“哈哈哈哈——”

“當真可笑,當真可笑!”

“這些蠅營狗茍之輩,與吾有分別?”

“今兒可真是開了眼了!”

鄭喬笑夠了才坐下來,這場大笑發泄他太多體力精力,坐下來緩了好一會兒才平復了呼吸。抬手,平靜擦去眼角淚花。這時候才想起來底下還有人站著,神色平靜問:“可有打聽出黃烈準備多少‘大力神丸’?”

信使低垂著頭:“屬下無能,不知。”

他這個消息也是冒死才弄來的,若想獲得具體數目,怕是還沒拿到消息就暴露了。

鄭喬聞言,揮手讓他退下。

罕見得沒有為難人。

他坐在空曠的臨時殿宇內靜坐,思索。

四下安靜得嚇人,宮娥內侍屏氣呼吸。

直到有人入內,鄭喬也不抬頭看來人是誰,只問:“此戰,乾州還有勝算嗎?”

來人是一位身穿武鎧的武膽武者。

傲然道:“末將必能為國主殺退那些烏合之眾,黃烈之流不值得國主費心費神。”

他有驕傲的資本,他是十六等大上造。

這個實力基本算是封頂。

再往上突破,不是天賦努力就能達成。

鄭喬問:“假設乾州不敵呢?”

那名武膽武者第一時間表忠心。

鄭喬對此不置可否。

他雖自傲,卻也不是盲目的傻子。他太清楚這些人為何會為自己所用,一旦鄭喬再也無法提供,他們就會毫不猶豫棄他而去。他更清楚,黃烈真的可以威脅到自己。

“呵呵,呵呵呵——”毫無預兆的,鄭喬口中溢出笑聲,笑聲隱約透著幾分癲狂。

眾所周知,他出身瘋子扎堆的庚國王室,身體流淌著跟他們一樣的血液,所以他也是瘋子,還是一個自己不好也見不得別人好的瘋子。他化出國璽,國璽顏色斑駁。

印璽體表有好幾道異色。

這些異色隱約有穿透而出的沖動。

愛撫國璽,聲音溫柔繾綣似與情人呢喃:“孤便是死,也要讓世間狠狠痛一場!”

真以為除掉他一個鄭喬,這世上就沒有其他鄭喬了?他會讓那些打著大義凜然旗幟的偽君子看看,他們身邊全都是“他”!

他下令道:“著你去辦一件事。”

“請國主吩咐!”

鄭喬:“辛國勛貴舊臣,全部羈押!”

“記住,要一個不剩!”

鄭喬是瘋子,不喜歡讓仇人死得太痛快,便留著一個一個慢慢折磨,死了一個才會輪到下一個,因此還有不少仇家在世,包括已經被他做成半個人彘的辛國前國主。

先宮刑,然后每月砍前國主一根手指,砍了手指砍腳趾,砍了腳趾再割鼻割耳挖眼……目前已經進行到剁手跺腳步驟,距離人彘大成不剩幾步驟。因為鄭喬并未命人廢掉他的丹府文心,所以文氣帶來的強大恢復能力讓他始終活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很快,這位前國主就能解脫了。

只要黃烈屠龍能成功。

至于鄭喬為何突然想起老仇家?

他當年跟宴安說過,倘若他死了,他一定會讓辛國舊臣勛貴,通通給自己陪葬!

此事,他言出必踐!

“對了——”鄭喬喊住武將,又吩咐一件事,“你讓人將屠龍局這些人的消息送過來。假使他們命夠好,孤送他們份大禮。”

什么禮物?

這就要等他死后才能知道了。

鄭喬想了想,確信自己沒有缺漏的,才讓武將下去。他雙手負在身后,心情一好,口中哼著少時與師兄宴安、師姐寧燕,三人一塊兒出游時,偶然聽到的童謠調子。

他記性好,樂感又佳。

童謠調子與以前一樣,唯心境不同。

然而鄭喬的好心情并未持續兩三日,便被一個驚雷震得暴怒不已,勃然變色!

“你說什么?”

傳信士兵瑟瑟發抖。

鄭喬聽對方期期艾艾將情報重復了一遍,臉色比房檐瓦片還要黑沉:“沈幼梨!”

他抓緊了桌案,一連道了好幾聲:“好,真是好得很!守城的將領也是廢物!”

可算知道自己最近為何頻頻釣不上魚。

合著是自個兒的老巢進來了敵人,他這個主人家竟然過了這么多日才發覺……鄭喬低罵陶言和守將無能,死就死了,死之前連個消息都放不出來,死得不明不白的蠢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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