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讓朕來

270:我相信沈郎主【三千】

奈何理想很豐滿,但現實很骨感。

宴安沒想到自己受到的最大阻力不是來自鄭喬,而是身邊這些廷臣,各種阻撓。

給出的理由更是惹人發笑

有功之人才有賞

又言,百姓不思農事、懶怠松懈,致使收成驟減,田稅繳納不足,這會兒無糧過冬是他們自作自受。真正計較起來,他們未立寸功還有罪國主開恩不予他們計較,宴安居然要給這些懶東西發糧過冬那讓那些勤懇勞作、自給自足的百姓怎么想

“有功而不賞則善不勸,有過而不誅則惡不懼”聽到宴安的提議,有廷臣出列,余光小心翼翼看鄭喬臉色,見鄭喬并未不悅,他繼續振振有詞,“那懶怠賤民無功有過,您這么做只會助長他們的惡行來年春耕,勤懇的百姓也會因此疏忽農事”

他頓了頓“這才是后患無窮”

宴安幾乎要被氣得臉色鐵青。

這種歪理也能拿出來說

與“何不食肉糜”有甚區別

餓了就去種地

手中無糧就是百姓松懈農事

倒是讓他們有良田可種啊

宴安看著眼前這一張張道貌岸然的嘴臉,只覺得胃部有痙攣的錯覺,幾欲嘔吐。

若非他現在修身養性,還需要給鄭喬做個好表率,他現在就能提劍割了此人舌頭

這條舌頭不會說人話就棄了

宴安心似明鏡,篤定糧庫賬目有問題,不然這群人為何默契一致阻攔自己

將百姓逼到絕路,他們還能有生路

這個嘛

廷臣各有想法。

有些知道,但知道不意味著會在意。

所謂百姓,不過是一群泥巴地刨食的螻蟻,他們再怎么鬧騰也無法威脅自己什么。

但是賬目問題被抖出來,鄭喬分分鐘就能讓他們見不到明天太陽腳指頭想也知道該怎么做那些賤民死就死,反正命賤不值錢。

宴安神色冰冷下來。

蘊含殺意的眉眼跟鄭喬幾分神似。

宴興寧堅持己見。

心里有鬼的廷臣出列,各抒己見,他們對宴安或抨擊、或譏嘲,各個吵得臉紅脖子粗。鄭喬坐在上首,神色慵懶愜意,像是看一出精彩絕倫但看多了又很無聊的猴戲。

他哪能不知道廷臣有鬼

知道,但縱容了。

鄭喬能有今日,戰勝庚國老國主一干兒子,登上國主之位,除了跟王太后聯手,還有便是用這種手段招攬人才,給足手底下人好處。這些人是比他還貪婪無數倍的水蛭,要吸足血才會乖乖替他辦事,為他賣命。

宴安種種改革計劃,鄭喬仔細看過,樁樁件件,利國利民,但唯獨不利他們。

不僅不利還有害,損傷他們的根基,動他們收入囊中的利。試問誰不恨他

宴安還想肅清風氣,將這些廷臣搞下去,勸諫鄭喬遠離奸佞小人,多親近忠良。

看著幾乎被孤立的宴安,鄭喬心下嗤笑他這位師兄被恩師教得過于天真單純,不知人心貪婪與險惡。用人不看品格、不看才能,只看那人能為他鄭喬做到什么。

繼續下去,將這群廷臣惹毛了,鄭喬一點兒不意外自己某天會收到這位師兄的噩耗,例如半夜溺斃井匽、失足落水、遭入室賊人誤殺總之,死于“意外”

鄭喬見爭吵差不多,出言打斷,將話題轉到擊退四寶郡叛軍的聯盟軍身上國璽出世,他一直派人注意那邊的戰局。說實話,彘王兵馬還是有些超出他的預料。

特別是那員猛將公西仇。

饒是鄭喬也有些忌憚,但也只是忌憚,只要彘王沒得到國璽,他便無所畏懼。

那枚突然現身的國璽落入誰手、

被藏匿在何處

為安心,他決定見一見所謂聯盟軍的烏合之眾。倘若這些人有能威脅自己的,順手宰了領頭的便是吳賢,其次谷仁。

再之后的,鄭喬沒心思關注。

掃一圈,并未從他們身上發現可疑氣息,鄭喬心下有些失落,仍打起精神。

按照軍功該賞就賞。

吳賢居首功,谷仁次之,其余人再次之,雖無眾人期待的“裂土封王”,但各個加官進爵,賞賜豐厚,也不算白來一趟。有人心下納悶,如此好說話,這還是鄭喬嗎

這時,谷仁出列保舉沈棠出任河尹郡守說是郡,但由于西北大陸小國林立,每個國家瓜分下來,整體面積都不大。

只是名字分得細,名頭聽著很唬人。

河尹真就是個小地方。

除了谷仁,另有幾人也出列推薦。唯獨吳賢沒動,不僅沒動,還瞪大一雙眼睛,一副被人當場背刺的震驚臉,內心充斥著對谷仁的“親切問候”,完全鬧不懂他要干啥

河尹是自己免費“租借”給沈棠的。

谷仁保舉沈棠當河尹郡守

那自己借個屁

奈何鄭喬就在上頭,自己便是有一肚子的問候也只能憋著,憋得臉色難看。

鄭喬微微蹙眉“沈棠此人沒來”

關于沈棠,探子一早傳回消息。

據說此人能與十五等少上造的公西仇戰幾百回合,又是個爛好人,自己還窮得叮當響,收留一千八百多流民。又跟吳賢這里借了一千人,慢騰騰往河尹去了。

鄭喬收到消息,以為情報有誤。

沈棠如何與十五等少上造打個有來有回之后得知公西仇與沈棠有私交,戰場交流頻繁,怕不是打了假賽。再加上公西仇這人的姓氏,也的確可能放水坑彘王。

鄭喬就懂了。

沈棠是有能力,但并無外界盛傳那么恐怖,再加上是個爛好心的老好人,一千八百多老弱婦孺拖后腿,鄭喬并未生出多少戒備。不過該問的還是要問清楚。

谷仁的回答也跟他所想差不多沈棠不來的原因純粹是帶著一千八百多百姓不好走,這些人速度跟不上大軍疾行,又想趕上來年春耕,思來想去便先去河尹了。

鄭喬瞥一眼吳賢難看的臉色。

聯盟軍雖是他眼中的烏合之眾,但螻蟻聚在一起多了,咬人也會疼,倒不如讓他們生了齟齬,彼此離心。只看吳賢失控的表情管理,也知道這事兒他應該不知道。

鄭喬贊了幾句,命人設宴。

宴安卻對沈棠的缺席格外介意。

“此人恐是大患。”

鄭喬嗤笑“大患因為沒來”

宴安蹙眉道“若是其他情況,來不來無妨,但孝城有國璽現世又莫名消失,再借故不來,那便可疑了。此子收留一千八百余老弱婦孺,是為仁慈,還是為別的”

也可能是用這些流民當借口。

鄭喬俊俏陰柔的臉上浮現些許譏嘲“師兄之意,這個十二歲的少年拿到了國璽”

宴安道“不無可能。”

鄭喬笑了。

他笑宴安不懂國璽。

宴安卻愁鄭喬自負。

不管如何,沈棠的名分定下來了。

除了盟主吳賢,無人受傷

梆梆梆梆,吳賢將桌案拍得震天響,放棄了多年修養,口中怒吼噴火“谷子義,著實可恨他還他的人情,何故截我的”

秦禮聽聞此消息卻不感覺意外,甚至覺得本該如此沈棠帳下可是有個“惡謀”祈元良啊,背刺什么的,這廝最擅長了

他道“也未必是谷子義從中作梗。”

吳賢怒道“不是他還能是誰”

秦禮“祈元良。”

肯定是祈元良的鬼主意

一邊說“租借”河尹,從吳賢這邊誆騙了人手過去,一邊又跟谷仁串通好,讓谷仁保舉沈棠為河尹郡守。回頭吳賢追問起來,沈棠這邊就能一推二五六,死不承認

吳賢也只能吃啞巴虧。

因為是谷仁保舉的,沈棠也“不知道”,“租期”到了也別指望會沈棠會搬走。

吳賢仔細咂摸,連連擺手說道“不不不,這肯定是谷仁干的好事”

他相信沈郎主的人品

秦禮“”

自家主公不懂祈元良

數日后,河尹境內,某匪寨。

劍光一揮,人頭被沖出的血流沖高,再咕嚕滾落地,死者雙目圓睜,竟是死不瞑目。少年反手又將染著鮮血的長劍送入另外幾人胸口,隨著尸體倒地,寨內一片寂靜。

“還有誰,不服”

“殺了這小娘皮為大當家報仇”

一刀疤臉壯漢提刀撲殺上來。

還未近身便被少年兩劍斬斷雙臂。

壯漢身軀順著慣性向前摔倒,準確撞到少年劍鋒之上。那柄劍削鐵如泥,斷開壯漢脖頸更是順滑得不見一絲滯塞。少年踏著腳下溫熱的血,嗤笑“可還有不服的”

一眾土匪看得兩股戰戰。

更有人緊張地大聲吞咽口水。

從半山腰到匪寨,一路的尸體一路的血,這名長相艷麗的少年是一路殺上來的,一眾兄弟撲上去,連看都沒看請,已經人頭落地。一直殺到匪寨正廳,斬下匪首。

“我允許你們現在跟我說不服,我給你們一個痛快的死法,若是歸順于我再說不服,下場便是生不如死”少年微揚下巴。個子雖不高,眼神卻帶著居高臨下的睥睨。

“哦沒人了這就好”

這時,一眾土匪強盜人中有張生面孔,倏忽振臂高呼

傻愣的其他人遲疑了幾息。

也跟著振臂高呼

聲音從一開始的窸窸窣窣,到最后的連成一片,震耳欲聾,響遍整個匪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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