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病一場,祈善一躍成了瓷娃娃。
因為什么事情都不用他忙,他表示自己閑得只能抱著剛聘來的貍奴,坐在廊下曬太陽。
他還給這只貍奴取了個名字。
褚曜一聽這個名字,再看祈善蒼白無力的模樣,便道“漸覺一葉驚秋,殘蟬噪晚,素商時序素商你沒事給你家新婦取這么個凄凄慘慘的名字作甚還不如叫槐序。”
秋色尚白即為“素”,秋日寒風凄厲與“商”同,故曰“素商”,一聽就不喜慶吉利。
祈善慵懶地掀起眼皮“因為好聽。”
夏日已過,秋日將來,素商就很應景。
至于喜慶還是不喜慶
祈善又不信這些。
沈棠百無聊賴,正托腮看著小胖墩兒習武,主動加入二人對話,興致勃勃“它眼睛生得不錯,取名翠微也可,你們說如何”
祈善和褚曜異口同聲“俗。”
話音落下,二人表情微妙地看著彼此,眉頭狠狠抽了抽,又將臉撇向不同方向。
沈棠“”
你們的默契是用在這種地方的嗎
幸好,門外響起的敲門聲緩解了她無處安放的尷尬,急忙套上木屐趕去開門。門外站著一熟一生兩張面孔,熟面孔還沖她打了個燦爛熱情的招呼,正是翟樂“沈兄好啊。”
另一人不消說就是翟樂的堂兄了。
沈棠內心詫異,但還是側身讓二人進來。
那位堂兄表情有些尷尬和無奈。
翟樂倒是非常游刃有余,雙手負在背后,馬尾長發隨著走動左右搖擺,似乎連頭發絲兒都帶著主人內心的愉悅。他自來熟地搭上沈棠肩膀“沈兄,你今日怎么沒出攤賣酒”
沈棠“合著你是為了買酒跑這一趟”
翟樂看著年紀不大,這酒癮可真不小。
“自然不是,咳咳咳還有就是為了武膽虎符的事兒。”翟樂將沈棠帶到一邊,余光小心翼翼看著自家堂兄的臉色,見他臉色尚可,這才低聲道,“上次不是逗他么”
“反應如何”
翟樂苦著臉道“能如何被教訓了。”
關鍵是偽裝還挺厲害,翟樂無法將其撤掉,只能來找祈善幫忙,順便呢,再買個酒。
沈棠“”
另一邊,翟樂的堂兄也跟祈善二人互相見禮,道明此次來意,使得祈善苦笑連連。
“倘若你早來一些,還能幫忙。”
翟樂堂兄神情微慌“這是何意”
祈善指了指自己,笑意帶著幾分苦澀“昨日遇見點事情,怒急攻心,傷及肺腑,這兩日得好生靜養,不能再動文心。若郎君不急,改日再來。若是急,在下勉力一試。”
翟樂一聽急忙趕在堂兄開口前開口。
“這個不急不急,祈先生養傷要緊。”
翟樂堂兄見祈善面色慘白,眼底泛青,氣息時長時短、時弱時強,的確是有傷在身。翟樂也說過偽裝是他頑劣主動討來的,責任在翟樂而非眼前這位文士,自然不好強求。
他也道“養傷要緊,此事不急。”
頓了一頓,道“在下略懂岐黃之術,先生若信得過,可以讓在下看一看脈象脈案”
祈善沒拒絕“有勞。”
且不說此人目光真誠不似作假,即便真是假的,但他的傷勢可是真的,一點不虛。
翟樂也湊了上來,大氣不敢喘。
待診脈結束,他才問“阿兄,祈先生身體如何怎么一兩日不見就病成這樣了怒急攻心,什么事情能將文心文士氣成這樣”
翟樂可是跟祈善配合過的。
祈先生的文心品階雖不如自家阿兄,但實力、經驗和閱歷都在阿兄之上。代入角色,他無法想象自家阿兄要經歷怎樣的打擊,才會一夜之間“怒急攻心”傷成這副病懨懨模樣。
翟樂的堂兄乜了一眼自家堂弟。
后者直接閉麥。
他問“祈先生是辛國人士”
昨日那張告示一出,孝城多少百姓在問候鄭喬的祖宗十八代,反正他倆下榻附近的酒樓都是拍桌摔碗各種辱罵大全的精髓。一些氣性高的文人墨客也有氣昏厥過去的。
這種感覺他懂。
辛國再不好,好歹也是給予他們前半生安定的地方。庚國國力強,辛國走了下坡路被滅國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交替。這兩百年,風光建國又狼狽滅國的,幾十雙手都數不過來。
辛國不過是其中之一。
鄭喬的操作一出來,它就成了“獨一無二”。從未見過滅國后還要遭受這般羞辱的。
百姓原先無所謂誰坐上王位,但現在都咬牙切齒咒罵,希望哪個國家收了鄭喬這暴君。
更有人“一針見血”鄭喬這佞幸,怕是想起來自己是靠著被走爛的旱路上的位,心中憤懣又屈辱,以為讓仇人的女兒也被走一走,他就清白干凈舒暢了。哼,爛就是爛
祈善臉色白了一分。
他點頭道“嗯。”
“唉。”
翟樂堂兄長嘆一聲。
他仔細斟酌后,又寫了另一份藥方。祈善也懂一些岐黃之術,僅從藥方來看,這位年紀輕輕的青年開的藥方比先前的郎中還要合理許多,便讓老婦人幫忙去藥鋪重新抓藥。
一番交談,他發現青年還挺合胃口,與他、與褚曜都能說得來,一時相談甚歡。
翟樂閑得無聊,拉著沈棠用木劍切磋。
相較之下,龔騁那邊就沒那么輕松愜意了,郎中開了重藥才將他這條小命搶了回來。
屋內飄著濃郁苦澀的藥味。
“云馳,早知反應這么大就不該告訴你。”倌兒嘆氣看著眉宇間有幾分求死之意的龔騁,似怒其不爭又似憐憫同情。但內心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和一側垂眸品茶的顧池知道。
龔騁道“遲早都會知道的。”
安靜了會兒。
他又道“翁之,何苦把我救回來”
倌兒勸道“王姬已經但龔氏其他族人還活著,你若沒了,他們更加沒依仗”
民間有謠言說辛國國主疼愛龔騁勝過王姬,他澄清一下,這不是謠言,是事實。
他作為北漠王子,在辛國都城當質子的時候,跟龔騁幾個世家子弟玩得來,走得也近。
借著龔騁的面子,偶爾會去內庭陪王姬與一干貴女打馬球,也知道了一些秘聞
例如,國主的確待龔騁更加親近。
例如,龔騁和王姬其實算是青梅竹馬,女方比龔騁大兩三個月,但當龔騁試探國主口風,問自己能不能當他女婿的時候卻被拒絕。
所以,民間某些猜測也不是沒有根據。
鄭喬曾傾慕彼時才十一的王姬。
偏偏自己又是國主塌上男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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