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讓朕來

060: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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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受!

這是沈棠第一感覺。

頭疼、手疼、腰疼、腿疼、腳疼……

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疼。

隨著意識清醒,仿佛這具身體的細胞都在敲鑼打鼓跟她抗議。略吸一口氣,濃烈的泥土味以及血腥味直沖鼻腔。她微微蹙眉,太陽穴一抽一抽地疼,睫羽微顫,緩緩睜開眼。

沈棠倒地這一幕過于意外,翟樂只來得及分心命令兩員黑甲士兵去策應護衛,以免混戰之時刀劍無眼傷到人。祈善則是又好氣又好笑,哪里想得到她會來冷不丁來這么一出?

剛一湊近便聽到沈棠嘴里罵罵咧咧。

“淦——老子這是在哪里?”

剛一睜開眼,她便發現自己正面朝下,小半張臉埋在泥地水洼,臉頰沾了一地的淤泥。抬手一抹,手心一片血色。這才發現哪里是什么淤泥水洼,分明是血水匯聚的“血洼”!

勉強坐起身,抬頭四處環顧。

火光映入她雙眸。山中民居在烈火中損毀大半,視線所及之處皆是殘肢斷骸,尸體橫七豎八鋪了一地,仍有鮮血順著傷口淙淙流淌。料想得到,此處不久前爆發了激烈廝殺。

周遭殺喊聲不斷。

這一幕讓沈棠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又一次穿越,還穿越到一場小規模遭遇戰的戰場。

也不怪她這般腦補。

她明明記得清楚,自己前不久還在民宅廊下,賞月喝酒晾曬濕發,好不愜意快活,怎么眼睛一閉再一睜就跑到一處陌生山坳。周圍還有身穿紅黑兩色鎧甲的士兵互相干仗?

唯一值得讓她慶幸的,這些士兵的注意力都不在她身上,不然哪個盯上她可就危險了。

“沈五郎、沈小郎君——”

這時,沈棠耳邊傳來熟悉的男聲。

循聲抬頭,果然瞧見一張熟面孔。

欣喜道:“元良!你怎會在此?”

祈善:“……”

簡單一句,將他想脫口而出的陰陽怪氣堵死,氣人不成反而將他自個兒憋得夠嗆。

沈棠有什么資格問他這問題?

他三更半夜為什么會在這里?

沈小郎君心里難道沒一點兒數嗎?

祈善露出“核藹”淺笑,輕聲詢問沈棠:“沈小郎君可還記得你先前做了什么事情嗎?”

雖然一頭霧水,但直覺告訴她,眼前的祈善笑得滲人,絕對來者不善。她剛說完,祈善的笑容愈發“燦爛”。她感覺自己頭皮有種輕微觸電發麻的感覺,整個人都不自然起來。

沈棠怯生生地道:“……不知道。”

又支支吾吾:“我、我干了什么?”

“干了什么?”祈善近乎咬牙切齒,“你先是一路跑到孝城中心府衙附近,又從那處一路奔襲跑出孝城,一頭鉆進二十多里外的深山老林。沈幼梨啊沈幼梨,你可真能跑啊你!”

“旁人喝個酒,至多撒撒酒瘋,說說瘋話。你喝個酒,逮著誰就要提劍殺誰是吧?”

被一通劈頭蓋臉教育的

她茫然而無辜地眨了眨眼——后知后覺猜出來,這一地的杰作有她一份功勞。

“我不是故意的……”

作為宅女畫手,她知道自己酒量不咋好,但萬萬沒想到一碗杜康酒就能把她放倒,放倒之后還會撒酒瘋提劍殺人。看著祈善憤怒下的擔心,她尷尬又羞慚,恨不得以頭搶地。

祈善一肚子的氣猶如被扎破的氣球,泄了個干凈,無奈揮揮手道:“以后少沾酒。”

若沈小郎君喝酒不折騰別人也就罷了,偏偏遭罪的是旁人,他說什么也要阻攔。

沈棠:“哦。”

失去了統帥,紅甲兵卒猶如無頭蒼蠅,沒多會兒就被黑甲兵卒全部蠶食,殺喊聲逐漸停歇下來。翟樂收回武膽虎符,單手拖著身受重傷的“竊賊”走到沈棠跟前,那雙灼灼桃花閃著些許邀功般的笑意。只聽他朗聲喚道:“沈兄,這個竊你珍寶的小賊,我給你帶來了!”

沈棠滿頭問號:“哈???”

祈善面無表情掃了一眼“竊賊”。

這就是沈小郎君大晚上撒酒瘋,提劍奔襲二十多里要抓的“竊賊”?估摸著也是遭了無妄之災……嗯,也不能這么說。倘若沈小郎君沒誤打誤撞碰見,以那陣仗,此人必亡!

思及此,祈善眼眸微沉。

一個尋常人怎會引來這種程度的追殺?八等公乘也不是田地里的大白菜,哪里都能碰見的,擱在軍中大小也是能領兵三五千的將領。讓這種實力的人出來追殺……

他微捶下眼瞼藏起深思,隱隱猜到什么。

而翟樂口中的“竊賊”……

重傷幾欲昏迷的他被這話嚇得陡然一驚,厚厚一層血垢也擋不住臉上的懵逼,不知道自己何時竟然成了“竊賊”。他確信自己沒有“竊”走沈棠的東西,但架不住他的確身懷至寶。

他肌肉緊繃暗中戒備。

沈棠一臉納悶,問翟樂:“什么竊賊?”

翟樂也被她這個問題問住了,指著“竊賊”揚高聲音:“不是沈兄說此人竊你珍寶?”

她不是,她沒有,別冤枉好人!

面對齊刷刷三雙眼睛的注視,沈棠后退一步,底氣不足:“我、我先前喝醉了……”

所以,干了啥都跟她本尊無關!

一時間,氣氛尷尬得讓人想原地用腳趾摳出一間三室一廳屋子來。沈棠低頭一看,哦吼,腳上木屐還是反的。趁著無人注意這一細節,悄咪咪脫下木屐重新穿好,佯裝無事人。

聽到這些話,“竊賊”暗暗松了口氣。

不是沖著他來的就好……

因為太狼狽,沈棠他們也不好這副樣子回孝城,打算在野外將就一夜,順便帶著重傷的“竊賊”去民居下游溪水處理傷口、清洗污漬。

因為只有一件寢衣,沈棠只能潦草洗了把臉。此時盛夏剛過,還未入秋,空氣依舊濕熱沉悶,仿佛有無形的力量壓著胸口,加之血污泥垢緊貼肌膚,讓沈棠渾身不適。

“我去劈點柴。”

民居還有沒燒完的柴火。

休息一會兒,剛醒時的虛軟無力已經褪去。沈棠提著慈母劍劈柴,翟樂被她忽悠挖坑埋尸,祈善負責照顧重傷的“竊賊”。野外條件有限,只能將傷口簡單處理。但以九等五大夫的恢復能力,將養個七八日也能痊愈。

“多謝三位義士搭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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