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故意向平度哲也問道:“醫生,照您看,我朋友需要幾天才能恢復正常?”
平度哲也道:“目前病人的血液還在化驗中,我們目前也只是針對病人的癥狀進行常規治療,只有確定了毒素的種類,我們方才能夠進行下一步的治療,徹底清除病人體內的遺毒。”他的中文很好,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日本人的身份,甚至會將他當成一個土生土長的中國人。
外面傳來一陣咳嗽聲,沒多久就看到張長弓和阿諾兩人陪同一個身穿長衫,頭頂瓜皮帽,臉上戴著墨鏡的盲人走了進來。
除了平度哲也之外,其他人都認識這位盲人,此人正是回春堂的吳杰。麻雀腳崴后由羅獵帶著去找他,結果吳杰手到病除,對吳杰的神奇醫術有過切身了解。
羅獵看到吳杰現身,心中大喜過望,吳杰此前結束回春堂,還將鷯哥委托給他照顧,當時吳杰是要去前往津門追殺方克文,這么快就返回,應當是撲了個空。因為在吳杰離去之后,方克文又出現在麻雀的居處,意圖擊殺麻雀,還殺死了吳杰的愛鳥。
在羅獵的內心深處并不想方克文死,他同情方克文此前的經歷,方克文變成現在這般模樣也非本意,此前的遭遇戰證明方克文良心未泯。
最讓羅獵欣喜的是吳杰的現身意味著自己或許能夠迅速恢復健康,并非是他對日本醫生平度哲也的醫術不信任,而是身處在這間日資醫院內他心中生出一種莫名的不安,所以他才會提醒瞎子,甚至生出盡快離開這間醫院的想法。
張長弓道:“羅獵,這位吳先生堅持要過來看你。”
羅獵點了點頭,現在他也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打招呼。
吳杰手拄竹竿來到羅獵的身邊,手中竹竿在地上頓了頓道:“不相干的人全都出去。”他性情冷漠,說話不近人情,要知道這里并非是他的回春堂,而是一間日資醫院。
麻雀心中不禁有些生氣,本想反唇相譏,卻又想到這位盲人大夫此次前來很可能是要幫助羅獵,于是強忍住心中的怒火。
平度哲也倒是沒有生氣,表現的依然禮貌,微笑望著吳杰,不知這盲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瞎子此前也聽說過吳杰的神奇,看到他的古怪行徑反倒覺得非常有意思,再加上此前羅獵的暗示,讓他對這間日本醫院充滿了警惕,趁機道:“吳先生是羅獵的老朋友,他們肯定有重要事情談,不如咱們先出去。”他走上前去,熱情洋溢地摟住平度哲也的肩膀道:“平度先生,咱們出去談談病人的情況。”
張長弓和阿諾兩人也退了出去,只有麻雀仍然不放心吳杰,留在房內盯著他的舉動。
吳杰伸出手去摸了摸羅獵的脈門,他雖然雙目失明,可是一舉一動有若親見,而且認脈之準遠超正常人。
麻雀一旁看著,甚至懷疑吳杰根本就是個假冒的瞎子。
吳杰感覺到羅獵的脈相忽急忽滿,乍強乍弱,眉頭不禁皺了起來,沉聲道:“怎么回事?”
麻雀雖然對吳杰不爽,可是出于對羅獵健康的擔心仍然實話實說,當然她并沒有說他們在圓明園地下的經歷,只挑揀著羅獵被黑色燈油灼傷,又被蟾蜍毒液射中的事情說了。
吳杰也沒有詳細詢問,向麻雀道:“你出去!”
麻雀愕然道:“什么?”這盲人郎中實在是不近人情,說話語氣都沒有半點客氣,麻雀忍不住就要發作了。
吳杰道:“如果你不介意看一個男人赤身裸體的樣子,你可以留下。”
麻雀俏臉一熱,方才意識到吳杰很可能要為羅獵療傷,只是他的治療方法如此奇怪,難道非得要赤身裸體才能治療?
吳杰道:“如果我不出手,羅獵活不過今天,你去將大個子和金毛給我叫進來。”
麻雀雖然不喜吳杰的為人,可是對他的醫術卻非常信服,她知道此事關乎羅獵的性命,不敢有絲毫怠慢。慌忙出門將張長弓和阿諾叫了進去,吳杰沉聲道:“此事關乎羅獵的性命,容不得半點差錯,你幫我守住房門,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內。”
張長弓點了點頭,讓阿諾去門外守著,自己將房門反鎖,垂手立于門后,兩人一里一外將房門嚴守。
麻雀被拒之門外,內心極其不安,又想進去一探究竟,又擔心影響到吳杰為羅獵療傷。看到阿諾門神一樣立在門前,不由得心煩意亂,斥道:“你站在這里做什么?不知道自己礙眼?”
阿諾道:“吳先生讓我守住這道門的。”
麻雀無名火起:“他讓你去死你去不去?”
阿諾知道麻雀對羅獵的情意,明白她是關心則亂,不以為意地笑了笑,仍然站在那里。
麻雀跺了跺腳,此時看到瞎子回來了,她迎上去道:“安翟,那個江湖郎中把門從里面反鎖了,說是要給羅獵療傷,我擔心他會對羅獵不利。”
瞎子笑道:“不用擔心,他和羅獵是老朋友了,肯定不會害他,而且羅獵也說過,這位吳先生醫術卓絕,由他出手或許能夠妙手回春。”
麻雀聽他也這樣說,也只好點了點頭,心中暗忖,吳杰的醫術自己是見識過的,憑他和羅獵的關系應當不會加害。只是平度哲也說過羅獵已經度過危險期,而吳杰卻說如果他不出手,羅獵活不過今天,不知兩人究竟誰說的才是真的,麻雀越想越是心亂如麻。
一名護士來到麻雀的身邊,卻是院長大人有請,讓麻雀過去看看化驗結果,順便跟她商量確定一下最終的治療方案,那護士用日語提醒麻雀,院長只請了她一個人過去,在事情沒有確定之前,不希望羅獵的那幫朋友參與意見。
麻雀離去之后,瞎子向阿諾了解了一下里面的情況,反正也不方便打擾,兩人一左一右守住大門。他們本以為在醫院內不會發生什么特別的狀況,可是麻雀離去后不久,就看到一名醫生帶著一個護士走了過來。
瞎子認出那醫生是羅獵的床位醫生松本正雄,此前參加過羅獵的診治,迎上去攔住兩人的去路,笑瞇瞇道:“松本醫生,病人剛剛睡著,不如你們待會兒再來。”
松本正雄一概此前的和藹面孔,義正言辭道:“我聽說有人在里面為病人私自資料,這在我們醫院是絕不允許的。”
瞎子哈哈笑道:“哪有的事情?松本醫生不要聽人亂說,還是先回去吧。”他伸手拍了拍松本正雄的肩頭,就勢落在對方的肩上,如果這日本醫生還不識趣,瞎子已經做好了將他推出去的準備。意想不到的事情突然發生了,松本正雄卻一把抓住了瞎子的手腕,旋即手臂一翻,以手肘擊中瞎子的胸膛,將瞎子推得踉蹌退到一旁,后背重重撞在墻上。
阿諾看到對方突然出手將瞎子推開,慌忙上前擋住那名護士的道路,護士抬腳作勢要踢他下陰,阿諾雙手擋住,那護士只是虛招,揚起右手,食指和中指戳在阿諾的雙目之上,雖然下手留了分寸,也痛得阿諾慘叫一聲,雙目流淚,短時間內視線嚴重受損。
瞎子和阿諾兩人吃虧在過于大意,他們壓根也沒想到平日里笑容寬厚的醫生,走起路來風擺楊柳的小護士居然出手如此果斷,而且武功還都不錯。
瞎子沒忘自己的職責,雖然里面還有張長弓那道關卡,可也不能讓這倆小日本輕易通過,瞎子怒吼一聲撲了上去,這是他的殺招絕技,關鍵時刻利用自己肥胖厚重的身體當武器,瞎子大叫道:“女的我來對付!”這廝渾身上下都透著狡黠,關鍵時刻仍然不忘挑肥揀瘦。
那護士不閃不避,迎著瞎子沖了上去,瞎子心中暗樂,就憑老子肉山一樣的體魄還不把你給壓出水來。眼看就要將嬌小玲瓏的日本護士撲倒在地,小眼睛卻看到對方手中寒光一閃,瞎子大白天的雖然視力不佳,可也猜到那玩意兒是什么。
瞎子平生以來最怕打針,今天卻偏偏遇上了職業選手,那日本護士手中亮出了針管,側身避開瞎子猛撲的同時,輸液針毫不留情地扎在瞎子的大屁股上,瞎子雖然肉厚,可是仍然抵不過這尖針入肉的犀利痛感,發出一聲痛徹心扉的哀嚎。
阿諾雙目淚流不止,卻依然用高大的身軀護住房門,口中咒罵道:“fuck,fuck……”
松本正雄不緊不慢地來到阿諾身邊,平靜道:“你們違反了我們的院規,現在請你們離開!”
阿諾循聲辨別出松本正雄的方向,一連串強勁有力的組合拳攻了過去,松本正雄以右腳為軸閃到一邊,然后一個標準的側踢踢在阿諾的身上,阿諾魁梧的身軀被他一腳踢飛,沙袋一樣撞在一旁的墻壁上然后又反彈摔倒在了地上。
松本正雄不屑地彈了彈褲腳的灰塵,此時一旁的瞎子又發出一聲慘叫,卻是那日本小護士騎在他的身上,照著他屁股又來了一針。
松本正雄伸手去推房門,他的手尚未觸及門把,房門已經緩緩開啟,張長弓魁偉的身軀出現在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