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彪和羅獵再次交換了眼神,這一次,不再是會心點頭,而是彼此傳遞了驚詫的心情。
安良堂從未碰過煙土生意,對聯邦緝毒署甚是陌生,胡安托馬斯說他們來自于紐約,這一點倒是好理解,但問題是,他們不去盯住耿漢以及那批貨的貨主,為什么會盯上安良堂呢?再看胡安托馬斯,他的表現實在不像是說謊,而且,從邏輯上講,這個說法卻又完全能夠成立。
陷入了迷茫中的董彪和羅獵二人只能是先放過胡安托馬斯。
“胡安,你說的話我們會去核對,如果你沒有撒謊,那么我想我們會原諒你。但我希望,你能借助你手中的權力,安排我們其中一人和湯姆見一面,時間不會太久,有個十分鐘就很好了。”董彪在羅獵準備起身的時候,想了想,又提出了一個要求來。
胡安托馬斯愣了下,回道:“杰克,我只能說我會盡力安排,但能不能成,我卻不敢保證。他們提過這方面的要求,要完全隔絕湯姆與外界的聯系。不過,我想他們總會有疏忽的時刻,或許可以被我利用上。”
羅獵道:“與其是這樣,那還不如換一個要求,胡安,幫我們搞到那些聯邦緝毒署探員的住址和姓名。”
胡安托馬斯大驚失色,道:“你們不能這樣!杰克,諾力,我知道你們是被冤枉的,安良堂從來沒碰過煙土,這一點我可以作證。他們無法掌握你們的涉毒證據,最終只能是不了了之,忍一忍吧,杰克,諾力,不要把事情搞大了。”
董彪聳肩冷笑,道:“可是,事情已經很大了。”
羅獵跟著冷笑道:“是啊,事情已經是難以收場了。他們可以把你們送進監獄,但我們卻很樂意送你們去見上帝,該如何選擇,我想,你應該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羅獵的恐嚇絕非是虛張聲勢。他決意要為艾莉絲報仇雪恨,為此甚至不惜再搭上自己的一條性命,更不要說什么跟自己毫不搭邊的洋人稅務官了。如此心思反應在口吻及表情中,甚是令人感覺到一股騰騰殺氣,那胡安托馬斯不由得又是一連串控制不住的冷顫哆嗦。
“我,我盡力。”生怕那羅獵一怒之下真的會宰了自己的胡安托馬斯只得再退一步。
董彪站起身來,從一側拍了拍胡安托馬斯的肩膀,道:“胡安,人這一生會犯下很多錯誤,絕大多數錯誤都很容易被更正過來,但有一些錯誤卻會讓當事人悔恨終生。你今早所犯下的錯誤,尚屬于前者,但我來拜訪你之后,再犯下的錯誤便一定屬于后者。諾力說的很好,他們確實可以將你送進監獄,但進了監獄并不代表結束,而我們,卻隨時可以讓你向這個世界說再見。”
羅獵亦跟著起身,橫跨一步,站到了胡安的面前,抖出一柄飛刀,貼在了胡安的面龐上,笑吟吟道:“年輕人往往沒多少耐性,明天天黑之前,我若是得不到你的信息,我想,我很有可能會勃然大怒且控制不住自己。另外,奉勸你一句,別想著還能有什么辦法擺平我諾力,還記得布蘭科嗎?那可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惡魔,槍殺比爾布朗探長就像是殺死一條流浪狗一樣簡單,可最終不還是死在了我諾力的手上嗎?你仔細掂量掂量吧,我認為,你胡安托馬斯應該是個聰明人。”
聽到了布蘭科的名字,胡安托馬斯更是忍不住地哆嗦起來,據卡爾警司說,布蘭科最終的死因是被人割斷了脖子。而面前的這個拿著飛刀貼住自己臉頰的諾力,可不就是割斷布蘭科脖子的那個人嗎?恐懼下,胡安托馬斯只感覺到自己的褲襠中突然一熱。
“我,我答應你,明天天黑之前,你一定能得到你想得到的信息。”已然被嚇得尿失禁的胡安強作鎮定,答應了羅獵的要求。
離開了胡安托馬斯的家,開車駛回堂口的路上,羅獵恢復了冷靜,對剛才的言行稍有擔憂,并對開車的董彪道:“彪哥,你說那個胡安會不會因此而報警呢?我在想,咱們兩個是否要分開一下,免得被洋人警察給一網打盡了。”
董彪瞅了羅獵一眼,不無嘲諷回道:“你這個一網打盡的詞用的是真好,彪哥沒念書,都覺得這個詞用的是真他媽貼切。”
羅獵回懟道:“我可沒心思跟你斗嘴啊!”
董彪再瞅了羅獵一眼,哼笑道:“他倒是想報警,可他有什么證據來報警呢?咱們傷他一根寒毛了沒?咱們搶他一毛錢的財產了沒?咱們不過是去了他家一趟,跟他檢舉揭發了一下湯姆曹有一筆總額超過十美元的偷稅漏稅的犯罪行為,要是這樣都會被警察找麻煩的話,那還要美利堅合眾國的法律干啥?”
羅獵道:“那你覺得他能搞來緝毒署探員的住址和姓名嗎?”
董彪冷笑道:“只怕他早就知道,不想告訴你罷了。”
羅獵皺眉道:“那你不提醒我?”
董彪嘆道:“你一開口我就知道了你的打算,可羅獵啊,你想過沒有,在沒搞清楚那些緝毒署探員的背景目的之前,我們貿然行事恐怕只會給自己添麻煩,所以,我并不主張你對他們直接動手。”
羅獵也是一聲嘆息,道:“我當然知道會有麻煩,可是,不對他們下手,又如何得知他們的真實背景以及目的呢?”
董彪道:“是啊,如此詭異的局面,或許最簡單粗暴的辦法才是最有效的辦法,所以,我也沒打算攔著你。”
羅獵道:“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咱們干還是不干呢?”
董彪無奈嘆道:“我要是能拿定主意的話,那還有必要讓胡安托馬斯安排咱們跟濱哥見上一面么?”
戴維斯科特和黛安萊恩一大早便領著手下奔向了昨晚爆破聲傳來的方向。如果那三聲爆破真是來自于安良堂,那么確定下來的正南方向和以港口為圓心二十公里為半徑的圓弧相交處便和有可能是那藏貨地點。地圖上規劃出來的一個小范圍落在了實際環境中就有可能是方圓數里的一片,饒是如此,那也是大大縮小了應有的搜索范圍。
搜尋了一個上午,并沒有只得驚喜的發現,一隊人馬簡單吃了點隨身攜帶的干糧,找了塊清凈地短暫休息后,繼續搜尋,終于來到了那座廢舊礦場的附近。
戴維斯科特拿著望遠鏡遠距離觀察了那座廢舊礦場,不由興奮起來,將望遠鏡交給了身邊的黛安萊恩,并道:“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黛安,前面的那個被廢棄的金礦,很可能就是漢斯的藏貨地點。”
黛安萊恩跟著觀察了片刻,應道:“戴維,恕我直言,這一上午我認為毫無意義,包括眼前的這座廢棄金礦。你想啊,這么一大批貨,價值數百萬美元,漢斯怎么可能就這樣像是扔垃圾一樣扔在這種地方呢?”
戴維斯科特笑道:“不,黛安,你聽我說。煙土的存儲對空氣中的濕度以及溫度要求非常嚴格,普通倉庫無法滿足要求,而這種廢棄的金礦卻能夠完全滿足。而且,選擇這兒做為藏貨地點極有隱蔽性,我相信,安良堂那幫外行,若非找到了向導,是絕對找不到這兒來的。”
一旁麥克插話道:“到底是還是不是,我們過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嗎?”
戴維斯科特冷笑道:“我們小心謹慎了一上午,我可不想在即將捕捉到獵物的時候卻中了另外一幫獵人的陷阱。麥克,如果我們找錯了方向,那也就罷了,但現在我們找對了,那么,昨晚上的三聲爆破代表了什么呢?安良堂并不是一個慈善機構,曹濱一定會在那邊布滿了陷阱等著咱們往里跳。”
麥克解釋道:“我的老板,我當然知道真正的藏貨地點一定是布滿了陷阱,我的意思是說,我們可以派出兩名兄弟前去打探一番。”
戴維斯科特笑道:“這個主意很好,麥克,你越來越成熟了,所以,我認為由你來執行這項任務最為合適。”
麥克不禁一怔,在心中暗罵了一聲:“狗屎!”但老板的指令已經發出,麥克也是無可奈何,只得就近招呼了另一名兄弟,二人檢查了槍械,然后貓著腰向那廢舊礦場摸去。
不大一會,麥克便向戴維這邊發來了安全的信號。
戴維斯科特心中不禁一涼,暗忖,難道是直覺出現了偏差?那廢舊礦場并非是漢斯的藏貨地點?不過,來都來了,即便找錯了地方,過去看看也不會損失什么,于是,戴維斯科特率先起身,帶著眾人去向了那廢舊礦場。
和安良堂一幫人一樣,戴維斯科特他們也是直奔著廢舊礦場的主巷道而去,奇怪的是,董彪于昨晚上布置的那些機關陷阱卻像是失效了一般,根本沒起到絲毫作用。戴維斯科特進到了主巷道中,打開了手電筒,往里面走了沒多遠,便看到了堵住巷道的那堆土方,土方上,爆破痕跡非常明顯。
黛安萊恩略顯失落,道:“戴維,我想一定是他們意識到這廢棄礦場并不是藏貨地點,所以才會放棄。”
戴維斯科特卻顯得很興奮,轉過身來,手指巷道洞口,道:“從這兒算起,整個巷道不足百米,很顯然,這兒并不是盡頭,而是被人堵上了。我想,堵它的人一定是漢斯。”
黛安萊恩不解,問道:“那么,安良堂的人為什么會放棄爆破呢?”
戴維斯科特道:“我想,不出兩個原因吧,一是他們準備不夠充分,攜帶的炸藥用完了,二是他們想到了繞過這堆土方的辦法,比如,從巷道另一側的風井口進入到被堵住的巷道中。”
黛安萊恩面露驚喜之色,道:“戴維,我真是小看你了,沒想到,你的知識面居然如此豐富。”
戴維斯科特不以為然道:“這還要感謝比爾萊恩先生,在他聘請我做他保鏢的七年時間中,教會了我很多東西。”
可是,自認為學到了很多東西的戴維斯科特卻在找到了風井洞口之后栽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跟頭,用繩索拴住了腰放入洞口的一名兄弟在腳還沒有落地的時候便失去了知覺。好在戴維斯科特及時發現了異樣,連忙令手下兄弟將那伙計拉了上來,好一番急救后,才算是撿了條命回來。
戴維斯科特的手下包括戴維他自己,都沒有像董彪那種能憋氣三五分鐘同時還能發力干活的那種人,面對黑黝黝洞口,戴維斯科特不禁是愁云滿面。
一向愛展現自己的麥克忍不住又要插嘴說話:“戴維,只有一個辦法,我們先回去,找消防隊購買兩只氧氣罐后再來查探。”
戴維斯科特點了點頭,道:“很好,麥克,你的建議非常好,等回去后,你就去找消防隊買氧氣罐吧。”
戴維斯科特對購買氧氣罐后再來查探這風井洞口之內的情況的興趣并不大,直覺告訴他,這里面堆放的一定是漢斯私吞下來的煙土。
回到了藏身的旅店,已是傍晚時分。戴維斯科特顧不上先處理了肚皮問題,甚至連先洗個澡都等不及,便將黛安萊恩放倒在了床上。快速完成前奏,就要準備長驅直入之時,忽聽敲門聲傳來。戴維斯科特很是惱火,卻也無奈,因為聽那敲門聲的節奏,正是自己跟手下們的事先約定,而且還表明了有萬分緊急之事需要立刻稟報。
戴維斯科特只得穿上了衣服,并為黛安拉了薄被遮擋住,然后去打開了房門。
“老大……”門口站著的居然是那因多嘴而被戴維故意支去購買氧氣罐的麥克,那麥克一臉神秘,將聲音壓低到了即便面對面站著若不仔細都聽不清楚的地步:“我剛出門,便有人塞給了我這張字條。”麥克后退了一步,給戴維讓出了空間,待戴維完全走出了房間,才攤開掌心,向戴維展示出了那張字條。
戴維斯科特拿過字條,只看了一眼,便驚詫地瞪大了雙眼:“漢斯?”雖然戴維發出的聲音并不大,但一聲漢斯叫出后,還是下意識地捂住了嘴巴。
麥克點了點頭,悄聲道:“我想,他應該是在那座廢棄礦場發現咱們的,然后一路跟蹤了過來。”
戴維斯科特重新展開字條,看清楚了,然后將字條撕了個粉碎,丟在了走廊中的痰盂中。“麥克,這件事還有第三人知道嗎?”
麥克神色凜然,搖頭道:“戴維,只有你才是我的老板,至于其他人,都是我的同事,這種事,我只能在第一時間趕回來向你匯報。”
戴維斯科特做了兩下深呼吸,道:“麥克,雖然我一直很反感你的自以為是,但無疑,你是我所有兄弟中最有頭腦的,現在,我需要你為我提供一些建議。”
麥克道:“漢斯約你見面,肯定是想跟你做筆交易,戴維,我認為你應該赴約,談得好,那就成交,談得不好,直接干掉他!”
戴維斯科特沉思了片刻,道:“我卻認為我們首先要做的是換一個藏身地點。”
麥克疑道:“為什么?戴維,漢斯的這種做法無異于自投羅網,他沒什么幫手的,而我們,加上黛安,有十四名好手,難道還對付不了一個漢斯么?”
戴維斯科特道:“不,麥克,我們瞞不過漢斯的,我們一路回來,并沒有發覺身后有人跟蹤,但他還是找到了我們,這只能說明,他的身邊有高人相助,或者是,我們遠遠地低估了他的能力。”
麥克怔了下,頗為緊張道:“如果是這樣,我們換一個藏身地點又有什么作用呢?不一樣還會被他發現么?”
戴維斯科特輕嘆一聲,道:“你說的對,麥克,說實話,突遇變故,我確實有些心慌了。不過,我認真想了,我不能答應漢斯前去赴約,這樣只會把局面搞得更亂,漢斯他敢于向我發出邀約,就說明他做足了準備,我一個人是很難對付得了他的。”
麥克道:“我的老板,聽你的口氣,感覺你似乎萌生了退意?”
戴維斯科特稍一猶豫,道:“不,麥克,開弓沒有回頭箭,那個廢棄礦場巷道中藏著的可是兩千噸煙土,我們幫助黛安拿到了這批貨,便可以重新整合公司,到時候,我們將會成為公司功臣,再也不用看別人的臉色。”
麥克道:“是的,戴維,正因為如此,兄弟們才甘愿追隨你來到這陌生的西海岸,可是,我們已經被漢斯盯上了,落了下風,若是不能見到漢斯的話,恐怕我們再也沒有翻盤的機會,因為那漢斯隨時可以將我們的藏身地點通知給安良堂。”
戴維斯科特深吸了口氣,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只身去見漢斯,因為你們的存在,那漢斯并不敢對我怎么樣,而我們卻可以借此機會摸到漢斯的行蹤,并將他的行蹤告知安良堂,這樣的話,我們才能實現坐山觀虎斗的目標。”
麥克點頭應道:“戴維,我的老板,你終于恢復了你的英明。”
昨天晚上,耿漢回到了金山不久,便聽到了那三聲爆破。這當然不是歡迎他歸來的炮聲,耿漢隨即便明白過來,一定是有人發現了他的藏貨地點,而這個人,八成可能便是安良堂的曹濱。對耿漢來說,藏貨地點被發現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本是預料之中,只是,安良堂曹濱找到他藏貨地點的速度還是令耿漢稍有些吃驚。
今早起來,耿漢只帶著吳厚頓去到了那座廢舊礦場,董彪留下來的那些個機關陷阱對耿漢來說行同兒戲,反倒指引著他找到了安良堂負責監視這座廢舊礦場的兩名弟兄的藏身之所。以耿漢吳厚頓的身手,解決掉安良堂的這兩名兄弟可以說易如反掌,事實上,耿漢也沒有絲毫猶豫,殺死了安良堂的那兩名兄弟,并留在了那兒直到等來了黛安萊恩和戴維斯科特。
吳厚頓并不是一個只會說大話吹牛逼的江湖騙子,論盜門技能,他比起老鬼來要差了個檔次,但在江湖上,卻也算得上是個一流的高手,尤其是他的跟蹤術,對付起戴維斯科特之流來絕對是綽綽有余。
耿漢不認為戴維斯科特和黛安萊恩的搭檔會對他形成威脅,他真正忌憚的是比爾萊恩。既然不是他的對手,那么,同樣可以理解為戴維斯科特聯手黛安萊恩也不會是安良堂曹濱的對手,而耿漢為止犯愁的恰恰在此,比爾萊恩遲遲不露面,他便無法給安良堂曹濱找到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更不能實現了他坐山觀虎斗并看到他們兩敗俱傷的愿望。
因而,耿漢決定要冒個險試上一試,讓吳厚頓出面約戴維斯科特見上一面。假若那比爾萊恩已經抵達了金山,只是在幕后操縱而不肯露面的話,那么,戴維斯科特必然會在黛安萊恩的配合下來反查探自己的行蹤,反之,那比爾萊恩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而仍舊沒有抵達金山的話,戴維斯科特一定會單獨行動。
巧的是,戴維斯科特一幫人進到旅店后卻單獨留下了一個麥克來,這使得吳厚頓在傳遞信息上也少了許多的麻煩。那麥克很明顯是打算出去辦點什么事情,但接到了那張字條后迅速折返回了旅店。耿漢在隱蔽處守候了大約有四十來分鐘,便看到戴維斯科特獨自一人走出了旅店。
待戴維斯科特的身影消失在了旅店所在街道的另一端后,耿漢再守候了近一刻鐘的時間,仍舊未看到有可疑的人跟著出來,只能斷定那戴維斯科特是準備單獨行動。
街道的另一端,吳厚頓像個影子一般跟上了戴維斯科特。
字條上邀約的地點距離這家旅店并不算遠,步行也就是十多分鐘的樣子,吳厚頓一直跟到那戴維斯科特來到了約定地點,卻也未能發覺對方背地里安排了幫手。
吳厚頓當然不會跟戴維斯科特見面,耿漢交待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于是,吳厚頓像個路人一般,從戴維斯科特的身邊漫步而去。
待吳厚頓回到了住所,耿漢已經等著了。
“我沒有發覺到任何異常之處,他真的是單獨赴約的。”吳厚頓似乎有些失落,話說完后不由得跟了一聲嘆息。
耿漢跟著一聲長嘆,道:“是啊,我同樣沒有發現問題,看來,比爾萊恩并沒有出現在金山。這只老狐貍,他究竟在做些什么呢?他怎么能那么沉的住氣呢?”
吳厚頓道:“那個戴維只帶來了十二名手下,就這么點力量,哪里是安良堂的對手啊?漢斯,看來咱們的方案需要調整了。”
耿漢苦笑道:“在沒有明確比爾萊恩的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么藥之前,我們做出的任何調整都是徒勞。”
吳厚頓道:“如果那個比爾萊恩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比如,他突然死掉了,他的公司也成了四分五裂,沒有人再關心咱們手上的這批貨,那我們該怎么辦?跟安良堂死拼么?”
耿漢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比爾萊恩是個什么人,我比誰都清楚,他就像是一顆仙人掌的種子,環境越是惡劣,他的生命力就越是頑強,他一定是躲在某個角落中默默觀察著,坐山觀虎斗的策略不單單只屬于我們,比爾萊恩,曹濱,他們同樣能夠想得到。我說過,這是一場耐心的比拼,誰先沉不住氣,誰就會率先被對手干掉。現在看來,戴維斯科特便是那個率先被干掉的家伙。”
吳厚頓道:“他若是率先被干掉了,豈不是對咱們更加不利么?”
耿漢冷笑道:“比爾萊恩是一個冷酷無情的家伙,為了達到他的目的,別說一個戴維斯科特,就算是他的女兒黛安萊恩,他也會毫不猶豫地犧牲掉。你放心,等戴維倒了霉的時候,便是比爾萊恩浮出水面的時候。”
剛回到堂口,那董彪就炸開了。
堂中,赫然擺放著兩具堂口弟兄的尸體。
“這他媽是誰干的?誰他媽吃了豹子膽了,敢動我安良堂的兄弟?”董彪如雷般的爆吼,使得堂口上的弟兄無不為之一震。
其中一兄弟上前道:“彪哥,我們按您的指示,去通知他們兄弟兩個撤下來,可等我們趕到那邊的時候,他們倆的身子都已經涼透了。”
董彪吼道:“集合所有的兄弟,將所有外地人全都給老子抓回來!”
羅獵急忙攔住了:“彪哥,不可沖動,要忍住!”
董彪冷笑一聲,手指那兩具弟兄的尸身,吼道:“忍住?人家都騎到咱安良堂的脖子上了,你讓我怎么忍得住?”
羅獵道:“越是忍不住的時候就更應該忍住!濱哥還在人家的手上,人家可就等著咱們這樣沖動失去理智,從而抓住咱們的把柄,并把這些罪名一股腦地安在濱哥的頭上。”
提到了曹濱,董彪稍稍恢復了一些理智,他一屁股坐了下來,怒目圓瞪,卻無話語。
羅獵勸阻住了董彪后,開始查驗那兩具尸身。“彪哥,這倆兄弟不像是死在洋人手下,洋人不善于徒手殺人,他們要么用槍,要么動刀,但這倆兄弟的身上卻無明顯外傷……”
冷靜下來的董彪隨即離開座位,來到了羅獵的身旁。
那倆兄弟的死因很快就查明了,一個是被人家一掌擊在了心臟部位,震斷了心脈而亡,另一個更為蹊蹺,渾身上下均不見傷痕,只有眉心處多出了那么一個細微的黑點。
“江湖傳說有一種暗器叫梅花針,功力高的人,可以將這種針完全沒入敵人的體內。”董彪伸手要來了一方手帕,在那死去兄弟的眉心處擦拭了兩下,黑點隨即變成了一個殷紅的針眼。“殺死這兩位兄弟的人顯然是個內外兼修的高手。”
羅獵深吸了口氣,道:“兇手或許是兩人,耿漢,還有吳厚頓。彪哥,你應該還記得,當初在船上的時候,吳厚頓便是以暗器幫咱們脫了困。”
董彪搖了搖頭,道:“不一樣啊,吳厚頓發出的暗器帶有明顯的破空聲,顯然是勢大力沉的一類暗器,和這種梅花針有著本質上的不同,一個暗器高手,不可能同時練出兩種截然不同的暗器的。”
這話說的相當有道理,身為飛刀高手,羅獵自然是體會頗深。但是,董彪的見解卻明顯忽略了一個基礎,幸好羅獵想到了,并說了出來:“吳厚頓在船上發出的暗器顯然不是他的本門暗器,他那只是做戲給咱們看,既然是演戲,當然要選用帶有破空聲的暗器,不然的話,萬一真的傷到了耿漢,豈不是虧大發了?”
董彪站起身來,輕嘆一聲,并點頭應道:“你說的很有道理,這種殺人的手法,除了咱們中華找不出第二個來。而涉及此案的中華人,除了咱們之外,便是耿漢和那吳厚頓。”
羅獵跟著起身,早有堂口兄弟端來了一盆清水,羅獵洗了雙手,尋了個座椅坐了下來,招了招手,叫來堂外候著的弟兄,吩咐道:“把他們先抬下去吧,抓緊買兩口棺材來入殮了。”董彪跟著吩咐道:“順便去通知一下他們的家人,方便的話直接請到堂口來。”
堂口弟兄領命而去。
羅獵接道:“耿漢吳厚頓消失了半個多月,今天終于露面,這說明什么?我猜,他們一定是找到了幫手。”
董彪脫口搶道:“馬菲亞!?”
羅獵點了點頭,道:“我也猜是他們。”
董彪不由疑道:“馬菲亞從不涉及煙土,怎么這一次會來趟這趟渾水呢?……我明白了,耿漢這狗日的還真有一套,想挑起咱們安良堂跟貨主之間的爭斗,然后他坐收漁利,借助馬菲亞的勢力將兩敗俱傷的咱們和貨主都收拾了,他得到他想要的貨,而馬菲亞則得到馬菲亞想要的地盤。靠!他瑪的,他這小算盤打的,還真是精明啊!”
董彪的話提醒了羅獵,皺著眉,閉著眼,羅獵思考了片刻,道:“咱們最初的想法也是不動聲色先看著貨主跟耿漢斗上一番,可為何不知不覺間,卻是咱們跟貨主先干上了呢?”
董彪疑道:“不對吧,羅獵,咱們什么時候跟貨主打過照面呢?”
羅獵道:“那幾個從紐約趕來的聯邦緝毒署探員不可能平白無故地針對咱們,要么是耿漢請來的幫手,要么就是貨主安排的陰招,而前者,我覺得可能性不大,耿漢是一個華人,沒那么大的能耐籠絡住洋探員,那就只能是貨主安排的陰招,而我們,卻已經為此跟胡安干上了一場。我總覺得,咱們似乎是進入到了人家設計好了的步調中。”
安良堂從未涉及過煙土生意,因而,對這個行當毫無熟悉可言,自然不知道能一手拿出上千噸煙土的貨主究竟是何方神圣。但有一條,董彪卻是可以篤定斷言,在美利堅合眾國,肯定存在著拉不下水來的官員,但絕對沒有滲透不進去的部門,除非是錢沒花夠。就像安良堂,想在金山這塊地盤上混出個風生水起,就一定要把眾多不同部門的官員給賄賂成自己人,那么,貨主一方若是想保住自己的生意,就一定會把緝毒署的探員們拖下水來幾個,這樣才能保證自己可以掌握最及時的信息,做出最及時的應對。
但凡這種被拖下水的探員,在拿到了豐厚的回報的同時,自己的把柄也握在了人家的手上,若是被要挾過來做些不道德的事情,只要不是太過分,一般都會答應。而紐約安良堂,一直都比較本分,從未在社會上招惹過是非,再加上紐約那么大,所以,被輕視甚或是被忽視都是頗為正常的事情。那幾個緝毒署探員,或許便是因此而誤解了金山安良堂,以為按照貨主的要求欺負一下安良堂并非什么大事。
想明白了這些,董彪反而顯露出了些許淡然神色。“既然咱們已經進到了人家的步調,那么咱們不妨就悠閑自得地繼續往前走走,反正著急想拿到貨的不是咱們。若不是看在那枚玉璽的面子上,咱一把火燒了那些煙土又能如何?著急的應該是他們才對,只要咱們穩住了,他們必然會露出破綻出來。”
羅獵頗為認可董彪的想法,點了點頭,道:“下午的時候,我便朦朦朧朧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才跟你說,建議把監視礦場的那兩名兄弟給撤下來,可惜啊,還是晚了一步。”
董彪嘆道:“既是打仗,必有傷亡,咱們安良堂的弟兄,沒一個怕死的,能站到這個堂口上來的,每一個都做好了必死的決心。但咱們安良堂的弟兄不能冤死白死,血債必須血來還,我董彪誓要讓他們付出十倍百倍的代價!”
羅獵切著牙應道:“沒錯,他們已經欠了咱們三條人命,不把他們全都滅了,這血債就算沒還干凈。”咬牙發狠之后,羅獵忽地又想到了什么,頗有些犯愁道:“彪哥,我突然覺得咱們不應該招惹那幾個緝毒署探員,就像我剛才勸慰你時說的那樣,對手可能正盼望著咱們因沖動而犯錯,那幾名探員,會不會是人家給咱們設下的陷阱呢?”
董彪瞇著眼回憶了當晚在胡安托馬斯家中的整個過程,稍顯遲疑道:“我了解胡安這個人,此人時常擺出一副大義凜然公正廉明的姿態,但實際上卻是貪念頗重膽小如鼠之輩,他很聰明,精于算計,從不愿吃眼前虧,卻也想不到身后的坑,所以,他做出這種事情來還算是正常。他應該是沒想到咱們敢那么快地找上門去,因而缺乏應對之策,又被你完全嚇破了膽,所以合盤托出了他所知道的內幕真相……”
羅獵插了一句:“如果這一切都是對手的有意而為呢?他們算準了咱們會反擊,故意把那幾名探員推到了風口浪尖上,只等著咱們對他們動手,那咱們豈不就成了主動鉆進人家打好的套中的呆子傻子了么?”
董彪嘆道:“是啊!咱們對胡安的住址頗為熟悉,若是在那邊設個什么局的話,很容易被咱們發現。但若是換個咱們不怎么熟悉的環境,他們就可以輕易騙過咱們,當咱們對那幾名探員動手的時候,可就落下了十足的罪證,到時候,就算把咱們安良堂給查封了,似乎都有了充分的理由。”
羅獵心中不禁一凜。
美利堅合眾國的法律只講證據,若是拿不出充分的證據,就算是布蘭科那樣的惡人都可以逍遙法外。也正因如此,董彪羅獵才敢于那般恐嚇胡安托馬斯。但若是在緝毒署探員身上翻了船,落下了恐嚇威脅聯邦官員的罪證給人家,那么,對方以此為突破口,很可能擊潰安良堂在法律上設下的種種防線。查封安良堂恐怕都是小事,給曹濱定下一個足以判刑二十年以上的罪行都是很有可能。
胡安托馬斯確實是一個精于算計的人,這種人,在洋人之中當屬鳳毛麟角。
三天前,稅務局最大的頭,斯特恩先生找到了他,一見面,斯特恩便從包里拿出了厚厚一沓美金來,胡安目測,那沓美金至少有五百美元。
斯特恩話說的很直白,亦未做過多鋪墊,便直接進入了主題:“胡安,有人希望安良堂的湯姆能夠在金山消失一段時間,如果你能做得到,那么這些美元便屬于你了。”
“曹濱?”胡安托馬斯不禁一怔。說實話,面前的這筆錢對他的誘惑力十分巨大,但是,他深知老虎屁股摸不得的人生道理,不敢輕易觸犯曹濱。“斯特恩先生,我沒有聽錯吧?我們的工作性質決定了我們發不了什么大財,但相對其他人來說,我們的生活質量還算不錯。有著好的生活不去享受,為什么要給自己招惹麻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