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沒有文字的年代、借助不能負重的飛禽,用這兩種不同的符號排列來傳達預先商量好的信息,已是普通人最快捷的傳訊手段,旁人也未必能看得懂。這只飛禽不是商隊放出來的,而是沿途暗中關注商隊行蹤的人放回的急報。
后廩的臉色陰沉,既然少務已經歸國,而商隊又在三天前出了事,他也不再隱瞞自己的安排,便告訴群臣,曾秘派一支商隊去武夫丘接應,若少務歸國的消息泄露,他人很可能便以為少務混在這支商隊之中。而三天前,商隊遇襲了!
令人震驚的是,這支商隊不是在鄭室國境內出的事、事情發生在他們平安進入巴室國的第三天。長齡先生曾對虎娃與少務說過,那商隊也是一個陷阱,假如有人企圖行刺少務,商隊中埋伏的高手,其任務就是追查來襲者的身份、以及他們是如何得到的消息?
長齡先生也說過,就算他親自去偷襲也很難占便宜,那么在巴室國境內怎會有這樣的高手出現?就算是有高人行刺,但商隊中有那么多人,也不至于傳不出消息吧?那飛禽帶回來三個簡簡單單的符號,卻讓后廩等人推測出很多事情。
襲擊商隊者應不是一兩位高手,而是一大隊人馬,他們選擇僻靜的地點將商隊包圍發起攻擊。可在巴室國境內出了這種事,事先卻無人察覺。一時之間,殿中群臣慷慨義憤,紛紛表示要查明此事、嚴懲兇手。
鎮東、鎮南、鎮西三位大將軍,更是當場請命,欲率國都軍陣前往善川城。如果襲擊者能讓一支高手眾多的商隊都傳不出消息的話,恐怕只有精銳軍陣才能圍剿了。
少務則拜在后廩身前道:“父君。商隊中有瀚雄和大俊,我們在武夫丘上情同手足、已是結義兄弟,如今他們因我歸國之事遭遇意外。請允許兒臣親自前往營救并查明元兇。”
后廩的目光掃過殿中群臣,帶著哀傷和遺憾嘆了一口氣。隨即又露出了堅毅之色道:“少務,你既已歸國,在繼位之前便不得離開都城。無論如何,半個月后的禪位典禮必須如期舉行,我已經等待與準備了很久,不能被任何事干擾!”
少務跪在地上抬頭道:“父君,他們怎么辦?”
后廩看著少務的眼睛,聲音有些蒼涼:“你要記住。他們是為何遭遇了這些!……事情已是三天前發生的,而長齡先生已經趕去,他的身上帶著我所賜的兵符。”
后廩的意思就是告訴殿中群臣,若是那支商隊已遭遇意外,從國都趕去營救已然來不及,從這里派出軍陣,就算再快,能快得過御器飛天的長齡嗎?長齡先生身上的兵符,是在前往武夫丘之前國君給他的,可在巴室國境內調動沿途城廓的駐防軍陣。
這當然是為了防止在護送少務途中出現意外。但他們在進入巴室國后并沒有遇到什么麻煩,長齡先生用不著動用兵符,而這兵符還沒來得及還給國君呢。此番前往善川城若有必要的話。長齡先生仍可用兵符調動附近城廓的駐防軍陣。
至于國都這邊,后廩的計劃不變,明日的朝會上仍要宣布少務歸國之事,半個月后的歸國大典將如期舉行。少務的神情很掙扎,但最終只得無奈領命,只能暗中祈祝瀚雄與大俊無事,而長齡先生能盡快趕去營救他們。
這時虎娃站起身道:“主君,我亦是武夫丘弟子,瀚雄與大俊亦是我的結義兄弟。我雖沒有御器飛天之能。但也要去善川城,希望他們無事。”
還沒等國君開口。少務已轉身道:“那就拜托小路與汪汪師弟了,你們需要帶什么東西、多少人馬?”
虎娃搖頭道:“我只需要最快的速度。先盡量找到人。至于查明兇手身份,國中諸位大人應該比我更擅長。我此去也是接應長齡先生,帶著汪汪即可。”
此時趕往善川城,就意味著不會參加少務的繼位大典了。商隊遇襲之事已過去了三天,并沒有任何消息傳回,很可能已全軍覆沒。但虎娃總覺得瀚雄與大俊仍有生還的希望,或者是他內心中抱著這種希望。
瀚雄身上不僅有虎娃制作的三枚劍符,還有三長老親手賜予弟子的一枚劍符,就算遇到高手亦可以自保。說不定他們當時已沖出重圍,但可能是因為受傷或逃避追殺,藏匿在山野某處還未被人發現,也沒有來得及與外界聯系。
至于襲擊商隊的兇手,他們干了這種事不可能還聚集在巴室國境內,應該早已散去了。長齡先生首先是去找兒子的,虎娃也要先找到瀚雄與大俊的下落。他要帶著盤瓠趕去,在山野中搜索一個人的氣息,盤瓠比他更擅長。
盤瓠已回到了殿中,聽見眾人的話它也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望了簾子后面一眼,然后朝著虎娃很激動地叫著,恨不得馬上就走。虎娃又說道:“請將外面的車給我一輛,馬全部給我。”
他與長齡坐來的兩輛馬車此刻還停在院中,虎娃決定乘一輛車走,并把另一輛車上的馬也解下來備用。后廩說道:“不用這兩輛車,我立刻命人給你送來宮中最好的車與最快的馬。”
這場慶祝少務歸國的宴席,因意外變得有些亂了,此時竟又有內侍進來稟報——外出游獵的公子會良送來急報,報信者請求立即面見國君。
后廩的臉色變了變,立刻命內侍將那人帶到此處。殿中群臣面面相覷,心中都有一些不太妙的聯想。公子會良恰恰在這個時候給國君送來急報,難道與少務歸國、商隊遇襲有關?虎娃剛剛準備離去,又暫時留了下來。
公子會良派來的是位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他一進殿中看見這么多人被嚇了一跳,趕緊跪下向國君行禮。后廩不動聲色地問道:“會良派你來,說有要事急報,究竟是什么事情?”
那人被這場面給鎮住了,有些吞吐的答道:“會良公子交代,要面見國君秘報。”
后廩揮手道:“你已經見到了我,在座的都是我最信任的國中重臣,有什么事情就在這里當眾說吧!”
那人看了看周圍,他雖不認識少務,可也認出來好幾位大將軍以及理正、工正等人,雖然場面和預想的不一樣,但國君已經開口,他只得低下頭顫聲道:“會良公子在行游時意外的得到消息,公子仲覽勾結異國宗門修士,欲襲擊一支從鄭室國入境的商隊,據說公子少務就在那商隊中。
會良公子驚聞此訊憂心萬分,立刻親自率人飛馬趕往善川城阻止此事。無論消息真假,萬一少務公子真在那商隊之中,他定要盡全力保護。會良公子得到消息時有點晚了,當時也離善川城有些遠,營救少務為重,他來不及回到國都向國君稟報,只能派人傳信。”
此人一邊說話,一邊跪在那里抬眼偷偷觀瞧后廩的神色。聽見這樣令人震驚的消息,后廩的神情卻沒有什么變化,令他越說越覺得心里沒底。這時少務突然問道:“你是我兄長派來的,如此說來,我的兄長會良已經率人去救我了?”
這話又把那密使嚇了一跳,抬頭看著少務道:“您,您是……?”
少務:“我就是你方才所說的公子少務,你雖跟隨在我的兄長身邊,但以前并沒有見過我吧?”
那人看見少務就像看見了鬼,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張口結舌道:“您……,您怎么會在這里?”
國君后廩又開口道:“你叫什么名字、出自哪個部族、跟隨會良多久了?”
那人低下頭再度拜倒:“小人名叫涼平,出自涼風氏一族,是會良公子在涼風頂的仆從,已跟隨公子三年。”
后廩微微點了點頭:“難怪你不認識少務,但我也要感謝你送來這樣的消息。會良想必是得到消息立刻派人傳信,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當時他在什么地方?”
涼平答道:“當時會良公子在涼風頂之南的山野中游獵,并與來自其他各宗門的修士相聚,聽說消息立刻命小人前來報信。我從沿途驛站換快馬趕路,用了六天。”
后廩的神情有些深不可測,讓人看不出他心中的喜怒,卻讓虎娃莫名感到一絲寒意,只聽這位國君又說道:“從涼風頂之南,趕到國都確實需要六天。你應該有修為在身,否則也無法堅持日夜兼程走這么久。”
涼平趕緊點頭道:“是的,我是一名二境六轉修士。此事關系重大,小人在途中絲毫不敢耽誤。”
后廩又問道:“會良怎么會聽說這樣的消息?”
涼平又低頭道:“小人不知,我只是報信的,主君可問會良公子本人。”
后廩又一擺手道:“涼平,你辛苦了,這幾天就在宮中休息吧,暫時不要離開。兵正大人,請你立刻傳令,由北刀氏將軍率軍陣前往善川城,將公子仲覽拿下帶回國都訊問,也將會良護送回國都。工正大人,請你派人去請涼風頂宗主圓燈先生,讓他前來國都商議禪位大典之事。另外,鎮南大將軍再調集涼風頂周圍四座城廓的軍陣,保護涼風氏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