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的立場呢。”對講機對面的孫小美小聲問道，“我需要注意什么？”

“見風使舵。”王晨認真地說道，“我們不要有立場，無論誰贏了，這次撕嗶都一定很好看。夏棋贏了是情理之中，節目可以打出‘夏棋怒噴毒舌選手’的宣傳語：李燴贏了是預料之外，節目可以打出‘讓夏棋慘敗的超級毒舌’這樣的宣傳。”

“明白了……”

“沒想到啊。”王晨舔著嘴唇充滿期待，“說好的要觀望的……竟然一上來就全力以赴。”

臺上，李燴沖李云龍點頭道：“你的不利境地完全是你自己造成的，說話之前要考慮場合。笑你的人并非愚蠢，他們只是被誤導了，不要恨他們，更不要掏出意大利炮轟炸他們。”

李云龍強笑道：“認可……你的批評。”

“當然，你沒有錯，你沒有任何錯。”李燴提了口氣，“錯的是這個世界，云龍，你沒有錯。”

李云龍一時之間，完全語塞，感覺想說的話變成了水，要從眼眶里沖出來。

“交給我吧，也許會公布你的一些過往。”李燴再次定睛望向夏棋，“擁有了高級嘴炮實力的我，突然發現，與夏棋的戰斗，其實不是人與人之間的戰斗那么簡單了。”

“雖然無法理解你說的話，但是……”李云龍也望向了夏棋，“輸了也沒關系，我可以被犧牲，你一定要存活。”

“話嘮，快下去吧，去谷輕依那里，她可以安慰你，王帝也可以。”

“嗯。”

李燴直挺著身體，一步步走向臺中央。

他深知，李云龍所謂的犧牲，就是公布他的身份與過往，這樣可以博得適度的理解，可即便是李燴也不知道在他身上到底藏了多少情報與秘密，公開身份的話，也許李云龍就要換一個身份再換一個學校了。

夏棋看著李燴可怕的眼神，有些茫然地攤臂道：“我說錯什么了么？”

孫小美調和氣氛上前說道：“是這樣的，節目有一個機制叫‘我要撕’，當選手對一些言論極力反對的時候，可以站出來一對一辯論。”

“也包括我在內？”夏棋問道。

“好像是的。”

夏棋輕笑道：“你們節目組總要搞驚喜么？下次最好提前告知一下，這樣對我很不尊重。”

“不是的，這些都不在計劃中。”

“我信了。”夏棋嘆了口氣，沖李燴努了努嘴，因為他知道每句話都可以被剪輯，每個觀點都可以被包裝，所以他說話的尺度也大了一些，“不管你是節目組的托兒，還是真的為兄弟挺身而出，我先向你道歉，節目播出后，可能會有很多人罵你，這不是我想看到的，對不起。”

他也這才發現，這個男人……外形是無敵的。

“可惜了，挺好的外形。”夏棋揮臂催促道，“開始吧。”

李燴干脆利索展開了質問：“請問李云龍所說的那些話，你說過么？”

“‘報效國家，發光發熱’類似的話，請問你說過么？”

夏棋陷入了短暫的失神，他的本能告訴他這個問題中藏有無限的玄機，他需要思考。在完全沒有絲毫準備的情況下，李燴只用了一句話就讓他意識到，這是一個突然出現的超級強敵。

高級嘴炮強者李燴，絕對不會給對手任何的思考時間。

他已經轉過身望向了那些嘲笑李云龍的同學們：“這個問題同樣也在問你們，類似李云龍那樣的話，你們說過么？”

“我幫我們所有人回憶一下。”

“在你四五歲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是華夏子孫的時候，在你第一次面對冉冉升起的五星紅旗的時候，在你六七歲加入少先隊的時候，在你第一次寫作文暢談夢想的時候，在你宣誓加入共青團的時候，你——有沒有說過類似的話？”

對于高級嘴炮強者來說，一切通用的知識都可以信手拈來，李燴就此舉起拳頭。

“我志愿加入共青團，勤奮學習，積極工作，吃苦在前，享受在后，為……事業而奮斗。”

李燴質問所有人——

“我們真是在嘲笑李云龍么？還是在嘲笑曾經的自己？”

無敵的立場么？我也有的。

進化的招式么？我也會的。

你可以用毒雞湯來包裝雞湯，同樣的，難道雞湯就不能包裝毒雞湯了么？！

李燴冷眼望向夏棋，來吧，推翻我試試看？

同學們已經完全啞然，的確……李云龍那些現在聽上去很不可理喻的話，每個人都曾經說過，而且每個人都這么想過，小時候寫作文的時候，是真心誠意的希望報效祖國，不在乎自己能得到什么。

這就是高級嘴炮強者的實力，李燴在三言兩語間扭轉乾坤，跟隨他的語境，眼前的李云龍正在變得高大，而自己愈發渺小。

“太……太TMD強了……”王晨看著屏幕上的李燴倒抽了一口涼氣，“競選的時候他鋪墊了很久才說清楚，但是這次，只用了幾句話，只用了1分鐘！完全反轉，太TMD強了！”

“這尼瑪也能找到立場！！”白靜抱頭驚呼。

“夭壽啦，校花又爆粗口啦！”鄭義在哭。

“哦……呼……”谷輕依已經神情恍惚，沒人能抗拒一個強大又帥的男人。

“哼，這才配得上我的左膀右臂。”王帝冷笑。

夏棋同樣瞇眼看著李燴，這已經不是親情綁架道德綁架這么簡單了，這簡直是政治綁架！

順著他的思路辯論下去，將會萬劫不復。

他忽然笑著鼓起掌來：“這就對了，不愧是薊大的同學，這些論調猝不及防，也許現場觀眾會迷惑，不過對不起，我寫字出身，你的這些語言魔術，我能看穿。”

他說著身體微微前傾：“你想用這種方式要我低頭道歉么？這不可能，我為什么要低頭，你剛才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認可，李云龍所說的每一句話也正是我想說的，我們理應報效國家，責無旁貸。”

“我所抨擊的，是嘴上高喊這個口號，卻行一己之私的那部分人，我從沒說李云龍的話是錯的，我在說他做作的表演是錯的。你說的那些口號，我們在第一次喊出來的時候，并不知道它的分量，只有成長之后，才理解它的偉大。”夏棋話鋒一轉，“正因如此，在現在的這個環境下，草率的喊出這些，粗暴的偽裝自己的偉大，不正是對這些話最大的褻瀆么？就像林則徐的那首詩，本身充滿了愛國情懷，但總被一些人茍來茍去，最后變得如此廉價，這不正是李云龍現下的所作所為么？”

“李云龍這樣的人，將一個偉大的口號，變成了一句笑話，我不抨擊他，難道要附和他么？”

“最后我再說一句，為什么李云龍是問張老師，而不是問我，因為張老師是軍人出身，他必定完全無法否定李云龍，即便張老師也知道李云龍的謊言是如此的浮夸，也不得不認可。但我不同，我可以質疑他。”夏棋抬眉輕問道，“明白了么，這位小鮮肉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