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傳抬手起來,將罩衣的扣子一粒粒解開,他身上密儀剛才只是增加了力量,可實際上還有其他的作用,而一些影響精神的東西對間誠勝明顯沒有太大作用。
既然沒用,那就不需要了,所以等所有的扣子解開后,隨手一扔,就讓罩衣隨著吹來的大風飄出去了。
他見間誠勝依舊不愿意先動,也沒有客氣,不去管身后重新傳出的槍聲和戰斗聲響,刀柄置于腰側,身形微俯,重心前壓,足下點踏地面,縱身向前。
在躍動過程中,他身上升騰的白霧在后面拖出了一道氣流,看著氣勢強盛駭人。
間誠勝依舊神情嚴肅,沒有因為提升了力量而對敵人所輕視,事實上陳傳給他的壓迫力依舊存在。
只是這次他沒有再停在原地,而是往旁側一偏,開始借助移動來招架抵擋。
力量不足的情形下他只能先一步上去破壞,全部依靠技巧的發揮,而現在力量足夠,他可以用較為正常的方法去抵擋,而且經由了精血倒灌之后,此刻他的身高已經與陳傳相差不大了,能夠更加從容一些。
隨著雙方刀刃斬劈格架,幾次下來,陳傳能明顯感受到了對方與此前相比是全面素質的提升,盡管他所使用的力量不比剛才有絲毫減弱,可其居然憑借著單手就能穩穩擋下,這除了力量之外,還有技巧的運用。
與鐵妖不同,驟然拔高的力量并沒有使得其人無法協調好自身的身體,反而相互配合的很好,這下是真的沒有短板了。
在又是連續十幾刀斬殺下來后,間誠勝的信心越來越足,他仔細體會著此刻這具身體的力量,這是他以前所不具備的,或說是他未來才具備的能力,而此刻在更高精神技巧的引領下,并沒有任何無法駕馭的地方。
這就是我未來所能獲得的。
在又一次截住了陳傳的刀勢后,因為雙方距離壓近,刀勢各自難展,于是刀身一震,兩人又一次向后方退開。
間誠勝感覺精神與身體愈發協調,雖然這個狀態并沒法維持長遠,可他確信,只要自己這一戰勝出,自己哪怕又回歸之前的模樣,可憑著這一份曾經的經歷,他一樣可以快速進步,達至以前所無法企及的境地。
其實刀中精血并不是能隨便吸收的,因為過于強勢的力量會讓自身的異化組織產生抵抗。只有在面對真正的對手,在異化組織感受到了迫切的生死危機之后才能完全忽略這一點。
他自十四歲之后,還從來沒有哪一個敵人帶給他這種感覺,只有陳傳差點將他斬殺,所以他才能將此精血完美融合。
他對著陳傳十分認真的說:“陳君,謝謝了。”等他贏下此戰,在殺死敵手之后,一定會給予對手以格斗者的尊重的。
陳傳語聲自然的說:“用不著謝我,我反而要謝謝你。”
間誠勝一怔,隨即忽然心里隱隱升起一陣不安,但又不知道問題在哪里。
不知不覺間,陳傳身上騰升起的白霧更為濃郁了,且向上飄升時如一道寬大煙柱,在大風之中凝而不散,整個人的身影在其中若隱若現。
從中心城出來后,這段時間內他只是在按部就班的服藥修行,他的力量一直積蓄在那里,還沒有與自我真正的合契,這是他還沒有與一個真正算得上強手的格斗者交手過。
確切的說,是沒有對手能逼迫他發揮出完全的力量來。
在學院時還有紅拂可以天天作為陪練,而到了陽芝,自然不具備這樣的條件,現在這樣一個對手出現,讓積蓄在異化組織的力量漸漸被喚醒了過來,并開始與自己真正適應和融合。
他將手中長刀緩緩抬起,指向了間誠勝。
對方的只守不攻讓他不禁想到了那不斷撐開的弓,只要弓弦不斷,那撐到極限后,必能發出強勁的一擊。
那么就看誰先到極限了。
間誠勝眼神一凝,他發現陳傳的場域在向外擴張,根本沒有收斂的意思,并且氣勢在不斷拔高,但他卻看不到任何漏洞。
但那又如何,他之前看到的陳傳,只是虛無的陳傳,在自己面前只是一個不真實的虛影,而在剛才不斷的戰斗中,他已然在構建一個真實的陳傳,而他深信,等到機會合適的那一刻,必可一刀將這位對手斬殺。
在精神感應之中,陳傳又一次動了,他一聲大喝,迎了上去,雙方這一次不再局限在這片區域了,而是在快速交錯沖殺中慢慢離開了國家大道,兩人的對拼每一次都會發出轟雷般的聲響,每一次都會炸開一圈氣浪。
一側靠近一點的車輛都是晃動起來,本來就打出裂紋的玻璃亦是被不停震
在間誠勝的眼中,隨著雙方每一次全力的招架拼殺,那個以虛影呈現的陳傳和如今現實的陳傳正隱隱重合,但是還差一點點。
而他的疊空勁亦是快要蓄到反擊的時候了。
在又是數十刀的遮架后,他身體之中陡然涌現出了一股力量,這力量仿佛憑空而來,那實際是異化組織壓了極限后的反彈。
而在這一刻,那個精神深處虛影與面前的陳傳完全交融到了一起,他知道時機已至,精神一拔,揮出了這場戰斗中第一刀,亦是唯一一刀!
陳傳一直留意著他身上的變化,此刻忽見后者的生物場域在于一瞬間似是完全消失,他眸光一閃,第二我陡然與他重合,看著對面一刀斬來,他亦是一刀斬了上去!
兩把刀在半空之中交錯,鏗的一聲,間誠勝手中之刀一下斷裂,可他卻是眼神不變,刀身依舊沿著預定的軌跡向陳傳斬去。
這一擊不完全在于刀本身,而是那匯聚于一體的精神!
斬意即斬形!
只要這一擊將陳傳的精神斬滅,那么肉身自也崩潰,這一刀不僅僅要求自身的精神攀升到極限,同樣也要對方的精神達到最高點,唯有將最強的一點殺破,才能完全的斷斬其所有。
在刀勢完全舒展開來后,斷刀雖沒有接觸了陳傳的身體,然而那一股強橫的刀意卻沖入后者的場域及精神之中。
在這一刻,第二我額頭之上出現了一道虛線,并斜斜延伸到了胸腹之上,并且整個虛化了一瞬間。
而與此同時,陳傳的雪君刀在擊斷了其人的長刀后,稍稍做了一個調整,散去上面傳來的勁力,隨后雙臂同時發力,將整個刀身往前一送。
兩個人于同時頓住,腳下的灰土簌的一震,向外滾滾擴散出去。
那斬斷的半截在天空之中旋轉了十幾圈后落下,再嗤的一聲插在了荒原的地面之上。
間誠勝保持著揮刀的姿勢,看著前方陳傳那平靜的眼神,他緩緩低頭,見雪君刀從自己的心臟部位透進去,再從身后透了出來半截。
殷紅的鮮血從嘴角溢出,他身上的皮膚也是開始滲出了血跡,在身外的白衣上暈開。
剛才那一擊傾盡了他全部的精神,若是沒能斬殺對手,則神氣自散,此刻的他就只剩下了一具空殼了。
他低聲說:“抱歉了老師,弟子的路,就到此為止了。”帶著一絲遺憾,他緩緩閉上了眼睛,隨即寂然不動。
陳傳見此,往后一抽刀,間誠勝的身軀被帶動,向前傾倒在了地上,很快溢出的鮮血在地面上染紅了一片。
他抬手看了下傳遞來振奮意念的雪君刀,又看了眼間誠勝的尸體,只是這么一會工夫,其身形漸漸萎縮,又恢復到了原先的模樣。
他思索了下,剛才那一擊的確很厲害,撇開刀上的勁力不談,這算得上是一種泯滅精神的攻擊。
不過對方似乎并沒有運使到家,在刀斷之后少了起碼一半以上的力量,從第二我上所受的創傷來看,以他積蓄的神常似也硬能抗下來。
他抬頭往前望去,姚顧問正一個人對戰兩名敵人,看他此刻的樣子,身上受到了不少傷,看去有點狼狽,但總體而言卻仍能維持局面。
他身上穿著密教局罩衣,還有場地中擺下的儀式,對闖入進來的人足以造成感官上的錯亂,對面兩個人盡管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進行抵抗,可也免不了要受到些許的影響。
而有時候只要一點點的偏失,就可能錯過機會,所以他每次都是險之又險的避開致命攻擊。
只是隨著陳傳看過來,三個人都生出了感應,往這里看了一眼,姚顧問頓時露出了驚喜之色,而另外兩個人則是眼瞳一縮,絲毫沒有再糾纏下去的意思,幾下出手將姚顧問迫開后,就迅速向外撤出,并各自奔向不同的方向。
其中一人甚至一甩手,隔著一里地,向著陳傳這里擲了一把飛刀過來。
陳傳抬刀隨手一撥,便不再去看這人,而是轉向另一個逃遁的人,足下一點,朝其人方向追了過去。
那擲刀的格斗者見陳傳不來追自己,心下一喜,疾步往遠處奔去,可才是跑了沒有幾步,忽然捂住了肚腹,踉踉蹌蹌往前,隨后不由自主半跪了下來,開始大口大口的嘔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