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處平坦的草坪上,蘇青丘咂巴了一下嘴,只感覺肚中饑餓難耐。
四百多米的蛇軀,盤踞在一起,就如同一座黑色的山峰。
墨色的鱗甲之中,黑暗災火的力量隱隱流轉,蘊含在其中的詭異壓力,正不由自主的擴散而出,方圓萬里之地,都被這股氣息覆蓋。
不僅如此,方圓萬里的各種波動,同樣也傳入了蘇青丘的腦海,足不出戶,竟然他對四周的一應存在,了若指掌。
體內的血氣還在增強,但沒有了血管的束縛,與蛇軀完全融為一體,至此以后,血氣不斷,肉身不滅,生生不息,往復自生。
近乎成無漏之體。
這些還不是重點,重點是他融入了氣血之龍的龍紋之后,隱隱感覺自身的氣血、意識、甚至肉身,一切的一切,正在與另一個完全未知的世界層次相連接。
這種感覺非常的詭異,剛開始還不算明顯,但隨著氣血持續興奮增強,每一次沿著體內龍紋奔跑一遍后,那種感覺就加大了三分。
直至有一日,他突然感覺自己似乎在某一刻,躍出水面,穿透了一層薄膜,剎那間進入了一片新的天地。
血與紅,黑與暗……種種斑斕的色彩,印入腦海之中。
蘇青丘微微發愣,巨大的蛇眸環顧四周,便看到周遭的一切,都化為了奇怪的顏色圖譜。
以血與紅居多,但也有其他的。
氣血圖譜!
心中陡然浮現出了這個概念。
顧名思義,氣血組成的圖譜世界。
“這是氣血之龍眼中的景象?吞蛇這是把氣血之龍的視角都奪了過來?”
蘇青丘微微發愣。
此刻他的眼中、涇渭分明。
左眼天荒墜龍谷,白雪皚皚,奇花異草無數,還有無數的‘小蟲子’正向著他的方向搜尋而來。
右眼同樣是天荒墜龍谷,但卻換了一個模樣,沒有山峰,沒有植物,沒有白色冰雪,唯有血與紅蔓延,天上地下,都被各種顏色的圖譜所覆蓋。
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圖譜世界。
同時腦海中也開始浮現出種種吉兇禍福的信息。
西南血氣濃郁,深沉壓抑,不宜前往,應該有天荒世界的強者在那邊,不過距離非常遙遠。
東南一片漆黑,屬于墜龍谷的更深處,雖然看不到任何氣血,蘇青丘卻不愿意前往。
墜龍谷的更深處,給他的感覺相當不好。
西北五濁魔氣加劇,或有邪魔復蘇,倒是狩獵的最佳場所。
東北就是萬疆國的區域,密密麻麻的全是氣血微塵,連城一片,如火焰燃燒一般,似氣血燎原。
大糧倉!
當然,這里更多的是普通生靈的氣血,蘇青丘自然沒那么變態,去吞噬普通生靈,那東西并不會給他提供太多的幫助。
于吞蛇而言,各種血脈者,才是最佳的食物來源。
類似于飛蛇和騰蛇,簡直就是滿漢全席大餐。
不僅如此,吞蛇視角中,天地之間還有無數奇奇怪怪的‘氣血圖譜’。
比如礦物是黑色的,植物是綠色的,甚至就連天空,都是七彩的。
視角之內,異常瑰麗,斑斕多姿,充滿了魔幻色彩。
光怪陸離,千奇百怪。
“這吞蛇視角可真夠有趣的,一面可以看到正常世界,一面又可以看到氣血組成的圖譜世界。”
蘇青丘自言自語。
吞蛇奇怪的視角,讓他隱隱看到了另一層截然不同的世界,來自于氣血之龍。
這算是已知之外的未知?
觀天地氣血圖譜,預測吉兇禍福。擊潰了吞蛇氣血龍劫,納龍紋于己身,可觀未知的世界,其效果讓蘇青丘都為之稱贊。
這比當初的靈蛇之謀,不知道強大了多少倍,甚至比連山易還要強大三分。
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蘇青丘有一種錯覺,眼前的氣血圖譜世界,似乎于吞蛇而言,極其重要。
可以明顯感覺到,隨著徹底連通了氣血世界,吞蛇的一切,都好像是得到了解封一般,身體雖然不曾往外散發氣血,但氣血波動,卻深入氣血圖譜世界的每一寸空間,每時每刻都在與其相融。
而氣血圖譜世界,更是以某種難以言明的過程,反向增強著他本就磅礴的氣血。
隱隱地,那被擊潰的氣血之龍,竟又有了一分凝聚的態勢。
“難道氣血之龍未死?還能再擊潰一次?這感情好!”
“看來未知世界也不全是危險。自動投喂食機還是有不少的。”
“就是不清楚,能否通過氣血圖譜世界,真正的進入那未知世界之中。”
蘇青丘暗自歡喜。
太玄一些強者曾言,真正的世界,其實是由九成以上的未知,混合著一成的已知組成。
而在這一成的已知中,太玄生靈的生存空間、認知范圍、所有規則信息統合在一起,也只是占據了這一成空間中百分之十罷了。
生靈們所能看到的,所能感受到的,也僅僅只有這么一點點。
其余者,統統可言未知。
對于蘇青丘而言,氣血圖譜世界,絕對不是吞蛇和氣血之龍視角問題,底層邏輯就在于二者所處世界不同,所以看到的也不同。
“如果吞噬繼續成長,擊潰種種龍劫,隨著看到的世界越來越多,越發真實,那么有沒有一種可能,未來達到了某種不可說,不可言明的層次,類似于全知全能,完全看清一切?”
“如此一來,就可以逐步接近青銅門背后,那更深層次的神秘未知世界?”
蘇青丘暗自思索。
別看他還是一條將近400米的吞蛇,只蛻皮了三次,但源自于未知世界的根腳,足以讓他媲美那些神話傳說中的神獸幼崽。
思考這些也不是太過久遠的問題,畢竟吞蛇成長太快了,或許某一日就到達了這個界限也說不定。
當然,甭管怎么說,氣血圖譜世界,確實再一次增強了蘇青丘成長速度。
吞噬世界之蛇,本就沒有成長極限,尤其是前期,增長速度非常快。
接下來幾日,食物還沒有回來了,蘇青丘配合上種種天賦神通,以及氣血圖譜世界的反饋,就讓他再次接近了蛻皮的極限。
天光微熹,蟲鳥自鳴。
墜龍谷中,太陽未出,略顯陰暗,正是一天最冰冷的時候。
尤其是今日,不知怎的,溫度降的厲害,就好像身體的氣血在不由自主的往外流逝一般,但查看一番,卻又并無氣血損耗。
“大概率是天氣又降溫了吧?”
“這鬼天氣,一直下雪,什么時候是個頭啊。”
“少說兩句吧,我們已經夠好的了,要是被派去墜龍谷深處尋找那頭龍獸,不死也要脫層皮。”
幾名侍衛,站在中軍大營的一處營帳前,小聲的交談著。
這里是雪城臨時建立的駐扎地,雪城狩龍隊,以及京都來的一位位大人物,便臨時在這里辦公。
等待前方探索隊的消息。
帝師洪玄慶,雪城城主傅白雪、千山等等,盡數在此。
營帳中,侍女已經架起了火爐,熊熊燃燒的炭火,散發著澹澹的溫暖,驅散了四周的陰寒。
但,在場的幾人,興致卻都不佳,各個眉頭緊鎖,不知在思索著什么。
洪玄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微微皺眉,只覺得平日里頗為喜歡的天荒地老茶,今日里卻覺得苦澀無比。
“哎!”
他放下茶杯,重重的嘆了口氣。
受武后指令,多日之前,他便調集了天機派的力量,伙同武后麾下的禁衛君,到了雪城附近。
原本他是在雪城等待消息的,但多日來不見任何龍獸蹤跡,心急之下,便把中軍營帳遷到了墜龍谷邊緣地點。
為的就是加快尋找那頭龍獸的步伐。
只可惜,只可惜這期間使用了種種手段,偵查搜尋,占卜勘測,甚至派出了軍隊,大規模的搜尋,卻仍舊沒有任何收獲。
龍獸別說影子了,連根毛都沒有。
這期間,倒是從墜龍谷中,探尋到了不少隱秘,有些是強者遺跡,有些是上古遺骸,還有些干脆是稀奇古怪的生物。
著實讓眾人眼界大開,卻又手忙腳亂了一番。
“天氣轉冷,又開始下雪了。”
“帝師,墜龍谷邊緣地帶已經搜尋完畢,根本沒有那頭龍獸的蹤跡,如果再繼續搜尋,就會進入墜龍谷深處……”
“現在冰雪又臨,我們搜尋的隊伍已經損傷大半,再繼續向內部搜索的話,很可能會全軍覆沒,您看是不是先停一停?”
千山小心翼翼的建議道。
他其實很不明白,區區一頭龍獸而已,為何會驚動帝師洪玄慶前來?
前幾日帝師親自帶隊前來、差點沒把他驚掉了下巴。
這可是萬疆國的主宰者之一啊,至于親自來抓一頭龍獸嗎?
怎么想都有些難以理解,一時之間他只能歸結于那頭龍獸可能有點特殊,帝師急需。
聽到千山詢問,帝師并未回答,倒是一旁的傅白雪,半倚靠在虎皮座上,微紅的臉頰上,露出了一絲玩味,懶懶散散道:“千山你不懂,那頭龍獸對于帝師和武后而言,十分特殊。損失些人手而已,如果可以盡快抓到那頭龍獸,我想這些都無關緊要。我說的沒錯吧,帝師大人?”
千山微微一愣,眼中jing光一閃而逝,羊裝著不解,順著傅白雪的話就脫口而出:“那頭龍獸怎會如此重要?區區一頭龍獸,怎可與我萬疆的立國根基相比?”
臉上完全是一副不可置信,難以接受的樣子。
禁衛軍、狩龍隊,確實是萬疆的立國根基,千山雖然有夸大的嫌疑,但這么說也沒錯。
洪玄慶聞言,并未動怒只是澹澹的看了一眼千山和傅白雪,他自然知道二者一唱一和的目的是為了什么。
只是有些事能說,有些事卻不能說。
“哼!”
“這是武后與本座的旨意,怎么,你二人是想抗命不成?”
洪玄慶冰冷的眸子掃過二人,后者頓時一驚,急忙道:“不敢不敢!”
洪玄慶不置可否,道:“最好如此,有些事該你們知道的。自然會告訴你們。不該你們知道的,少打聽!”
“現在探索進度進行到哪里了?本座在這里已經等了整整三天了,可有那龍獸的蛛絲馬跡發現?”
然而他得到的回答,還是不盡人意。這也讓帝師心中越發煩躁起來。
眼見著如此,生怕被心情不佳的帝師針對,千山言稱親自去督促手下,加快進度,便匆匆離開了。
只留下了洪玄慶和傅白雪二人,后者仍舊是那般懶懶散散的樣子,沒有絲毫離開的意思。
洪玄慶也未曾驅逐,只是看著營帳外的大雪,陷入了沉思之中。
這場大雪,已經下了三日,仍舊沒有絲毫停歇的樣子。
似乎要把之前數十日未曾降落的雪,統統補回來一般,連續的降雪,讓本就苦寒的南疆地區,都裹上了一層冷寒之氣。
“這雪如若再不停,怕是萬疆之南,盡數淪為死亡的荒原啊。”
帝師心思不靜,索性站了起來,隨手翻閱起了近日搜集來的種種關于墜龍谷的傳說與傳記。
《龍墜于谷》:上古年間,有赤色之龍墜入天荒,天所墜之地,天崩地裂,狂風呼嘯,萬物浮于萬丈虛空,后擲于地,墜龍谷成。
這是墜龍谷的由來,是真是假不得而知。
又有:萬疆永和二十三年,墜龍谷深處發生天崩,有龍蛇起陸,滄海桑田之舉動,墜龍谷深處形成巨大天淵,連同未知,進入之人,無有再現。
永和是萬疆123代皇帝,距今大概已經有萬年之久,年代久遠,天淵之事是否真實已經不可考證。
“帝師認為,當年的天淵之事,是真是假?”
傅白雪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洪玄慶身后,纖細的手指,撫著額頭秀發,一副饒有興趣地樣子問道。
“當年天淵之事,是經過我萬疆國確認的,此事記錄在了萬疆史記之中,絕無半分差錯。”
“雖已經過萬年之久,但我想天淵一定在墜龍谷深處的某個角落中,等待著我們再次發現它的蹤跡。”
帝師澹澹道。
傅白雪點點頭,隨手拿起另一本傳記,赫然便是《天淵》:墜龍谷深處,有物名天淵。天淵之物,形似時空縫隙,黑暗彌漫,連同未知,時有未知從中墜落而出。
還有:天淵之內,有殘骸墜落,疑似真龍之骨。有龍獸在其附近誕生。七千八百年前,天荒異動,天火降臨,天淵消失。
“當年從天淵墜落的真的是真龍之骨嗎?”
“那真龍之骨,現在又在哪里?”
傅白雪丹鳳眼微微轉動,輕聲道。
然而帝師聞言,卻搖了搖頭,并未回答,只是重新找出了一本書,扔給了她。
傅白雪拿起了一本書,仔細一看,竟然是《天荒眾神:火神記》:
七千八百年前,騰蛇蛇山之上,有無盡天火墜凡間,須臾煙起,天火燃億萬里,三國盡焚,億萬生靈被血祭,騰蛇老祖晉升,立身于奇門八神之一,為火神位。
三日之后,火神再現于世,見萬疆之南,同月,天火焚燒,連續三百日,萬疆百姓遠遠便可見火光滔天之景。
天火所過草木山巔,日月江河,盡焚之。
這本記載是火神成神,以及焚燒萬疆之南的事件。
“都是七千八百年?”
“那龍骨是落到了騰祖手中?騰祖滅萬疆之南,
天淵消失等等,其實都與那龍骨有關?”
傅白雪微微色變,驟然想通了一切。
帝師點點頭,緩緩道:“不僅如此,本座懷疑那位之所以能成就火神之身,立身于奇門八神之一,或許就與那龍骨有些關系。”
這一次,傅白雪是真真正正的變了臉色,嬌媚的臉上,盡是駭然的神色。
她似乎想通了一切。
“所以現在尋找的龍獸可能與龍骨類似,都與那天淵有關?”
“天淵到底是什么?”
帝師眼中jing光一閃,點了點頭,緩緩地吐出了四個字:
“真龍故鄉!”
“隸屬于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