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主界牽引回歸的火焰秘境,仿佛一顆赤色殞星,向著雷極山洞府狠狠撞來。
當雙方無限接近的那一剎。
雷極山上空的整個天穹,都化作一片火海,烈焰洶洶,黑煙滾滾。
甚至肉眼可見有道道巖漿噴泉,正在一條懸于天穹的熔巖河中此起彼伏,那赤紅灼目的巨大火舌,近得好像隨時可以燎到雷極山上眾人的頭頂。
這種火海倒懸、天將傾塌的恐怖壓力,令楊縱等人無不駭然變色。
倪昆倒是面不改色。
在極樂天女的幻術禁法之中,他曾經正面承受過五位法相境幻術護法的考驗。
那五位法相境幻術護法,每一位施展的手段,聲勢都不比這秘境碰撞、天懸火海的場面遜色,甚至要遠遠超出。
眼下這點小場面,根本不值一提。
正負手欣賞天穹之上,那熔巖大河橫貫、赤紅噴泉起伏的勝景時,忽有香風來襲,胳膊也被一只顫抖的手掌緊緊攥住。
側目看去,就見太后俏臉煞白,嬌軀輕顫,緊挨在他身側,一只白嫩纖手更是緊緊抓著他的胳膊,指節都因過于用力而變得蒼白。
饒是如此,她竟然還是仰頭望著天穹,努力睜大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那“天地大沖撞”的情形,緊抿的唇角,勾出一抹倔強的弧度。
“太后心性不錯!”倪昆心中暗贊:“面對這種天崩也似的情形,雖然在渾身發抖,且本能地尋找依靠,但終究還是敢于直視,始終不曾避讓……有這份直面天崩的心性,將來修行,恐怕還真能修出幾分名堂。”
這時,像是感受到了倪昆的注視,太后驀地側首,看向倪昆。
意識到自己與他挨得太近,手掌竟也不自覺地緊攥著他的胳膊,太后眼中頓時浮出一抹窘迫羞澀,連忙松開他胳膊,向外挪出一步,紅著俏臉致歉:
“抱歉,國師,本宮太失禮了。”
“無妨。”倪昆溫文一笑,“太后初次見到這般情形,心驚之下有所失態,乃是人之常情,算不上失禮。”
正說時,雷極山上的眾人,忽然齊齊眼前一恍,油然生出一種時空變幻的感覺。
正是江踏月驅使洞府守護靈,催動護山禁法,令整個雷極山洞府“虛化”。
而就在雷極山洞府虛化的那一剎,那火焰秘境,也正式撞上雷極山洞府。
本該是天崩地裂的“天地大沖撞”,卻因雷極山洞府的及時虛化,變成了無聲無息的“位面重疊”。
當火焰秘境,與雷極山洞府“重疊”之時,倪昆等人身周環境,也隨之一陣光怪陸離的變化。
一時好像身處雷極山巔、白玉殿前,一時又好像身在一座巨大通紅的洞窟之中,腳下正踏著烈焰滾滾的熔巖長河。一時又好像沉進了熔巖深處,四面八方都是灼目巖漿。
那仿佛被巖漿吞沒的駭人場景,又讓太后悚然一驚,再次本能般靠近倪昆,雙手齊出,緊緊抱住了他的胳膊。
身周環境走馬燈般變化好一陣,方才穩定下來,四周環境又大體變回了原本模樣。
之所以說“大體還原”,是因為雷極山的環境,還是發生了一些變化。
比如不遠處一座山頭,變成了一座噴發著滾滾濃煙的活火山。
一座山崖瀑布下方,則多出了一條梯田狀的火山巖帶。雪白瀑布落在那火山巖上,層層傾瀉,逐級下落,形成一道層次分明的階梯瀑布,且水質看上去已然變成了溫泉。
這正是江踏月所說的物體交換。
雷極山洞府一些無關緊要的部分,于位面重疊之時,交換去了那火焰秘境。
而火焰秘境之中的部分物質,亦來到了雷極山洞府之中。
倘若僅僅只是這樣的物質交換,江踏月也不必如臨大敵,付出十份玄冥真水的代價,專程請來倪昆助拳。
很快,江踏月那聽起來極度疲憊的聲音,便回蕩在倪昆等人耳邊:
“碰撞結束,危機將現……我消耗太大,現在已無力出手,倪昆,看你的了!”
話音一落,倪昆等人就看到了這次碰撞帶來的真正危機。
不遠處,那座黑煙滾滾的活火山,忽然噴出一道通紅的巖漿。
巖漿升上天空,卻并未落地,反而化為一群黑石為鱗、赤焰為翼,鱗甲縫隙之中,隱隱可見巖漿涌動的奇異飛蛇。
那群飛蛇本待四散開去,到處縱火,可嗅到倪昆等人的氣味之后,頓時改變了原本目的,氣勢洶洶地向著倪昆等人飛撲過來。
倪昆看向身邊的太后,微笑著提醒道:
“太后,火焰jing怪來了,咱們馬上就要迎戰了,您可準備好了?”
一直緊挨著倪昆,雙手緊抱著他胳膊,連高聳胸脯都緊壓在他手肘上的太后,這才回過神來,又一臉窘迫地松開他的胳膊,退至一旁,俏臉暈紅地說道:
“抱,抱歉,妾身……不對,本宮又失禮了。”
倪昆笑了笑:
“無妨,剛才與火焰秘境重疊時的場景,確實挺嚇人的。”
說話時,那群飛蛇已然飛至倪昆等人上空,俯沖而下,張開蛇吻,噴出匹練似的熾焰,向著倪昆等人當頭燒來。
黑無常大吼一聲,雙手一揮,纏在手臂上的鐵鏈嘩地飛出,飛快變長,又不斷分化,兩條鎖鏈轉眼就分化為三十二道,在空中縱橫交錯,結成一道密密麻麻的鐵網,橫擋在火蛇噴下的火焰之前。
按理本該是火能克金,可黑無常的鐵鏈,顯然融入了“玄冰靈鐵”,不僅沒有被烈焰燒融,反而將飛蛇噴向他與無常女的烈焰,悉數阻擋在外。
在黑無常抵擋火蛇烈焰之時,坐在他肩上的無常女嘻嘻一笑,輕輕打了個響指,周圍地面驀地裂開,長出密密麻麻的藤蔓。
數十條藤蔓向著天空飛快生長,轉眼就長至數十丈長,穿過黑無常鎖鏈鐵網之間的網眼,沖入在他們夫妻倆頭頂上空飛掠來去、不停噴火的火蛇群中,只一個席卷,就纏住四五條飛蛇,將之撕成碎片。
巖漿般滾燙的蛇血漫空拋灑,皆被黑無常鎖鏈大網阻擋在外,沒有一滴落在他們夫妻身上。而無常女的藤蔓竟也有避火之能,不僅不怕飛蛇噴吐的火焰灼燒,即使被灑上巖漿般的蛇血,也只是稍微冒點青煙,現出幾塊黑斑,但很快就又生長愈合,恢復如初。
無常夫妻擋住了十分之一的飛蛇。
養蜂人也釋出漫天黃澄澄的毒蜂,仗著體型細小,在飛蛇群中縱橫來去,不斷發射尾針,將一條條飛蛇射成刺猥,跌落在地。
楊縱則一邊靈活走位,躲避飛蛇噴火,一邊時不時揮出一刀,刀光仿佛大鵬展翅,凌厲無匹,每出一刀,至少能斬殺一頭飛蛇。
楊縱等人忙著斬殺飛蛇,已經穩住心態的太后都躍躍欲試,手握刀柄,想要一試身手。
倪昆自不會袖手旁觀,五指一合,拭雪劍憑空浮現,落入他掌中。
劍鳴聲中,森寒劍氣沖霄而起,化為一條首尾長達二十丈的巨大白龍,高旋天穹,散發森寒凍氣,灑落漫天飛雪,只一個盤旋,漫天飛蛇便被清空小半,身上火焰盡滅,凍碎成無數黑色石塊,撲簌簌跌落下來。
倪昆手腕一振,白龍渾身鱗片豎起,倏地飛射出去,化為漫天雪白劍光,四面八方攢射掃蕩。
只這一擊,天上剩下的所有飛蛇,悉數被劍光洞穿,也是烈焰熄滅,巖漿凝固,凍碎成黑色石塊,漫天跌落下來。
見他兩下就將漫天飛蛇掃蕩一空,從前只是耳聞過他的輝煌戰績,卻從未親眼目睹過他出手的太后,不禁驚嘆出聲:
“這么多兇猛jing怪,居然只出兩劍,就將之斬殺一空!國師果然天下無雙!”
倪昆謙遜一笑:
“太后謬贊,區區小怪,不值一提。”
確實只是不值一提的小怪。
這些飛蛇看著兇猛,實力最多不過真氣境,且攻擊模式單一,身體也相對脆弱,準備周全的普通武圣,殺起來都不算艱難,更何況是他?
而飛蛇的出現,僅僅只是開始。
很快,雷極山洞府,便開始處處起火——于位面重疊之時,來到雷極山洞府的火焰jing怪,可不僅僅局限于那座火山之中。
雷極山上下,到處都有jing怪。
只是剛開始,它們大多都被埋在了地里,直到現在,才紛紛裂地而出。
一時間,就見山坡上、樹林里、山澗中,乃至一些亭臺樓閣里面,到處都有形態猙獰的火焰jing怪,張口噴火,引燃林木、建筑,乃至熔化巖石,要把這雷極山洞府,化為它們最喜愛的火焰樂園。
“快,盡快干掉那些怪物!莫讓它們破壞太多!”
楊縱招呼一聲,飛身沖向最近的一頭形似巨蜥的火焰jing怪。
無常夫婦、養蜂人也沖下山巔,分兵殺向到處肆虐的火焰jing怪。
“太后請留在此地,莫要涉險。”
倪昆叮囑一句,身上電光一閃,轉眼就掠至山腰,來到一頭火焰巨蟒之前,手起劍落,將這正在噴火焚燒一座宮殿的火焰巨蟒斬殺。
他有驚雷掣電身法,身似疾光幻電,快到讓人難以分辨。
站在山巔的太后即使竭盡目力,努力捕捉他的身影,也只能勉強看到一道耀眼電光,伴著寒風白雪,在雷極山中四處閃掠,一時在山腰,一時又到了山腳,一時在山澗,一時又到了崖上。
所過之處,不僅肆虐的火焰jing怪立時授首,燃起的大火也會在寒風飛雪之中瞬間熄滅。
太后正看得連連驚嘆時,適才飛出飛蛇的火山口中,又噴出一道巨大的巖漿。
隨后一頭體似蜥蜴,臉似蛟龍,頭上支棱著一對巨大彎角,背生一對膜翼,身下有著四條巨爪的龐然巨獸,自巖漿之中沖飛而出,展開一對十多丈長的巨大膜翼,向著山巔飛撲而來。
巨獸未至,身上散發的恐怖氣息,就已令太后呼吸凝窒,頭皮發麻,兩腿發軟,小腹鼓脹,尿意隱隱。
但即便身體在那巨獸恐怖氣息沖擊下,產生了種種源自本能的恐懼反應,可太后意志卻并未崩潰,反而咬牙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瞪大雙眼緊盯著那撲扇雙翼,疾速飛來的巨獸,手掌緊握著刀柄,擺出拔刀之勢。
太后雖得江踏月贈虺珠玉露,一夜之間完成洗髓換血,擁有了武圣級的體魄素質,但虺珠玉露可改變不了人的心性意志。
能在那擁有開脈境大成實力的巨獸威壓之下,仍舊屹立不倒,全靠她本身的心性意志支撐。
當然,以太后現在的修為,面對一頭開脈境大成實力的火焰巨獸,哪怕那巨獸手段單一,遠不及同境界的煉氣士強大,卻也不可能有任何存活的機會。
哪怕她再是不屈,也連濺那巨獸一身血都辦不到。
好在她并不是一個人。
就在巨獸飛至太后上空,咆哮著張開巨口,向她噴出一道巨大的火焰,而太后亦嬌叱著拔刀,揮出一記匹練似的刀光,試圖將火焰斬開之時。
霹靂聲中,電光一閃,倪昆已擋在太后身前。
太后那自下而上反撩而起的刀光,斬在了倪昆背上,被他護身真氣輕松彈開。
巨獸噴出的烈焰,亦劈頭蓋臉噴在倪昆身上,被他火抗點滿的護身真氣輕松頂住,不僅如此,護身真氣連身后的太后亦一并遮掩在內,沒讓她受到半點波及。
隨后,倪昆長劍一揮,雪白劍氣化作二十丈長的巨大白龍,以蛇盤之勢,密密匝匝纏到那巨獸身上,輕輕一勒,噗地一聲,巨獸像是被千刀萬剮一般,瞬間化為碎片,血肉如雨,揚揚灑落。
“你沒事吧?”倪昆回首,看向太后。
太后滿臉通紅,眼神羞地似欲滴水,強自鎮定地說道:
“本宮……無事。只是剛才那一刀,誤斬到了國師身上,請國師見諒……”
倪昆微笑道:
“無妨,我毫發無傷,太后勿需介懷。太后礙于修為,那一刀威力雖不值一提,但是那種面對不可戰勝的強敵,仍然半步不退、屹立不倒,乃至敢于決然揮刀的氣勢,著實令人欽佩……”
還待再點評贊嘆兩句,陡覺太后似乎愈發窘迫局促,連耳根、玉頸都已滿是羞紅,兩腿亦不自覺地夾緊,這反應,明顯有些古怪。
倪昆目光一掃,瞥見她褲腿隱有濕痕,頓時心下了然,若無其事地說道:
“臣繼續殺怪去了,太后先回殿休息一陣,壓壓驚。”
說完身上又是電光一閃,轉眼就去了山腰。
倪昆一走,太后頓時如蒙大赦,飛一般向著白玉大殿沖去,飛奔之時,她低頭捂臉,羞憤自語:
“這下如何是好?在倪卿面前丟人到家了……”
嗯,倪昆及時出現,太后死里逃生之下,心弦為之一松,緊繃的身體也隨之松懈,之前被巨獸駭出的尿意一下就繃不住了,竟然當著倪昆的面尿了褲子……
即使倪昆體貼,及時閃人,太后也是羞得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求勒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