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凌泉拼盡全力一劍出去,等反應過來,便發現劍鋒停在了吳清婉雙掌之間。
而方才還站在面前的吳前輩,不知何時變成了側踢的姿勢,修長筆直的右腿,停在自己腦得跟前,帶起勁風刮的臉頰和耳朵生疼,不用想也知道其中蘊含著多大氣勁。
如此兇險萬分的場景,自是把左凌泉驚出了冷汗,連忙松開劍柄退出半步,心有余悸的看著吳清婉。
吳清婉其實也驚了一下,但晚輩面前,自是不能露出失態的一面,她壓下心中驚訝后,行云流水的收腿站定,把左凌泉的長劍握在手中,目露贊許:
“好快的劍,我在棲凰谷呆了半輩子,能出劍這么快的尋常人,還是第一次瞧見。”
方才雖然剎那便分出了勝負,但其中門道吳清婉還是看的清清楚楚——左凌泉劍快的匪夷所思不假,但其本身確實沒有真氣流轉的痕跡,這一劍靠的是日積月累苦練,沉淀下來的經驗和肌肉反應,把最簡單的招式用到了最極致。
在沒有修為傍身的情況下,這一劍便恐怖至此,如果躋身修行一道,體內有澎湃真氣支撐,這一劍出去有多恐怖,吳清婉都不敢想,恐怕姜怡的水平出劍,她都不好招架。
因此,吳清婉眼中的贊許沒有半點虛假,全是發自心底。
而對面的左凌泉,心有余悸的退開一步后,心神也收了回來,聽見吳清婉的贊許,他正想謙虛搖頭,表情忽然一變,眼神也古怪了起來。
吳清婉瞧見此景,順著左凌泉的目光低頭看去,卻見自己的衣襟上多了條口子。
方才左凌泉迅雷不及掩耳的一劍,已經刺破了吳清婉的衣襟,刺的位置是胸口正中,雖然吳清婉城府很深,沒有傷到皮肉分毫。但她雙手夾住劍刃,旋身側踢,把劍尖順勢帶去了身側,這也使得本來刺出的小洞,被拉開了一條口子……
落日余暉之下,石坪上鴉雀無聲。
身著修身長裙的風韻女子,提著劍愣愣低頭,只覺胸口涼颼颼的。
輕柔呼吸之間,淡綠衣襟上的口子忽大忽小,借著夕陽,明顯能看到里面的藕色內襯,和白花花兩大團兒的邊緣輪廓,深不見底……
吳清婉瞪大眼睛,迅速抬手掩住了胸脯,望向左凌泉。
左凌泉也是懵了下,反應過來后,脊背發涼,只覺長生大道斷了一半,不過他表情很正常,如同什么都沒看到,自顧自走向石臺:
“吳前輩過獎,轉瞬被前輩反制,前輩留手才沒被踢死,哪里稱得上快字。”
吳清婉定力著實過人,右手掩著衣襟,臉兒都沒紅一下,眼底神色也迅速恢復如初,搖頭一笑道:
“切磋之時,身體摩擦在所難免,不必放在心上。你以尋常體魄,能做到這一步,確實讓我意外,如果能躋身修行一道,用天縱奇才來形容也不為過了。”
吳清婉說話之間,走進了旁邊的木屋,話語一直未曾停下。
至于回屋里做什么,左凌泉自然沒膽量跟進去看,只是望著天邊斜陽,平靜道:
“不說天賦,我覺得自己毅力應該夠了,至今不得其門而入,說起來覺得挺不公平的。”
吳清婉身處木屋之中,當是在換裙子,柔聲接話道:
“不必怨天尤人,修行一道門檻不高,可能沒有建樹,但絕不可能沒法入門,或許是方法不對。”
左凌泉聽見這話,倒是來了興趣:
“修行中人,一般是用什么方法修煉?”
吳清婉動作挺快,兩句話的功夫,便換上了一襲暖黃色長裙,從屋里走了出來,手中還拿著一本書冊。
她表情和方才一樣溫婉親和,勾了勾耳邊的發絲,在石臺另一側坐下,將書冊遞給左凌泉:
“這是棲凰谷弟子的修行法門,你拿去好好看看,不懂的地方可以隨時來問我。”
左凌泉見吳清婉恢復正常,自然也忘了方才的小插曲,抬手接過書冊,卻見上面寫著《養氣決》三個簡單小字,書冊不厚,上面畫著人體經脈圖,重要竅穴以紅點標注,旁邊有極為詳細的注解,連如何呼吸、有什么感受都寫的清清楚楚。
左凌泉看的很入神。
吳清婉端起茶杯抿了口,又想起方才那驚世駭俗的一劍,心中實在想不通左凌泉為何沒法入門。她遲疑稍許,把手放在了左凌泉的手腕上。
左凌泉感覺手腕觸感溫潤,迅速從書冊上回神,瞧見吳清婉給他號脈,坐直身形把手腕放平,讓其得以仔細查看。
不過,吳清婉的號脈,和尋常大夫天差地別。
左凌泉感覺到吳清婉指尖有什么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試圖往他體內滲透,朝胳膊蔓延。
吳清婉指尖貼在手腕上,蹙眉仔細探查,漸漸眉頭緊鎖,半晌后才睜開眼簾。
左凌泉神色認真,詢問道:
“吳前輩,如何?”
吳清婉蹙眉深思了下,才緩緩搖頭:
“好古怪,經脈未見阻塞,但真氣入體沿著經脈游走,不出幾步便消散殆盡,感覺像是漏氣,你幼年受過殃及肺腑的創傷不成?”
左凌泉搖頭:“自幼養尊處優,沒受過傷。”
“幼年可誤是食過不知名的花草瓜果?”
“我記事早,飲食自律,從不貪嘴。”
“身上可帶有什么古怪物件?戒指、吊墜等自幼貼身相隨那種?”
“沒有,嗯……劍是我請名匠鑄造,材料盡皆過目,不會有問題。”
吳清婉眨了眨眼睛,顯然想不出可能的‘病因’了,她沉默了下,搖頭道:
“你先下去休息吧,我仔細想想,若是有解決的法子,再找你印證。”
左凌泉已經被這個問題折磨十多年,也不急著一時半會。
眼見太陽已經落山,天都黑了下來,他站起身來,告辭道:
“天色已晚,叨擾吳前輩這么久,實在慚愧,我先下去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