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君卿怒視黃春曉,殺氣宛如暗潮涌動。
黃春曉氣定神閑,依然平靜望著她道:“小雨如果不是將你視為殺父仇人,一心找你報仇也不會自毀幸福走上絕路。林朝龍因你而死,你接近他的目的無非是想得到他手中的秘密。”
秦君卿道:“你有證據嗎?”
黃春曉搖了搖頭道:“不需要證據,我來找你,就是為了討還公道。”
“你想殺我?”
黃春曉微微歪了歪頭:“不應該嗎?”
敞開的院門房門窗戶紛紛關閉,蓬蓬蓬不絕于耳的關窗聲,敲打著秦君卿的內心,在她平湖一片的心底激起漣漪。
神奇的一幕出現了,院中的銀杏樹以驚人的速度復蘇生長,吐露嫩芽,綠葉生長,枝繁葉茂,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怎么都不會相信會發生這一幕。
黃春曉微笑望著秦君卿道:“坎離丹雖然化入土壤之中,可是你并未激發它的藥性,就算激發了藥性你也不知道如何讓這棵大樹去吸收,人生一世草生一秋,天性不同,你未窺天道就算給你仙丹你也無法長生。”
秦君卿道:“你不是黃春曉!”
“名字并不重要,你是秦老的女兒,你從小到大養尊處優,從不知人間疾苦是何滋味,本來我也可以擁有你一樣的生活,可我的一切卻被你們秦家無情剝奪了,我是楚文熙!”
“楚文熙!我明白了,你只是竊取了黃春曉的肉體。”秦君卿揚起左手,潔白如玉的右手宛如一朵盛開的玉蘭花。
楚文熙打量著她道:“這身皮囊我很是喜歡。”
禪房的門窗四分五裂,一張張白色的宣紙透過門窗向外投射而出,在院落之中縱橫交織。
秦君卿的身軀冉冉升起,雙足踏在一張輕薄的宣紙之上,身體的重量竟如同一片羽毛毫不費力。
楚文熙贊道:“秦家出了你這樣的女兒也算難得,不過你逃不出去。”
秦君卿漠然道:“你我之間只能一個人活著走出去。”
“我也這么想!”楚文熙說完這句話,就看到成百上千的白光向她飛來。秦君卿以靈能撕裂宣紙,一片片宣紙化為滿天飛雨向她全方位飛旋而來,即便是宣紙在達到一定速度的情況下也會鋒利如同飛刀。
楚文熙站上秦君卿的同時也認為她忽略了一件事情,如果達不到一定的速度就無法銳如刀鋒,可如果達到了可以傷人的速度,與空氣的摩擦生熱就會達到它的燃點,就算達不到,對手也會幫她達到。
楚文熙一掌揮出,在她身體的周圍現出一面熊熊燃燒的火墻。
紛飛的紙張高速穿越火墻的時候就被點燃,即便是有紙張穿越了火墻,其速度也難免減緩數倍。
秦君卿卻在楚文熙應接不暇之時,單手一揮,大殿前方的青銅香爐向她飛了過來,秦君卿身軀螺旋上升,右腳順著香爐的來勢猛然踢了過去。
咚!的一聲,香爐挾風雷之勢撞向火墻,楚文熙雙臂前伸,雙拳迎擊在布滿烈火的香爐之上。
又是一聲巨響。
楚文熙接連退了三步,方才止住后退的勢頭,雙拳的皮膚因為這次和香爐的強烈撞擊已經變成了青紫色。
秦君卿傲立于銀杏樹之上,雙腳站立的地方距離地面有十米高度,俯視楚文熙,充滿不屑的神情:“你不是我的對手。”
楚文熙道:“天時地利人和都在你那一邊,我打起來的確要吃力一些,可凡事皆有意外。”她騰空而起落在銀杏樹另外一邊的枝丫上,兩人之間隔著郁郁蔥蔥綠色的樹冠,寒風吹過銀杏樹的枝丫上下起伏,兩人的身體也隨之起落。
水月庵內畫面奇特,寒冬臘月,北風呼嘯,外面草木凋零,可庵內這株銀杏樹卻枝繁葉茂充滿著勃勃生機。
秦君卿靈能閃動,一根根毛筆從禪房的窗戶中飛出,在空中排列成螺旋的形狀朝著楚文熙攻去。
楚文熙贊道:“琴棋書畫無所不能,只可惜這些東西,中看不中用。”
面前的樹枝樹葉迅速聚攏盤繞,主動形成了一面護盾,為她擋住宛如箭矢般激射而至的毛筆。一支支毛筆嵌入樹枝編成的條盾之間,楚文熙雙目精光暴漲。
條盾先是向內凹陷,然后猛然凸出,被射出的不僅僅是毛筆,還有斷裂的樹枝和樹葉。
秦君卿左手一招,身軀旋轉上升,一條長長的宣紙宛如長龍般隨著她的身軀旋轉,在她身體的外面形成了一面白色的護墻,遠遠望去猶如瞬間結成了一顆巨大的白繭。
毛筆、樹枝、樹葉呼嘯射向這白繭,一片宛如打鼓般密集的聲音響起,楚文熙的反擊同樣無法穿透這輕薄的宣紙。
銀杏樹的枝條在此時瘋狂生長,竟如三月垂柳一般輕柔,無處不在的枝條將那顆白繭密密匝匝地纏繞起來。
面對秦君卿這樣的對手,楚文熙做足了心理準備,從決定前來的那一刻,她就沒想過會輕易取勝。
繭殼之中的秦君卿此時方才明白為什么楚文熙會說天時地利與人和,本來她也認為是自己占據了天時地利與人和之勢,可當被銀杏枝條纏繞困住的剎那,秦君卿意識到這棵樹已經成為了楚文熙的幫兇。
楚文熙足尖一點,足下的樹枝向下一沉然后迅速彈起,她的身軀宛如飛龍在天,高高飛起,飛到盡頭又從空中俯沖而下。
急速下沖的楚文熙化成一道灰影,直奔被樹枝困住繭殼的頂部,她就像一把劍,勢要劈開這白色的繭。
劈斬在白色繭殼上的并非是劍,而是楚文熙的手掌,確切地說,手掌尚未接觸到繭殼的頂端,靈能聚成的劍氣已經先行將繭殼的頂端切開。
繭殼在劍氣的壓迫下瞬間四分五裂,然而繭殼之中已經沒有了秦君卿的身影。
楚文熙似乎有些錯愕,樹干之中探出了一掌,重擊在楚文熙的后心,秦君卿藏身在宣紙形成的繭殼中只不過是假象,真身卻來了個金蟬脫殼,悄然潛入樹干之中,在楚文熙攻擊落空的剎那,出其不意發動必殺之擊。
楚文熙挨了這一掌之后非但不退,反而迎難而上,抓住秦君卿的手臂,兩人迅速被周圍瘋狂生長得枝條緊緊束縛在一起。
秦君卿怒視楚文熙,這樣糾纏下去,兩人都會被周邊瘋狂生長的枝葉徹底掩埋,難道她真想和自己同歸于盡。楚文熙望著秦君卿,微笑道:“你當我真是過來送死的?”
秦君卿冷冷道:“我只知道你今天必死無疑。”
楚文熙笑了起來,此時無數紅色根須從周圍向兩人纏繞過來,鷸蚌相爭漁人得利,這棵銀杏樹在吸收坎離丹之后難道已經具備了靈性,因此而成精?
秦君卿的內心中第一次產生了恐懼感,這樣下去,無疑兩人都要死在這里,她低聲道:“不如我們同時放手,出去再戰!”
楚文熙道:“我已經死去多年,林朝龍用科學的方法保存了我的大腦,后來將我的大腦移植到了黃春曉的身體中,可他也沒有料到會有后患。”
秦君卿道:“什么后患?”她的聲音已經開始顫抖起來了。
楚文熙道:“大腦和身體屬于異體組織,會產生強烈的排異反應,我已經得到了通天經,本來早就可以隨心所欲掌控一切,可是這最簡單的排異反應卻折磨得我死去活來,我無法解決這個問題,所以只能破而后立。”
秦君卿看到她雙目中的貪欲,已經明白了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竭力掙扎,可兩人的身體都被嵌入樹中,越來越緊。
銀杏樹的紙條束縛住了他們,一根根不知從何處冒出的數根盤繞住她們的身體,秦君卿甚至感覺到須根已經刺破了自己的肌膚突破了她的血肉。
楚文熙的臉上已經布滿根須,看上去極其恐怖,秦君卿暗忖,自己現在的樣子應該和她一樣。
楚文熙道:“記得你剛才說過的話嗎?從這里走出去的人只能是你。”
周圍的最后一絲月光被樹枝掩埋……
張弛在提審安崇光之后離開了國安局,讓他奇怪的是,直到現在岳先生都沒有接見他,不過好在也沒有對安崇光做出任何不利的事情,好像她的關注點突然變了。
張弛決定去楚滄海那里轉轉,也許能夠得到一些消息。
途中看到有警車呼嘯著往那邊疾馳,心中隱約產生了不祥之兆。
等到了楚滄海的住處,發現有十多輛警車停在外面,張弛將車停好了,學著謝忠軍的樣子,腆著肚子,邁著方步走向大門,在大門口就被兩名刑警給攔著了:“干什么的你?警方正在辦案,閑人不得入內。”
張弛亮出了自己的證件,確切地說是謝忠軍的證件。
刑警去里面報告,出來之后表示他可以進去了。
張弛走進去,在客廳看到了呂堅強,他現在是刑偵大隊長,又主管兇殺案,出現在這里并不意外。
張弛樂呵呵走了過去。
“呂大隊,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呂堅強沒給他多少好臉色,漠然道:“謝局的消息真是靈通啊。”
張弛道:“靈通?我是湊巧過來,看到你們那么多警車圍著才知道出了事情,什么事啊?”
“兇殺案。”
張弛倒吸了一口冷氣:“誰死了?”楚滄海該不會那么容易就被人給干掉了吧。
呂堅強道:“死者身份正在調查中。”
張弛道:“我可以看看嗎?”既然他這么說就證明死得應該不是楚滄海。
呂堅強居然沒有猶豫點了點頭。
張弛隨同呂堅強來到現場,死者是在楚滄海地下車庫發現的,楚滄海目前正在書房錄口供。這件案子非常蹊蹺,因為楚滄海表示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地下車庫里有個死人,
證據已經基本收集完畢,呂堅強告訴張弛幾點注意事項,來到現場,拉開裹尸袋,張大仙人只看了一眼就目瞪口呆,腦袋里空白一片,死得分明就是黃春曉啊!確切地說是楚文熙,是他親媽。
張弛無法形容此時的心情了,事情不該是這個樣子啊,楚文熙怎么可能會這么容易死?而且死在了楚滄海家里?
呂堅強一直在留意他的表情變化,張弛剛才的變化自然瞞不過他的眼睛:“謝局認識?”
張弛點了點頭道:“呂大隊,這案子可能你要做好移交的準備了。”
呂堅強知道他過來就沒好事,他也不認為謝忠軍是湊巧來這里:“怎么?這也歸你們管啊?”
“她叫黃春曉,是林朝龍的妻子,我們一直在調查這個人,沒想到她死在了這里,呂大隊,這……”
呂堅強點了點頭道:“明白,這案子我們查不了,如果我堅持要查,你馬上找我領導。”
張弛笑道:“呂大隊是個明白人。”
呂堅強示意他來到遠離人群的地方,壓低聲音道:“謝局,你們神密局既然這么能耐,可不可以少讓這種事情發生?”
張弛道:“你放心吧,這種事情只會越來越少,如果這種案子交給你們,永遠都破不了案。”
呂堅強怒視這該死的矮胖子,說話實在是太氣人了。
張弛也想對他客客氣氣,可那可不符合謝忠軍的人設,當著呂堅強的面他打了個電話,讓神密局的特工過來接手,然后打給呂堅強的上司,不是故意要氣呂堅強,是要呂堅強明白這件案子已經把他排除在外,讓他徹底死心。
呂堅強也沒怎么生氣,畢竟此前已經有過多次這樣的經歷,習慣了。
神密局的特工到來之后,呂堅強就帶人收工,連尸體和發現的一些線索都交給了他們,其中有幾條須根是在黃春曉頭發上發現的。
神密局負責尸檢的人先將黃春曉的尸體運走,張弛讓他暫時將尸體保存,尸檢的時候自己必須要親臨現場。
楚滄海人在書房已經被控制了起來,張弛走入書房示意其他人都出去。
楚滄海望著張弛:“這下你稱心如意了。”
張弛掏出一根天蓬尺在他面前晃了晃,然后收起道:“是我。”
楚滄海雙目一亮,這才意識到眼前的謝忠軍其實是張弛所扮,不過他并沒有任何表露,低聲道:“人不是我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