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我才必有用

第八百九十一章 真相

楚滄海道:“你的意思是……”

安崇光道:“白氏族人有個特殊的能力,那就是擬態之術,他們可以在短時間內學習并模仿別人,以達到混淆視線以假亂真的效果。”

張弛道:“您的意思是讓我擬態成張弛的樣子,從而讓老謝認為我已經回來了。”

安崇光道:“正有此意。”

張弛這會兒已經明白了,安崇光應該也看出來了,不然也不會提出這種建議,想想自己這次擬態成楚江河的樣子真是失敗。

楚滄海道:“反正曹誠光已經回來了,張弛一起回來也實屬正常。”

到了現在這種局面,張大仙人裝下去也沒什么意思,他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試試。”

安崇光意味深長道:“相信一定會惟妙惟肖。”

張弛心說那是當然,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扮演自己比我自己更像?

水月庵還是過去的樣子,隆冬季節,院落里的那棵千年銀杏已經落光了葉子,就像是一個飽經風霜的老人在冰雪和寒風中裸露著身體瑟瑟發抖。

秦君卿站在大樹前,一手扶著樹干,抬頭望著灰蒙蒙的天空,她的人生寂寞如雪。

黎明剛剛到來,不過距離日出還遠,這樣昏沉的天氣可能太陽始終不會出現。

她聽到了門外汽車引擎的聲音,沒多久小尼姑過來通報,張弛來了。

秦君卿點了點頭,示意小尼姑請他進來。

已經恢復了原貌的張弛大搖大擺走近了水月庵。

秦君卿站在樹下靜靜看著他走過來,目光平靜且專注。

張弛來到她面前恭敬道:“師姑,早!”

秦君卿道:“是夠早,清晨六點,天還未亮,你就已經來了。”

張弛笑道:“天早晚都會亮,就像你我的相逢,早晚都會到來,橫豎是躲不過去的。”

秦君卿淡然一笑:“躲不過去只有見了。”

“師姑這么想我也沒什么辦法。”張弛將一個木盒遞給了她。

秦君卿道:“什么?”

“您委托我煉制的度厄金丹。”

秦君卿有些錯愕,她并沒有想到張弛居然這么容易就把如此珍貴的丹藥交給了自己,冷冽的雙眸凝視著張弛的面孔:“看來蕭九九對你真的很重要,好既然你信守承諾,我一樣會遵守諾言,如果這顆丹藥無誤,我馬上就把解藥給你。”

張弛擺了擺手道:“不用。”

秦君卿詫異道:“不用?你不想救她了?”

張弛道:“凝神丹那種東西也不稀奇,我既然能夠煉出度厄金丹,自然也能夠煉出凝神丹,只是即便是我有凝神丹也沒多少用處,以蕭九九的體魄根本承受不住金丹的副作用。”

秦君卿沒有說話,這小子是個內行人,不過因此她開始懷疑張弛給自己度厄金丹的真偽了。

張弛道:“您真以為這顆丹藥可以幫助你渡劫成仙?”

秦君卿道:“與你無關。”

張弛點了點頭道:“也好,不過念在綠竹的面子上我還是提醒一下你,即便是成仙也沒什么好處,天上枯燥無趣還不如人間好玩,與其當個六親不認的神仙寂寞千年,還不如及時行樂享受一下人間溫暖。”

秦君卿道:“人各有志。”

“可既然是人,就得有七情六欲,在你心中難道就沒有任何的感情值得眷戀嗎?”

秦君卿搖了搖頭:“這世上萬事萬物皆有因果,種什么樣的因就得什么樣的果。”她掃了一眼手中的木盒,輕聲道:“你走吧,以后我不會再為難你。”

張弛向她深深鞠了一躬,轉身離去,走了幾步又道:“今天下午在神密局墓園舉辦師公的葬禮,您來嗎?”

秦君卿沒有回答,張弛轉過身發現秦君卿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楚滄海以學生的名義為秦老立了衣冠冢,其實秦老在墓園中早已留好了自己的位置,出席葬禮的人不多,除了楚滄海之外,只有安崇光和張弛。

安崇光將最新的情報告訴了張弛,黑衣人離京之后并沒有前往澄海,而是去了北辰,專門去紫霞湖的別墅見了吉野良子。

吉野良子其實是白氏的人,由此可以判斷黑衣人也和白氏有關。

張弛向安崇光道:“安局,我已經準備好了,隨時都可以出發。”

安崇光道:“出發之前,有個人想見你。”

“誰?”

“跟我去了你就知道。”

張弛和安崇光一起離去,楚滄海沒有馬上離開,表示他想多呆一會兒。

黃昏的墓園中只剩下楚滄海一個,他在墓前跪了下去,取出一張照片,用火機點燃,望著漸漸變成灰燼的照片,他的雙目紅了,也只有在無人的時候,他方才敢表露內心中真正的感情。

忽然他的脊背有些僵直,因為他察覺到有人來了,沒敢馬上回頭,任憑冷風吹干眼中的淚光,認為自己已經恢復如常,方才輕聲道:“你終于還是來了。”

身穿黑色大衣的秦君卿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墓園中,沒有夕陽,冷風吹動大衣的下擺,就像是黃昏中招展的黑色棋子,臉色在濃郁得化不開的黑色的映襯下越發顯得蒼白,端莊的面孔上找不到悲傷,只有冷漠。

秦君卿道:“本不想來,可后來覺得還是應該過來看看。”

楚滄海點了點頭道:“師父泉下有知也一定會感到安慰。”

秦君卿淡然道:“如果他泉下有知應該不敢再見我。”

楚滄海皺了皺眉頭,無論怎樣她都不該說這樣的話,他真是沒有想到秦君卿對父親的恨竟然深到了這種地步。

秦君卿的目光落在地上新鮮的灰燼上,她伸出右手,地上的灰燼被一股無形的吸引力所吸引,如同黑色蝴蝶一般向她的掌心飛去,在升騰的過程中碎裂的灰燼重新聚攏在一起。

楚滄海吃驚地瞪大了眼睛,眼睜睜看著那灰燼聚合重組,在秦君卿的手中重新變成了一張完整的照片。他想要阻止,可終究還是沒有那么做。

照片是一張全家福,一家三口,夫婦兩人抱著一個剛滿周歲的嬰兒,秦君卿認得這男子就是自己的父親,這女子是她的母親,可是這中間的嬰兒她并不熟悉,不過上面有字,寫著佳兒君誠周歲紀念。

秦君卿皺了皺眉頭,這嬰兒應當是她的大哥秦君誠了,大哥自殺的時候十一歲,當時她只有兩歲,記憶并不深刻,直到現在她都不知道大哥因何會自殺,只是這張照片因何會落在楚滄海的手中?

秦君卿望著楚滄海,試圖從他的雙目中找到答案,楚滄海的眼中雖然沒有了淚水,可是她仍然能夠從他的眼睛中看到流淚的痕跡,忽然想到了一個極其恐怖的可能:“這照片上的孩子是……”

楚滄海平靜望著秦君卿,此刻的他表情像極了秦老生前的時候。

“你現在明白,當年我為何要拒絕你?”

秦君卿用力咬著嘴唇,早已心如死水的她內心波瀾萬丈,她再也無法淡定了:“你……你們為何不早點告訴我?”

楚滄海道:“在當時的狀況下根本沒有可能,只是我們沒有想到你會如此執著。”

秦君卿的身軀顫抖了起來,往事在腦海中一幕幕浮現,想起當年自己的執著,想起當年那個可以讓她赴湯蹈火舍棄一切的男子,可是她的一腔深情卻遭遇了無情的拒絕,她的青春,她的自尊,她對美好的一切希冀和向往全都毀了。

他無情拒絕了自己,不久之后就發生了他被父親逐出師門斷絕關系的事情,秦君卿手足冰冷,現實如此殘酷,一個人怎么可以用別人的身份一直生活下去,眼前的這個人究竟是誰?是秦君誠還是楚滄海?

楚滄海道:“師父已經提前預感到秦家會遭遇一場前所未有的變故,所以未雨綢繆,自殺的人是楚滄海,他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同學,于是利用這個機會,讓我頂替了他的身份。”

秦君卿點了點頭,困擾在心中多年的謎題終于得到了解答:“原來你們什么都知道,一直以來都在瞞著我,為了守住這個秘密,為了保護你,不惜毀掉我的生活,我的一切。”

楚滄海充滿愧疚地望著秦君卿:“我們本以為你很快就會忘記……”

“不能忘!”秦君卿從肺腑深處發出一聲尖叫。望著父親的衣冠冢,她的內心充滿了委屈和不平,自己在他心中其實根本不重要。楚滄海和父親從來都沒有反目過,他們只是一個在明一個在暗,所有的背叛和摩擦只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他們更為親近。

楚滄海道:“你離家出走的那幾年,我們想盡一切辦法去找你,我們知道讓你吃了不少的苦受了不少的委屈……”

秦君卿呵呵冷笑,望著墓碑道:“謝謝,謝謝你沒有嫌棄我,謝謝你容留我們母女,只是在你心中,有沒有當過我是你的女兒?”

手中的照片重新化為灰燼,隨著傍晚的寒風四散飄零,秦君卿冰冷的目光望著楚滄海道:“不要在我的面前裝什么圣人。你們都是一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