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弛道:“已經發生過的事情無法改變了。”
“是啊,你明明可以看到,明明知道當年他們做了怎樣的錯事,可你卻偏偏只能看著而無能為力,這種感覺實在是太揪心了。”黃春麗去端起面前的酒,她的指尖在巍巍的顫抖。
張弛不忍心看到她繼續痛苦下去,舉杯道:“師父,喝酒,咱們不談不開心的事情。”
黃春麗道:“可事情終究還是存在,就算不談也不會消失。”
張弛笑道:“人該逃避的時候還是要逃避的。”
“那就是縮頭烏龜。”
“非也,退一步海闊天空,讓三分風平浪靜。”
黃春麗望著張弛目光中充滿了欣慰,這小子成熟了,長大了。雖然他們有師徒的名份,可實際上自己并沒有教給他什么本事,反倒是他給自己的幫助更多。
黃春麗道:“有些時候,覺得我這個師父真得很不稱職。”
張弛道:“在我心中您永遠是我最敬愛的師父。”
黃春麗禁不住笑了起來:“少拍馬屁,你又不止我一個師父,不是還有個有錢有勢的謝忠軍?”
張弛嘆道:“現在我總算明白了,為富者多不仁,他那個人品行不好,跟師父您是一天一地。”
“怎么說話呢?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在我面前能夠這樣貶低他,你以后在他面前就可能詆毀我。”黃春麗有些生氣,張弛的行為有些不夠厚道。
張弛道:“師父,一言難盡。老謝那個人您不了解,最好您也不要了解。”
黃春麗道:“我都不認識他,也沒打算認識。”從張弛的話中她覺察到這其中肯定有問題。
張弛岔開話題道:“師父,您這次回來打算呆多久?”
黃春麗搖了搖頭:“不知道。”
“王猛和方大航一起過來玩的,您要不要跟他見見面?”
黃春麗道:“我打算去會會白無涯。”
張弛愣了一下,白無涯今晚約見王猛的目的就是要找黃春麗,此人動機不純,一定是想從黃春麗手里得到什么,而且很大可能就是通天經。
“師父,我覺得還是不見得好。”張弛說完之后,又感覺自己這句話有干涉他人私事的嫌疑,解釋道:“白無涯那個人動機不純我擔心他對您不利。”
黃春麗道:“我若是不去見他他肯定還會去找小猛。”
張弛道:“他應該不敢吧。”剛才已經給了白無涯一個教訓,白無涯又不是傻子不會在這個時候頂風作案其實即便他膽敢去找王猛,也不會對王猛不利吧畢竟他們是父子。
黃春麗毅然決然道:“我不想小猛跟他扯上任何的關系,跟白家扯上任何的關系。”
張弛心中暗忖血緣關系是割舍不斷的此前王猛有過一陣反常的表現,應當就是白氏的血緣作祟,黃春麗雖然想避免白氏和他相認,可最終的結果未必樂觀。
黃春麗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了解白無涯那個人他沒有感情的,白家人都是一樣。”
張弛道:“是人總會有感情的。”他沒有明說,婉轉地指出白無涯并非人類。
黃春麗嘆了口氣道:“他不是人,他是妖,你心里知道不說出來是擔心師父難堪對不對?”
張弛沒說話,只是笑了笑。
黃春麗道:“當年我年少無知還當真以為他對我是真心真意,現在方才明白所有的一切只不過是他們白家精心謀劃的一場局罷了。”
張弛道:“他接近您的目的就是要得到通天經?”
黃春麗道:“一本通天經害了多少人!”目光投向窗外,外面下起雪來雪越下越大。
張弛道:“師父白無涯并非是一個人他的身后還有白云生,還有眾多的勢力,您如果一個人去見他,實在是太危險了。”
黃春麗微笑望著張弛,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張大仙人感覺頭部轟得一下,腦海中無數過去的情景閃現出來,出于本能的反應,他慌忙收斂心神,張大仙人此驚非同小可,要知道他現在已經擁有了向天行的全部靈能,雖然離開幽冥墟后打了一些折扣,可是他在當今世界上也應當進入了頂尖的行列,和白無涯剛才的一戰足以證明這一點。
可即便是這樣,黃春麗仍然打開了他的意識,應該和他對黃春麗極其信任,并沒有做任何的防備有關,盡管如此,黃春麗的靈能之強大也已經達到了驚世駭俗的地步。
張大仙人收斂心神回復清明,他不知道黃春麗在這瞬息之間究竟從自己這里得到了多少信息。
黃春麗端起面前的酒杯,淺嘗輒止,一雙柳葉眉凝簇在一起,繼而又舒展開來:“白無天居然活著!”
張弛端起酒杯一飲而下,內心仍然怦怦跳個不停,就算是師父,也把他嚇得不輕。
黃春麗道:“你不怪我窺探你的秘密吧?”
張弛道:“師父厲害,我……我也不是存心要對您保密,只是不想給您帶來麻煩。”
黃春麗搖了搖頭道:“我剛才只是想展示一下我的實力,你不用擔心我,白無涯我還能夠對付。”
張弛道:“那我就放心了。”的確放心了,黃春麗的靈能就算比不上自己,可比起白無涯也應該不落下風,而且她最強大的地方在于,她能夠看穿別人的思維,白無涯的陰謀詭計也瞞不過她的眼睛。
黃春麗道:“我和姐姐都成為了別人利用的犧牲品,張弛,如果有可能,對小雨好一些。”
張弛道:“師父,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保護她。”
黃春麗道:“她要強的很,前不久我和她見過一面,感覺她仿佛完全變了一個人,而且……”說到這里她停了下來,過了一會兒她方才道:“林朝龍給她留下的遺產有許多都見不得光,對她沒有任何的好處,她心中滿是仇恨。”目光盯住張弛道:“解鈴還須系鈴人,其實她之所以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和你也有些關系。”
張弛汗顏,唯有點頭。
黃春麗道:“你這小子什么都好,可在男女感情方面實在是太過隨意了,不過,這也怪不得你,你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自然也無法用這里的道德規范來約束你。”
張大仙人老臉通紅,黃春麗到底從自己腦子里看到了多少東西,該不會連自己從天宮被貶都被她知道了,人就不能有點隱私了。
黃春麗道:“以你的頭腦應該可以解決好這些事。”
張弛道:“我盡力!”
“不是盡力,是一定要。”黃春麗說完,有些疲憊地閉上雙目:“夜深了,雪大了,你趕緊回去吧。”
張大仙人這會兒被她說得如坐針氈,聽她終于肯放自己回去,打心底如釋重負,向黃春麗道別之后,匆匆離去。
外面大雪紛飛,路上已經見不到行人,張弛離開小巷,這個時候車也不好打,他準備步行返回酒店,沿著白雪皚皚的道路頂著風雪往前走的時候,忽然感覺身后有人在跟蹤自己。
張弛沒有回頭,以他現在的境界不回頭也可以判斷出對方和自己之間的距離,甚至可以根據對方的腳步聲判斷出對方步幅的大小,根據步幅的大小和落腳的力度推斷出對方的身高重量。
不過張弛很快就意識到對方在步幅和落腳的力度方面進行了偽裝。
北辰這幾年正進行著轟轟烈烈的城市建設,隨處可見拆遷工地,前方出現了大片拆遷中的民房,已經人去樓空,張弛快步向這片拆遷區域中走去,腳步聲仍然隨后接踵而至。
張弛在一片廢墟前停下了腳步,遠方的路燈將跟蹤者的身影拉得很長,一直延伸到張弛的腳下,張弛雙手插著衣兜,雙腳踩著影子的腦袋,呼出一口白氣:“一路跟著我,是打算劫色還是劫財?”他感覺到四面八方向自己壓迫而來的靈能,換成別人早已在這種威壓下低頭,可張弛仍然談笑自如,慢慢轉過身去。
身后站著一個穿著臃腫,帶著老頭帽的陌生人,這頂帽子已經很少見了,將整張臉都遮住,只露出一雙眼睛。
張弛無畏和他對望著,心中暗忖難道是白家的人?此人的實力要超出白無涯,以此推斷,來人很可能是白云生,也只有神密局七位老怪物之一才擁有如此變態的靈能。
陌生人就這樣靜靜望著張弛,他不說話,也沒有發動攻擊的意思。
張弛也一動不動地望著他,跟蹤到這里居然不出手,難道對方已經察覺到了自己的實力,所以心中產生了猶豫?張弛嘆了口氣道:“我說你要動手就抓緊動手,天這么冷,雪這么大,我特么沒工夫陪你耗。”
陌生人點了點頭,轉身走到一旁,居然解開褲子對著墻根撒了泡尿。
張大仙人這個郁悶,這是準備尿遁還是以這種方式發泄對自己得不屑?對方不出手,自己總不能趁著他撒尿的時候動手吧?沒品還特么臟。
陌生人撒完尿,慢悠悠提上了褲子,轉身走了,只剩下張大仙人一個人孤零零站在廢墟里,冷風吹來,感覺一股腥臊氣味,聞之欲嘔,張大仙人捏住鼻子趕緊離開,一股狐騷味!晦氣!實在是太晦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