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長夜,沒有白天和黑夜的界限,時間顯得格外漫長,張弛從村莊中帶來了那只沙漏,裝滿的沙漏流逝大概要耗去兩個小時左右,他們三人通常走累了就休息,休息時三人輪值,彼此間已經達成了默契。
紀先生和楚江河靠在雪松上休息的時候,張弛負責值守,無聊的時候用刀繼續削起了樹枝。
沙漏流逝一半的時候,栓在樹上的黑馬不安地支棱起了耳朵,剛開始的時候黑馬只是在雪地上踏步,可過了一會兒,黑馬的情緒從不安變得惶恐,它們恢律律叫了起來。
不等張弛示警,紀先生和楚江河就已經醒了過來,兩人看到四匹馬的狀況就知道有些不妙,紀先生道:“應該是有敵人來了。”
張弛低聲道:“解開坐騎。”
他的話音剛落,一道青影倏然從林中竄了出來,如同一道青色的旋風撲向其中一頭黑馬,黑馬被栓在樹上,還沒有來得及解開韁繩,根本無法逃脫,那青影卻是一頭牛犢大小的青狼,一口就將黑馬的頸部咬住,鮮血四濺,黑馬發出一聲嗚鳴,倒在了地上。
一道道青影如同離弦的利箭般從樹林中竄出,它們以驚人的速度捕殺著四頭黑馬,楚江河眼看著他們的坐騎瞬間被群狼獵殺,心中怒極,彎弓搭箭準備射擊。
紀先生卻及時阻止道:“不要!”
楚江河心中一怔,不明白紀先生為什么要阻止自己,難道是準備坐以待斃嗎?循著紀先生的目光望去,卻見右前方的雪松林中,一頭足有駿馬般大小的青狼正緩緩向這邊走來,青狼的面部有一條疤痕從左側的眼角斜行越過鼻梁一直延伸到嘴邊,看上去這傷疤如同一道閃電。
這頭青狼不但體型碩大,而且外形和其余青狼不同,它的頸部生有一圈潔白如雪的長毛。
二十多道青影從雪松林中紛紛竄出,都是體型不等的青狼,它們將三人四馬圍困在中心,儼然將這里當成了狩獵場。
紀先生雙臂平伸五指張開,口中念念有詞,張弛和楚江河對望了一眼,不知他神叨叨念些什么,難不成在這種生死關頭準備念咒退敵?跟這些兇殘的野獸講道理有用嗎?兩人抽出刀劍,準備隨時迎接青狼的進攻。
張大仙人看出這群青狼都有靈性,尤其是頭狼。
紀先生小聲道:“我在跟它們談判,把坐騎給它們,我們離開,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張弛道:“談判結果如何?”
紀先生道:“頭狼正在考慮。”
頭狼陰測測的眼神從三人身上逐一掃過,最后定格在張弛的身上。
張大仙人被這牲口看得渾身不自在,馬蒂歌波依德,瞅我干啥?如果換成在動物園里,我特么非用香蕉皮砸你不可。頭狼的嘴張開,這表情似乎在笑,張大仙人實在想不出有啥可笑的,在三人中我最年輕,就算長得不是最好看可也不是最難看,無非是我比他們稍微胖了那么一點點……想到這里,張大仙人內心中突生不祥之兆。
頭狼叫了兩聲,紀先生側耳傾聽,表情有些錯愕,用力搖了搖頭,繼續嘰里咕嚕跟對方談判。
楚江河道:“它說什么?”
紀先生道:“它說咱們兩人可以走,張弛必須留下,它們還不夠吃的。”
張大仙人郁悶了,憑什么是我?這頭狼眼神有問題,我真火煉體現在是皮糙肉厚,一點都不好吃,要選也應該選楚江河,他看了楚江河一眼。
楚江河好像明白了張弛的意思,搖了搖頭道:“你別看我,是它選了你,又不是我。”
紀先生仍然在和頭狼據理力爭,頭狼不同意,楚江河道:“它要是真不同意就算了,咱們走!”
張弛目瞪口呆道:“我靠,楚江河你是不是人?這么沒義氣?”
楚江河道:“又不是我想吃你,是它選你,我也沒說把你留下,大家一起走!”
張弛道:“要干就抓緊干,等這幫牲口全都吃飽了,力氣就更大了。”目光落在那頭狼的臉上,頭狼也在瞅著他,張弛咬牙切齒道:“瞅什么瞅?你丫都丑成什么樣了?有種跟我單挑!”
頭狼居然點了點頭。
張大仙人詫異地張大了嘴,楚江河道:“它點頭了,它聽得懂你的話啊!”
張弛朝紀先生看了看,紀先生道:“你別看我,是你要跟它單挑的,它答應了。”
張弛罵了一句:“我操他大爺的!”
頭狼又點了點頭。
紀先生解釋道:“它說你贏了它就可以!”
楚江河嗤!的一聲笑了出來,張大仙人覺得一點都不好笑,瞪了楚江河一眼道:“你丫笑個屁啊,你行你上啊!”
頭狼緩緩向張弛走了過來。
楚江河雖然沒忍住笑,可他也知道眼前的局勢一點都不好笑,這是一幫擁有靈性的青狼,他低聲道:“大不了一起上,咱們殺出一條血路。”
紀先生道:“這里有三十九頭狼,最低是一品靈獸,一品靈獸的戰斗力幾乎等同于一品追風境武者,這頭青狼至少相當于三品開山境武者,而且它擁有相當的靈性,能夠和我交流,證明至少擁有了靈道二品,靈氣逼人的實力。”
楚江河暗自吸了一口冷氣,他也是靈武雙修,可在實力上還比不上頭狼,有些同情地看著張弛。
張大仙人明白老紀的意思,當前的狀況下唯有單打獨斗才有脫身的機會,只有自己把頭狼擊敗,就可以全身而退。
張弛向頭狼道:“單打獨斗可以,我有條件,如果我贏了,你必須放我們走,而且還要賠償我們的所有損失。”
紀先生將他的話轉達給了頭狼,楚江河和張弛兩人望著熟練操縱獸語充當翻譯官的老紀,心中暗罵,這個鱉孫,一點實話都沒有,要說他對幽冥墟一點都不了解,鬼才相信。
憎惡老紀撒謊的同時,心中也感到有些幸運,幸虧有老紀陪綁,不然他們真看不到離開的希望了。
紀先生道:“它同意了,不過如果你敗了,咱們三人全都要成為它們的食物。”
楚江河驚聲道:“你答應了?”
紀先生苦笑道:“好像由不得我選擇。”
楚江河對張弛信心不足,他向張弛道:“不如還是我來吧。”
張弛道:“你覺得比我厲害?行啊,回頭操它大爺的事情交給你。”張大仙人活動了一下手腳,做熱身運動,楚江河倍感緊張,把自己用著襯手的大劍交給張弛,畢竟所有人的性命都攥在張弛手里。
紀先生道:“必須赤手空拳,公平決斗。”
張大仙人實在是郁悶了,赤手空拳,對方是頭足有一匹馬般大小的青狼,牙尖嘴利,天生就帶著武器,得虧自己真火煉體,應該還有一戰的實力。
楚江河附在張弛耳邊低聲道:“你要是覺得不行就大叫一聲,到時候我們跟它們拼了。”
張弛道:“公平決斗愿賭服輸!”他其實也跟楚江河一般想法,只是他覺得這些青狼實在太過靈性,連操它大爺都能聽懂,楚江河的話說不定它也能聽懂。
楚江河來到紀先生身邊,嘆了口氣道:“這些野獸說話能信得過嗎?”
紀先生道:“它們是疾風之狼,血統高貴,性格孤傲,言出必行。”
楚江河望著紀先生意味深長道:“你又知道?”
“我聽說過。”
“你真是萬事通!”
三人之中張弛的責任最重,那些疾風之狼都已經知道了這場決斗,停下享用獵物,在現場圍成了一個包圍圈,圈子里就成了臨時的角斗場,當然待會兒如果張弛落敗,角斗場就會變成圍獵場。
紀先生道:“不要小瞧它們,疾風之狼的智商不次于你。”
張弛轉身看了紀先生一眼道:“老紀,不帶這么侮辱人的。”
紀先生道:“你看不起它,它也看不起你。”
張弛笑道:“馴馬我有一手,可馴狼還沒有過。”他向頭狼招了招手道:“疤瘌臉,過來啊!”
頭狼聽到張弛侮辱自己,頸部的白毛一根根支棱起來,紀先生看到頭狼如此狀況,苦笑道:“激將法對靈獸只是起到激勵作用。”
疾風之狼之所以得名就是因為它們快如疾風的速度,頭狼的爪子在雪中刨了兩下,突然啟動,向張弛撲了上去。
楚江河認為張弛會選擇閃避,可張弛的選擇卻是原地不動,楚江河暗嘆,這廝的反應實在是太慢了。
張大仙人一開始有過躲閃的念頭,可他很快就意識到,在對方超出自己數倍甚至數十倍的速度面前,躲閃根本是無效的,何必做無用功,一開始就進入正面相搏,有種你咬我啊!
從疾風之狼攻擊黑馬的路數來看,它們首先都是向頸部發動攻擊,張弛大膽地推斷出頭狼也不例外,頭狼發動攻擊之時,他做了一個大膽卻有效的動作,腦袋一縮,雙肩向上一聳,把脖子瞬間縮短,他要用自己堅不可摧的大臉來吸引狼吻,唯有近身纏斗才能揚長避短,兵行險著才能反敗為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