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躍進大氣都不敢出,褲衩才脫到膝蓋,身體在地面上蛇一樣扭動,兩條腿來回摩擦,將褲衩退到足踝。
一束光已經從外面照了進來,卻是小黎打開了手機的照明功能,她低頭看了看床下。
李躍進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兩只眼睛望著小黎,心中默默念。
你看不見我,你看不見我,你一定看不見我。
小黎沒有發現異常,她直起身,并沒有馬上離開,檢查了一下衣柜。
李躍進心中暗暗叫苦,小黎一定是對張弛產生了懷疑,所以她才會去而復返,想要從這里查出蛛絲馬跡,只希望她現在只是個人舉動和警方的統一行動無關。
小黎檢查過衣柜,然后又想起了什么,找了根竹竿,跪倒在地上,重新用手機照亮床下,用那根竹竿去挑床下的內褲,回想起來總覺得剛才那內褲的位置有點不科學。
李躍進幸虧把內褲給脫下來了,身體盡量往墻根縮,生怕小黎手里的竹竿碰到自己的身體。
小黎挑住了內褲并不是直來直去,而是向左移動推出,這下就剛好碰在了李躍進的身上,李躍進心中一沉,暗叫不妙。
小黎感覺到有異常,探頭向床下看了看,好像沒什么異常,她用竹竿捅了捅,正捅在李躍進的大腿上,李躍進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
小黎毛骨悚然,雖然隔著竹竿,她還是能夠感覺到竹竿的那一頭應該戳中了一個人,可她分明看得清清楚楚床下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小黎威脅道:“給我出來,我看到你了,再不出來我就開槍了。”其實她根本就沒配槍。
李躍進低頭看了看自己,連他都看不見自己,才不信小黎能夠看見,不過他剛才制造的動靜應該是被小黎發現了。
李躍進悄悄向外爬出去,試圖悄悄溜走,腦袋還沒露出床外,冷不防小黎端起一杯水潑了下去,這杯水正好潑在他的臉上,一個透明的面孔輪廓瞬間出現在小黎面前,小黎用手機抵住他的后腦勺:“說!你是誰……”
李躍進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道:“是我!李躍進!”
小黎心中又驚又喜,驚得是李躍進竟然變成了隱形人,喜得是他果真成功逃過了昨晚的追捕,從墜入水庫的警車中逃出生天。
小黎道:“你……你怎么變成了這個樣子?”
李躍進道:“我有特異功能,我會隱形。”本來這貨是個老實人,可總不能出賣自己兄弟,于是只能編謊話,說謊的時候生怕被人看出來,低著頭不敢看小黎。
老實人說謊的可信度更高,小黎對此甚至都沒產生懷疑,畢竟是親眼所見,她將槍口移開,向后退了幾步,想起床下的那條內褲,臉不由得紅了,李躍進隱形的時候莫不是光著個屁股,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其中一個還脫光光,實在是太尷尬了。
小黎道:“你不能繼續逃下去了,依靠你自己永遠都不能翻案,必須要相信警方相信我。”
李躍進沒說話,準備趁著小黎不注意溜出門去,可小黎堵著房門,根本沒有機會逃走,總不能再像昨天一樣劫持她,如果光著身子沖過去制服她,估計又要罪加一等了,主要是男女授受不親,男人可以沒有底褲但是一定要有底線。
小黎道:“李大哥,還是有很多人關心你的。”
李躍進道:“謝謝你們的關心,可我的事情我自己能解決。”
“你不要逞英雄,我們處在一個法治社會,任何事都要經過法律途徑解決,你不是警察,你沒有執法權,你相信我好不好!目前調查已經取得了進展,曾遠帆的嫌疑很大,目前我們正在多方搜集資料調查他。”
李躍進半天都沒有反應,小黎道:“你倒是說話啊!”
腦后忽然被人重擊了一下,小黎眼前一黑,李躍進終于還是對她出手了。
望著暈厥在地的小黎,李躍進嘆了口氣道:“對不起,我別無選擇!”
下午這個時間,通常曾遠帆都在鍛煉,可今天他沒有,而是一反常態地坐在辦公室內,俯瞰著窗外城市的景色,手中搪瓷茶缸里的紅茶已經冷了,他將茶缸放在辦公桌上。
他的手機響了起來,曾遠帆接通電話。
“頌恩是你派來的對不對?”
曾遠帆站起身,走向落地窗:“李躍進?我都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李躍進道:“那咱們還是見面說,一個小時后,我在東城新都匯等你,你自己開車過來,記住,不可報警,也不能多帶手下。”
“李躍進,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嗎?你也曾經是一名緝毒戰士,不可以一錯再錯。”
“現在是兩點五十,一個小時后,新都匯東門大廳。”
曾遠帆還想說話,李躍進掛上了電話,他看了看號碼,應該是公用電話,曾遠帆想了想,他還是撥通了呂堅強的電話。
“呂隊,我反映一個情況……”
二十分鐘后,曾遠帆出現在停車場,他只帶了一名司機。
曾遠帆來到自己的那輛蘭德酷路澤前,司機開門后等他進去,然后才拉開駕駛側的車門,曾遠帆警惕地望著周圍,確信沒有可疑人物出現,這才放下心來。
司機準備上車的時候,卻噗通一聲跌倒在了地上,曾遠帆嚇了一跳他搞不清狀況,還以為司機突發疾病。
準備下車去看看什么情況發生的時候,一個硬邦邦的東西頂在了他的身后,李躍進沙啞低沉的聲音響起:“去開車,不然我一槍崩了你。”
曾遠帆點了點頭,他舉起手下了汽車,眼角的余光卻沒有看到李躍進的身影。
曾遠帆道:“李躍進,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李躍進一把將他推進了駕駛室。
曾遠帆從后視鏡望去,看到一把槍抵在自己的后腦勺上,只是看不到李躍進的身影,他心中暗暗吃驚,李躍進竟然可以隱形,看來他剛才打電話是故意放出假消息,讓自己以為他會去東城新都匯,可實際上卻悄悄來到公司的地下停車場等著。
曾遠帆道:“躍進……”
“開車!”李躍進怒吼道。
曾遠帆無奈中駕駛著汽車駛出了停車場,按照李躍進的吩咐駛入高架快速路。
曾遠帆可以聽到李躍進的聲音,卻看不到他的身影,內心充滿惶恐,不知這貨是人是鬼?不可能是鬼,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鬼,他一定是隱形了,天吶,這個世界上真得有人能夠隱形!
李躍進道:“那天晚上,你故意開車將我放在那里對不對,高山林之所以在哪里等著,也是你的安排對不對?”
曾遠帆嘆了口氣道:“躍進,你知道的,我有很多年都跟你們斷了聯系,我真得很想幫你們。”
李躍進道:“根據阮梅提供的資料,猜旺的毒巢儲存了大量的禁品,我們的行動雖然失敗,可是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破壞了他的交易,他生產出的禁品并沒有來得及進行交易,后來你親自帶隊進行的鵜鶘行動,一舉殲滅了毒販,清剿了毒巢,號稱收繳了全部庫存的禁品,可是最后上報的數量和阮梅提供的完全不符,你怎么解釋?”
曾遠帆道:“躍進,你在懷疑什么?阮梅是一個毒販……”
“她不是!她是我的線人,她是為了營救她的弟弟才選擇跟我們合作的,你明明答應要保護她的安全,為什么要在我們展開行動之后故意放風,讓她產生誤會而逃走?”
“不是我!”
“曾遠帆!當時對我們行動計劃了如指掌的人沒有幾個,你是我的上級,這一切都是你在策劃對不對?”
曾遠帆道:“李躍進,你是不是瘋了,我為什么要害我的戰友?我在緝毒戰線上流過的血和淚不比你少,你不要忘了,當初是誰為你擔保,如果不是我為你說情,你以為那次的行動失敗僅僅是退伍就能解決問題?你失憶的這些年,是誰在用自己的錢去撫恤這些犧牲戰友的家人?是我!不是你!你現在反倒懷疑我?”
李躍進道:“如果我沒有證據,我不會來找你,我找到了當年阮梅留下的資料,她詳細記錄了猜旺近半年的出貨和庫存情況,禁品的庫存和你最后向上匯報的收繳數量嚴重不符,請問你怎么解釋?”
曾遠帆大聲道:“我無需解釋,我對得起國家和人民,我對得起天地良心。”
李躍進道:“可在你的鵜鶘行動之后,仍然有猜旺生產的大量禁品流入黑市,猜旺已經死了,你號稱清剿了毒巢,收繳了全部禁品,請問那些禁品又是如何流通出去的?”
曾遠帆道:“猜旺是個大毒梟,在鵜鶘行動之前,他始終沒有停止交易。”
李躍進搖了搖頭道:“這個世界上做任何事都會留下痕跡的,你不會想到吧,你當年騙阮梅離開的那番話被她錄了音,而且她留給了我!”
曾遠帆的表情變得有些惶恐,強裝鎮定道:“錄音?那又怎么了?我不認為我跟她的談話有任何問題。”
李躍進道:“你在談話中反復向她確認了禁品的庫存,你在清楚毒品庫存的情況下,為何在鵜鶘行動取得勝利之后,發現庫存嚴重不符,將這件事隱瞞不報?”
曾遠帆怒吼道:“我無需向你解釋!”
李躍進道:“你無法解釋!因為你早就和猜旺有勾結,在我們小隊行動之前,你向猜旺通風報信,把我們陷于包圍圈中,你擔心暴露,所以故意欺騙阮梅,向她散播謠言,讓阮梅逃離,這樣就能將所有的罪責全都推到她的身上。”
曾遠帆雙手攥緊了方向盤,車速在不斷加快著,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看都沒看上一眼,額頭上已經冒出了冷汗,他用力搖了搖頭道:“你沒有證據,你顛倒黑白!”
“我有證據!”
“拿出來給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