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笑春風

一百六十一章 姜氏說媒

櫻桃女)

桃花笑春風一百六十一章姜氏說媒

一百六十一章姜氏說媒

李歪聞言笑道:“你們的耳朵倒靈。那還不是靠著小姐的恩典,才讓我媳婦兒有了這么一個差事,省得她整日在家里沒事做,她也不會別的,單就會編筐編簍的。”

趙婆子拍掌笑道:“好呀,這下子你家那小子將來讀書的銀子可有了著落了,”她頓了一頓,又道:“有個事兒跟你提一聲兒,我有個親戚家的媳婦子,和你媳婦年歲差不多,也是整日里呆在家里看孩子,也無事可做,身子又弱,做不了粗壯活計,可巧了,也是一雙巧手,也單是會用竹篾片子編些時新籃子筐子的,我跟你說說,若是你家大嫂需要人手,能不能算上她一份兒,也讓她掙些散錢。貼補貼補家用?”

李歪的媳婦這幾日正招攬會編竹篾的女人,這時他聽了趙婆子這樣說,又平素和她關系不錯,便應承了,“行啊,趕明兒讓她去我們家找我婆娘就是了,若是手藝說得過去,便一起做事就是了。請誰不是請呢,我還能信不過你?”

趙婆子一聽大喜,趕忙拱著手跟他道謝,正說話間,剛才跑回廚房的那個趙婆子的親眷的小丫頭又跑了回來,道:“歪子叔,于嬸子讓你去廚房領飯呢,今日家里來客,小姐親自做了好些菜,剩下些肉蛋菜蔬的說是咱們都辛苦了,就讓于嬸子都給做了,今日有好東西吃呢。”

李歪站起身來笑道:“那敢情好啊,我今早兒就看著了,于勇去拉了半板車兒的好東西,我還尋思著這客人再能吃,也吃不了這許多,原來是小姐想著給咱們打打牙祭,我就去取來,順便把你兩個的一起端來,橫豎你們在這里看著人兒。也不能起開,總不能餓著肚子?”

說著,便出了門房,跟那小丫頭去廚房了。

趙婆子便和孫氏家長里短天南海北的閑聊起來,正是說的唾沫星子橫飛,理也不理林娟。

林娟一個人坐在那里,見兩個下人婆子媳婦都不把自己瞧在眼里,不免得心生出氣來,她在這里坐了這半天,連碗水也沒有,可見的是那位表姐故意冷落自己,想讓她知難而退。可是她既厚著臉皮來了,不取得些結果總是心有不甘的,于是只得忍著氣繼續坐著。

這時已過了正午時分,她覺得肚子里漸漸的餓上來,空嘮嘮的怪難受。她今日一大清早便起來跟著人一起往城里趕,讓那光板子馬車給顛得好不難受,早上吃了碗稀飯也給顛的吐了,此時肚子里卻是一點食物都沒有的。她先前拿來的兩個布匹賣了四吊錢,卻不敢亂花一點兒,這時候餓得實在厲害。想走出去買兩個包子或是喝碗餛飩墊墊饑,卻又怕出了這門房人家關了大門別想再進來,只好咬牙忍著。

偏這時候李歪端了一個大托盤子回來,上面放著一大盤子白面饅頭,另有兩個青菜,一個肉菜,還有一盤子紅燒魚塊。他在門房里支了桌子,笑道:“我好運道,正趕上于家的扯了畫眉站頭在廚房里說話兒,畫眉見了我去端飯,便讓于家的多盛了一盤子魚塊兒給我,說是咱三個在門房里守著辛苦了,加個菜。”

林娟見他三人擺開了桌子,坐著邊說話兒邊吃喝,瞅也不瞅自己一眼,問也不問一聲,不由得生氣,再一想,閻王好見,小鬼難當。這幫子仆人竟比那主子還氣派大些。在人檐下過,怎敢不低頭?這就是求人的苦處。看這光景,今天是無望了,何必賴在這里討人厭?只是我今天大遠的跑到這里來,卻是白費了力氣,還舍了臉皮,竟是連姑母的一點衣邊兒都沒見著,我可是想明白了,看來這家里做主的真真是這位表姐,就算我磨著見了姑母。恐怕也得這位表姐說了算,一語定乾坤呢。今日看來是不能成事兒了,還是下次再說吧。這就走吧。

她躊躇了半晌,肚子里實在也是餓得厲害,又見了李歪三人就在自己面前大吃大喝,那飯菜的香氣直鉆進鼻子里來,她實在是忍不住,站起身來對李歪道:“這位大哥,我先走了,煩你見著你家小姐告訴她一聲,我下次再來給姑母請安吧。”

李歪斜著眼兒瞧了瞧她,從鼻子眼兒里哼了一聲,唔了一聲,又回頭吃起飯來。

林娟訕訕的擠出門房,回到樂府門前,轉身依依不舍的又瞧了瞧,嘆了口氣終是一步三回頭的走了。她慢悠悠的走出了樂府所在的這條街道,看到對面巷子轉角處有一個簡陋的餛飩攤子,她肚子登時咕咕的叫起來,便上去坐了,花了三個銅板買了一碗餛飩喝起來,待到湯都喝盡了,也沒覺得吃飽。不過肚子里有了點食,總比方才要好受得多了。便起身往市集那里去,鄰居里的嬸子們都是在那里買些家里用的東西,再一齊湊在一起雇輛馬車往回趕。

林娟走了一段路,突然聽得路旁邊有個老邁的聲音道:“姑娘,算個命么?”

她偏過頭一瞧,見說話的是個六七十歲的老頭子,手里持著一副條幌,倚在墻邊兒上站著,正看著她說話。林娟心里就是一動,算命幾個字聽在她耳朵里。就象是有人能預知她的未來似的,讓她有些心動,她湊近了那算命的,皺皺眉頭道:“你算得準么?”

那算命的一本正經的道:“不準不收錢,姑娘要不要算算看啊?”

“多少錢算一次?”她捏捏手里花布包袱包著的幾串錢,她敢動用的不多。

那算命的道:“十錢,姑娘。給你算算姻緣。”

林娟聽得姻緣兩字,便住了腳站定,“那就給我算算吧,就算將來的姻緣。”

那算命的年紀也有不小了,頭胡子都花白了大半,穿著件舊熟羅長衫,直拖到腳面上。臉黃黃的沒有幾兩肉,一雙小眼睛也往下拖著,只在眼縫里看林娟,仔細端詳了一陣,又問了她的生辰八字,掐了指頭暗在嘴里咕噥了半晌方道:“算得你年交十五春,堂前定必喪慈親。算得你年交十六春,無端又動紅鸞星。姑娘你今年運道不旺,而且身邊近親有災,明年卻是又要紅鸞星動了。”

林娟一聽,不由得大怒,當下便認定這個算命的老頭子是個騙人的,他剛剛說自己今年要死親人,而且還是至親,若是果真如此,明年自己要守孝哪里還能紅鸞星動,可見是個胡說八道騙錢的。她想到這里,轉身便走,錢也沒有給那算命的老頭子,那算命的老頭子也知道這姑娘是不信的了,也就沒有去追討那十個錢,只在嘴里自言自語的咕噥道:“哎,我還沒說完呢,你這姑娘若是走偏了路,怕是要吃大苦頭呢......”

可惜林娟此時去得遠了。根本沒聽見那算命老頭子后來說的話。

林娟本就到樂府受了一肚子的怨氣,本來心里就不平,又讓那算命的老頭子一頓話說的更是郁悶,氣哼哼的找到了鄰居家的嬸子大娘們,跟著她們在城里盤恒了半日,才租了一輛光板子拉菜的馬車回了鄰縣。

待她回到家里時,已是日落黃昏了,她將錢交給盧氏,一頭鉆進自己到子里不出來。自己的小房間里,熱得像蒸籠一樣,偏就一絲風兒也沒有。木屋吸收了一天的熱氣,這時候直噴出來。林娟把汗濕的前劉海往后一掠,稍稍提了領口拿了大蒲扇來扇著風,這才覺得好了些。

剛扇了沒幾下,就聽到外間里她大伯娘姜氏的聲音傳來,“這回提的人不錯,是個死了老婆的落弟秀才,家里也有幾畝田,他租了給人種著,自己在學館里教書也能賺一份銀錢,雖說不是大富大貴的,可是總能飽飯,咱們這樣的人家還想找什么樣兒的呢?”

只聽她母親盧氏的聲音怯怯的道:“大嫂,這死了老婆的,怕是不太好吧?閨女嫁過去就給人家做后娘,這……”

姜氏的聲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叫道:

“可別再挑三揀四的了,咱們家又不是什么大宅門兒,娟子又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大家閨秀的,有這樣人家就不錯了。我上次給你們找的那家你們又不干,娟子嫌人家歲數大,又是給人家做三姨太太,那又怎么樣啦?有錢就行唄,你們非說娟子不能給人家做小,怕是受欺負受委屈,我倒是要問問你,你閨女就算嫁了窮小子做了大老婆,整日里要吃的沒吃的,要喝的沒喝的,便不受委屈了么?我知道侄女兒心高,想著找一戶高門大戶做正妻,可這是根本癡心妄想的事兒,咱們家如今不是往日了,是落了魄的鳳凰不如雞,若是還是當年他兄弟兩個買賣好的時候,這倒也不是個難事兒,可如今走一步算一步了,就別想著那些好事兒了。我本原想著若是順利的攀上樂家那門子親戚,以后遠兒跟娟子的婚事好歹就有指望了,起碼比現在強個十倍,可是那樂家的丫頭可是不好相與的,如今鬧了個雞飛蛋打也沒辦法。還是將就些得了。”

盧氏沉吟著道:“大嫂,跟你說實話,娟子的親事我們也不能給她全做主了,這孩子是個有主意的,她心下若是不喜歡,就是咬著牙不干,我也實在是沒法兒。”

姜氏不屑的道:“那就是你慣出來的,她再厲害也是個未出嫁的大姑娘,誰家的姑娘不是父母給找的婆家,哪有按著她自己心思行事兒的道理,難不成她一個姑娘家家的,還要自己找女婿不成?天底下可有這規矩嗎?”

林娟在屋里聽著屋外姜氏和盧氏的對話,心里煩燥到極點,她外表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其實心里卻是比較要強的,她如今已是十五歲,正是說親事的年紀。從去年起就有些媒婆上她家來提親,只是那些男人她都不喜歡,不是家里窮的掉底兒,就是給人家做小老婆。她哪個也不愿意。

她記得自己十歲之前時,父親和大伯生意做得雖不大,但是也算是小康,家里過得日子比現在好十倍,從來沒在吃穿用度上受過大委屈,如今不僅生活水準大大的下降,而且看樣子自己未來的婚事也要降好幾個格兒,這卻是她極不愿意見到的。她不象她堂哥林遠,只知道讀書,兩耳不聞天下事,姜氏也不用他操心家務,只讓他安心讀書將來考個功名才好,而且堂哥畢竟是個男子,二十幾歲談親事也不算晚,而她卻是個女子,若是過了這兩三年還找不到好婆家怕是要耽誤大事。

她心里暗自著急,只是說不出來,姜氏大概倒是從來沒想到在她這侄女兒身上賺筆錢,一直當她賠錢貨,可能是想到做二房至少不用辦嫁妝,便撿著那樣要討小老婆的人家只管來說,恨得她牙根兒疼。她爹可能也覺得她是個閨女,再怎么疼也是將來給人家做媳婦的,還不如在她身上用親事來撈一筆,于是便默許著姜氏整日里拿那些死了老婆的,或是娶姨太太的講來聽,因著這些條件的雖不合她心意,但是聘禮卻比普通人家要多些,而她爹就是相了這聘禮才不管不顧的,若不是這幾家的聘禮都沒有達到他心里想要求的標準,她怕是早被她爹給嫁了出去了。

她有時也想,要不嫁個窮苦人有做個正頭夫妻過一輩子也就完了,只是雖然這念頭動過幾回卻都被她壓下去了,她畢竟覺得嫁給一戶窮人家,別人一定會說她的閑話,會說她嫁得不好,她長得再丑些也就認命了,只是她偏就長得不丑,不但不丑,還挺秀氣的。左鄰右舍的女孩子里屬她出挑,雖然今日她見到了那位表姐,看到了對方美麗的容貌和那種閑適的氣度,這打擊了她不少的自信心,只是她雖然覺得自己比不上表姐,但也算是個上之姿的女子,她跟那些鄰家的女孩子不同。

林娟覺得自己的終身大事,一經決定再也無法挽回,尤其是對美麗的女子而言。越美麗,到了這時候越悲哀,不但她自己,就連旁邊看著的人,往往都有種說不出來的惋惜。漂亮的女孩子不論出身高低,總是前途不可限量,或者應當說不可測,她本身具有命運的神秘性,她一直固執的覺得自己不該是下半輩子淪落到窮家去受苦,要知道貧賤夫妻百事哀,她不想重復娘家的苦日子。

想到這里,她再也坐不住,掀了簾子走到了外間,姜氏見了她出來,只對著她道:“娟子,你坐這里來,我跟你說說這家人。”

林娟聽話的坐在姜氏身邊,卻打斷了她的話道:“伯娘,我方才在屋里已經聽見了你說的,那個什么死了老婆的窮秀才還是回了他吧,我不給人家做續弦呢。”

姜氏聞言臉子就冷了下來,好半天才說道:“我估計你也是要回了的,只是我往日也給你劃拉了不少的人家,你單單就一家也瞧不上眼,我也勸你眼界兒也不要太高了,咱們林家今時不同往日了,你也把你那小姐的作派落下來吧。”

林娟勉強笑著道:“伯娘,不是我要駁您的話,只是我想著那個落弟秀才不僅是死了老婆的,而且家里還有個半大的孩子,這后娘可是難做,我是萬萬不肯去的。”

姜氏瞧了她半晌,那眼光象把刀子似的都快把林娟剜出血來了,過了好半晌,才悶悶的吐出口氣道:“嗐,我知道你不肯聽我的,別說我了,怕是這親事你連你爹娘的話也不能聽了。只是我要你知道,并不是大伯娘喜歡你去做小,而是咱們這樣人家要找那高門大戶的哪里那樣容易?人家男方也不是傻瓜,娶小老婆也就罷了,沒那樣多的講究,若是娶正妻哪個不是也巴望著找個門當戶對的,先把女方家的容貌人品德行打聽個底兒透,再就盤算著女方的嫁妝能有多少,你大概是想著總有那看了人別的家世都不顧就娶來家的吧,實話跟你說,我不敢講這世間沒有一個這樣的,只說就算是有那一個半個兒的哪里就那樣巧就被你碰上了?若是你有那福氣,也不至于在這里受苦遭罪了。”

她講到這里,喝了一口盧氏端過來的麥殼茶,清了清嗓子,接著道:“那大戶人家豈是那么好呆著的,不說別的,就算被你遇上了這么一家,你可有成抬成箱的嫁妝么?難不成還能空著手嫁到婆家去,那不叫婆家欺負死了就算我白活。你沒看那有錢人家嫁女兒,抬了家財的一半兒去布置嫁妝,那嫁妝單子有幾尺長,這樣才能在婆家立足呢。我問問你,你可有什么呢?”

林娟被姜氏說的低了頭,一聲不吭,姜氏見自己的話有了成效,心暗喜,拍了拍林娟的手,聲音也放得軟了些,笑道:“伯娘也知道若是讓你嫁到那吃喝犯愁的人家去是著實委屈了你,剛才那秀才的事兒我明兒就回絕了就是了。可巧,現在還有一家人家是端地不錯的,又不用你做小老婆,也不用做人家后娘,那家人雖算不上是大富大貴,可也算得上是大戶人家了。”

盧氏聞言插口道:“大嫂說來聽聽,是戶怎樣的人家?”

姜氏拿過了盧氏遞過來的蒲扇扇著風,笑道:“這也是趕巧兒了,今日我舊識的一個姐妹吳氏來我家串門兒,她瞧見遠兒便問可有訂親沒有,我便說了沒有,她就說若我生得是個閨女,眼下兒倒有個好親事,我當時便想著娟子,就跟她說有個侄女兒倒是生得清秀的樣貌,品行也好,樣子也拿得出去,她就說了我才知道,她如今在一戶大宅門兒里做事兒,這個府里姓畢,祖上也是書香門弟兒的,祖產也頗豐,如今家里是三個少爺,大少爺和三少爺都娶了親,唯獨這個二少爺還沒有娶親,前些日子家里親戚去給老太太拜壽,老太太瞧著人家都是一對對兒的,就只二爺一個人落了單兒,怪不落忍的,后來老太太就說要給二爺娶房媳婦,不然過年過節的,家里有事情的時候,讓人看著也不象個樣子,單只二房沒有人似的。老太太了話,只要姑娘好,家境差些不要緊。”

盧氏道:“照大嫂這么說,這家大門大戶的,大的和小的都成了親,為啥單單這個二爺沒有娶親,莫不是有什么毛病吧?”

姜氏道:“吳家的說了,倒沒什么大事兒,只是那二爺從小受了驚,落下個羊顛病,不過若沒人氣著他,倒是一年半載也不犯一回的,不過人家都說兄弟三個是他最好。學問又好,又和氣又斯,像女孩子一樣。對人和和氣氣的,連著對下人說話還帶著笑兒呢。”

盧氏一聽半晌沒言語,只低了頭嘆氣。

林娟聽了,只覺得心突突亂跳,也不知是氣的還是嚇的。只是那臉子卻拉了下來,板著臉一聲不吭,只將手里的蒲扇筋子撕成一條條兒的,心里想著小時候曾看過人犯過羊顛病時的樣子,心里一路冷下去,只咬著唇不說話兒。

那姜氏如何看不出她不高興?眼睛一轉,只當是沒看見,自顧自往下說:

“我當時便拼著老臉不要了,我跟吳家的說,我們家這位姑娘最是有志氣,不管怎樣了不起的人家,她不肯做小。那有學問的人不都說什么,娶妻娶德,娶妾娶色。我這侄女兒不單長得好,品性也是極好的,不用我夸口,只管上那左鄰右舍家去問問就知道了。”

姜氏瞧著林娟和盧氏還是不肯說話,便把手里的扇子向衣領背后一插,頭一伸,湊了盧氏近些,把聲音低了一低:

“我向來有一句說一句。不怕你們生氣的話,我瞧著這家的條件是不錯的,雖說那個二爺有些小毛病,但是話又說回來,人生在世的誰還能沒個病沒個災兒的,那都是小事兒,再說人家有的是錢,管著治就是了。這又不是要命的大病,只要不犯跟好人兒是一個樣兒的,又怕些什么?再說人家吳家的說了,老太太了話,二房沒有人,娶了這媳婦兒是要當家的,所以又要出身好,又要會寫會算,相貌又要好,所以難了,要不然也不會耽擱這些時,這也是娟子的福氣。你等著看,三茶六禮,紅燈花轎,少一樣你拉著我打嘴巴都行。真的運氣來了連城墻都擋不住。這樣的親事打燈籠都找不到。”

盧氏道:“這畢竟是她自己的事兒,還得問問她自己愿不愿意呢?”

姜氏瞅著林娟道:“問她做什么?這婚姻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她一個大姑娘家亂做主的道理?再說了,侄女兒又不是傻子,孰輕孰重她不會分辨么?那畢家的兩個少奶奶,大奶是官兒家的小姐,三奶奶家里是開客棧的,都是美人似的,一個兒賽著一個兒。所以老太太說這回娶二少奶奶也要特別漂亮,不能虧待了二爺。畢家的那個二爺才比侄女兒大三歲,年紀上也合適,相貌也不錯,脾氣又是一等一的好,若不是那么一點子病拖著,早娶了名門千金了,還輪得著咱們撿這便宜?吳家的說了,娟子要是有那個意思,過兩天她便再來家里一趟,親自相看相看,也好心里有個數兒,好回去跟畢家的老太太說和啊。娟子,話我是都說明白了,你到底愿不愿意,就給了痛快話吧,若是愿意明兒個你就穿上衣裳,收拾得干干凈凈的跟吳家的見個面兒,若是不愿意,干脆就吱聲兒,就當我放了個長串的屁,以后你的事兒我可就再也不管了。”

盧氏和姜氏的四只眼睛一齊盯著林娟看,躺在炕上一直靜靜的聽著沒言語的林繼業此時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道:“我聽著你大娘講的,這畢家還算不錯,娶過去了是做正頭的夫妻,也不算辱沒了你,我瞧著挺好的。再說人家說了咱們家窮點什么,可見嫁妝也是不用辦了的,光是這點就不錯,家里都快揭不開鍋了,我可沒那閑錢給你辦嫁妝去。”

林娟咬了咬嘴唇,想反駁父親幾句,又沒敢出聲,她此時心里沒了主意,若是這畢家的二爺沒有那個病自己當然是巴不得攀上這門親事的,只是這病又象一塊大石頭,沉重的壓在她心里,讓她喘不過氣來。沒有錢的苦處她受夠了。無論什么小事都使人為難,記恨。她忽然想起今日在樂府里看到的那個表姐,那樣一身漂亮的綢緞衣服,滿頭的珠釵繚繞,就連身后跟著的兩個丫頭子穿的也比自己好些。

這個時候,她就覺得象有人在身后推了她一把似的,她不由自主的就開了口,慢慢的說出一句:“伯娘,你讓我想想,我明兒一早給你回話兒可好?”

姜氏一聽就知道有門兒,往日里這丫頭不滿意了直接就摔了臉子轉身就走了,今日竟說出來要想想,怕是這事就有六七分成功了?她笑著點頭道:“想想也好,明兒個早上我等你回話兒。”

說著,便一扭一擺的回自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