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事，知道歸知道，但是事到臨頭，才明白永遠不可能那么鎮定。

就像他很清楚英雄是靠著無數個第一的名頭，贏了票房，輸了口碑，但是隨著天下無賊的殺青，誰也輕松不起來。

給秦心打了通電話，告訴對方過幾天回公司，也給李浩報了個平安，同時也給黃博等人聊了幾句，他就強自命令自己入睡了。

天下無賊的殺青，沒有引起任何波動。外界許多都不知道這件事。而相隔五天之后的英雄殺青，則是整個影視圈都沸騰了。

“中國首部過億投資的大片：英雄，昨日于廣西桂林殺青！張一謀大導演宣布，樣片全部通過廣電局審核，將于下周一進入剪輯配音階段。”

“這個年底，值得期待。國產片大爆發，兩部投資千萬的電影同期上映。”

“英雄，能否成為02年票房的大贏家，年底，我們拭目以待。”

種種評論，再次掀起了一個高潮。英雄也不可避免地又被萬眾矚目。

似乎誰都忘了，五天前，還有一個叫天下無賊的劇組宣布殺青，不過，對方發布會都沒有召開。

“林嘯，下面看你的了。”這是馮曉剛殺青酒上對他說的最后一句話。

是的，宣傳，全部落在了他的頭上。

他并不算一竅不通，自從開啟了新的培訓之后，他腦海里多了非常多的知識，但是操作起來，難度還是非常大。

最重要的是，在哪里上映？！

02年，國內有三條院線，五線爭霸即將拉開序幕，這一年紅起來的影星，會保證長紅五年以上！成為各大院線拉攏的香餑餑。

任何有可能的藝人，都會拼命沖擊大銀幕，這里才是藝人成名和賺錢的最終歸宿。

同時，無數頂級廠家，比如LV，普拉達，愛馬仕等等國際頂尖的奢侈品，他們的代言人也幾乎都是在大銀幕和演唱會上挑選。

這是一個名利雙收的奇跡地方。

現在他卻遇到了一個難題。所以，他特意打電話給了楚一鳴。

和對方談判過，他知道術業有專攻，談判一百個他都比不上楚一鳴，上次他和秦忠被楚一鳴說得大敗而回，甚至對方的9被硬生生提到了14。

當時幾個小時，楚一鳴廁所都沒上，詳細詮釋了“腎斗士”是怎樣煉成的。

說完之后，楚一鳴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找個地方出來見見吧。”

中午，兩人來到了一家西餐廳的包廂。

“你怎么想的？”許久不見的楚一鳴，略有些發胖，整個人還是那么精英，西裝就和鐵板一樣一絲皺紋找不到。

林嘯也不隱瞞“現在國內三大院線，年初成立的中影星美，北京新影聯，成立不久的上海聯和院線。咱們要選，只能三選一。”

楚一鳴沉吟“據我所知，這是發行人的工作，為什么你會接手？”

“我要了一部分權力。”林嘯簡單地回答。

楚一鳴不置可否，想了想說“最好的結果，莫過于選擇北京新影聯。”

“這是老字號，全國上畫的記錄不計其數，中影星美剛成立，經驗恐怕比不過新影聯。至于上海聯和，不做考慮。”

“星美有政府背景，名字都套用了中影部，對于新片的審核，分成，恐怕說一不二。新影聯是老牌子。而聯和又有什么？除了資金，但是你也知道，這個圈子人脈比資金更重要。”

“沒有導演和他交好，沒有公司給他片子，他用什么上畫？只有外國進口，或者高價挖片。不過這樣一來，價格恐怕高的讓聯和都心痛吧？”

林嘯沒說話，聯和的手段，沒那么簡單，否則也不會成為五大院線中排名第四，以長三角為根據地，一舉壓下了珠三角的南方新干線院線。

他皺眉說道“現在不是我們要給誰的問題，是誰敢要的問題。”

“誰要了，就等于在和英雄面對面。不用猜都知道，新畫面的發布會敢和我們定到同一天，是絕對不會選擇和我們同一條院線首映的。就算院線有這個心，也得看張衛平答不答應。”

“現在沒人看好你們。所有人都矚目英雄。”楚一鳴接了下去“就算你有一百分的信心不會虧，不過院線老總們不會這么想。”

“這還真是個問題。”他想了想說“這樣，我和北京新影聯，星美的兩位老總有些交情，我請他們吃頓飯，你在飯局上試探下，看看他們的反應。”

林嘯點頭，這就是公司的立身之本，人脈。楚一鳴敢開華夏，不僅僅因為熱情，更因為他身為永樂少公子，接觸的上流人士比較多。

楚一鳴辦事效率極快，晚上，一桌晚宴就在一間高檔的餐廳辦好了。

“楚公子。好久不見。”一名肥頭大耳，眼睛閃爍著狡黠光芒的男子，笑容滿面地走了過來，和楚一鳴握了握手，轉頭對林嘯笑道“這是林總吧，少年有為。”

對方必然是院線的高管，安排著哪些電影什么時候什么檔期上畫，對他們這些紅星，熟絡得很。

“我介紹一下，這位是新影聯的市場部總經理，陳光春。”楚一鳴笑容滿面地說。

“陳總。”

“哈哈，林總客氣了，你現在可是自己掌握公司，行政職務比我還高呢。”

入了席，幾個人都沒有說正事，喝了好幾杯之后，陳光春才笑道“楚大公子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今天難道有什么好消息？”

“確實是有一個。”楚一鳴笑道“咱們有一部新片子，準備上畫，賀歲檔。陳總你應該會有興趣。”

陳光春小眼睛瞇了起來。

他不是笨蛋，笨蛋坐不到這個位置。從看到林嘯的第一眼，他就猜了個七七八八。

林嘯主演的電影，就一部，天下無賊！投資兩千萬的巨作。

而且，他敏銳地捕捉到楚一鳴剛才說的是“我們。”

這代表破曉他也有份！

他心里有點不淡定了。外界傳聞的某豪門之子參與了，影帝參與了，現在這種揮手百十萬的富二代也參與了。

他目光閃爍了好一會兒，考慮了很久托詞，才長嘆一聲“如果是平時，我非常愿意上畫，時間你定，檔期你定，對于林先生的作品，我們有十足十的誠意……”

“但是……”他搖了搖頭，動作雖輕，卻非常堅決“抱歉，這次我們愛莫能助。”

“新影聯，已經簽訂了英雄的合約。”他盯著林嘯，不放過對方一個表情“張大導演的要求是，絕對不和天下無賊同一條院線上畫。他親口說的。”

聽到這里，兩人都一陣失落。

果然啊，新影聯選擇了老搭檔張一謀。

林嘯嘆了口氣，其實想想也是正常，馮曉剛名氣再大，也只是初升的太陽，而張一謀，則是中午十一二點的太陽。

但是，一共三個選擇，去了一個，選擇面更小了。

“新影聯最終還是選擇了張大導演嗎？”楚一鳴仍然微笑“簽訂那一刻，就決定放棄天下無賊了？”

陳光春臉色有些尷尬，勉強笑道“馮導出道晚了幾年。如果早十年，說不定就是和張導平分秋色的大導演。”

“沒事，我理解。”楚一鳴不以為意地點了點頭“不管怎么說，還是謝謝陳總給我們面子，親自來一趟，我可是知道，多少片子想排個好檔期求著請你吃飯你都不屑一顧。”

“哈哈，那可是楚公子和林總的邀請，別人不來，你的請帖我能不來？”陳光春哈哈假笑，想了想說“兩位，沒幫上忙我非常歉意。不過，我還是要勸一句，如果能換個檔期，比如換到暑期檔，新影聯絕對全力支持！絕不亞于英雄！我以我的名譽保證！”

林嘯果斷地搖頭，換到暑期檔，那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陳光春斟酌地提醒“林總，英雄的陣容，張導的手法，你可要想清楚啊。”

“恕我直言，年底競爭，不是明智之舉。”他說完，自罰了一杯“抱歉，說多了。”

“謝謝陳總的提醒，不過我們的意思也不會改變。”林嘯堅定地說。

陳光春暗地搖頭。這兩部片子，不管從哪里看，差距也太大了。根本不是一個重量級的。是誰都會選擇簽英雄。

一頓飯只吃了四十分鐘，既然合作不成，離開得也很快。

“只剩下兩家了。”林嘯嘆道“新影聯簽了英雄，星美年底并沒有好片子可上，每條院線都是對手，他們肯定會急于找一部好片子。”

“我覺得，天下無賊能給他一個驚喜。”

“是一家。”楚一鳴淡淡說道“聯和不做考慮，新成立，沒任何資本，能推廣到哪里去？”

預感往往是好的，但現實卻是殘酷的。

第二天，林嘯和星美的市場部總經理王有才的聊天，一開始就火星四射。

“你要20的分利？！”林嘯眼睛差點都冒出火來“你還把不把規則當一回事？！”

“行內10的院線返利，你要20？！”

王有才冷哼了一聲“林總，請你弄清楚，咱們星美缺片子？張導沒簽我們，是他的失策！”

“星美背靠中影，有的是大把片子。但是新影聯簽了英雄，如果我們簽你們，幾乎是百分之百的虧損！”

“我們冒了百分之兩百的險，為什么不能要求百分之兩百的返利？！”

這幾天都是3更，8——10點之間，等會還有一更